第21章 詭影

我腦袋一轉，決定還是起身看看那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直覺告訴我，那人的目光依然緊盯著我的房間。

他總不會是在看別人的房間吧？費聽叔的房間明明在後面。

我平時動作就很輕，這次更是小心翼翼，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除非是像我這樣耳朵極其靈敏的人，否則根本察覺不到我已經起床，正貓著腰走到小木窗邊。

透過朦朧的月光，我看見一個身影立在院外。

那身形像是個男人，正對著院子。他的四肢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併攏緊縮，似乎沒有完全舒展開，頭也半側著耷拉在肩膀上，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我的窗前正好是那棵盛放的杏花樹，樹枝的遮擋讓那身影若隱若現，看得並不真切。

夜晚的杏花香愈發濃郁，卻掩蓋不住那人身上散發出的腥臭味。這麼遠的距離都能聞到，要是靠近了，豈不是要被燻死？

奇怪，究竟是什麼人深更半夜以這樣古怪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費聽叔家院外？

我琢磨了一下，這人既不敲門進來，也不離開，那他杵在那兒到底想幹什麼？

自從這身影出現後，隔壁的費聽叔叫得更慘了，一聲接一聲地喊著“鬼啊”，還嘰裡咕嚕說了許多我聽不懂的羌語。費嬸在一旁低聲啜泣，似乎越來越焦急，不停地安慰著他。

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總覺得費聽叔的病和屋外突然出現的身影脫不了干係。而且，那身影本身就不正常。

窗外的杏花樹枝輕輕晃動，花瓣隨風飄落，院子裡像是起風了。

不知是樹枝搖曳讓我產生了錯覺，還是那身影真的動了動，但我感覺那人的目光不再盯著院內，而是轉向了院外。

他會動，卻還是不離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這時，隔壁突然傳來費聽叔的連連慘叫，緊接著是費嬸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我心裡一驚，撩開門簾走出屋子，站在漆黑的廳堂裡。雖然只有幾步的距離，我卻走得極為謹慎，心裡猶豫著：這時候突然闖進他們的房間會不會不太合適？再說，以我“傻姑”的身份，該說什麼、做什麼？

正猶豫間，費聽叔突然發出一聲怪叫，門簾猛地被一隻手掀開，一個身影飛快地衝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本能地貼牆站定，眼睜睜看著那身影跌跌撞撞地衝向廳堂的木門。

緊接著，費嬸驚慌失措地追了出來，死死拽住那個正要開門的身影。

她拼盡全力拉扯著，又拖又抱，試圖把他拽回房間，但那身影力氣大得驚人，一下子就把她甩開。費嬸並不瘦弱的身軀重重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啊！”她掙扎了一下，低聲哀嚎一聲，又立刻撲上去抱住那人已經邁出門的一隻腳。

這一幕發生得太突然，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費嬸又要被那人一腳踢開，我本能地衝上前，一掌拍在那人後頸上。

那身影猝不及防捱了我一掌，卻沒有倒下，而是猛地回頭。藉著門外照進來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瞪著我，還齜牙咧嘴地衝我怪叫一聲：“嗷——！”

“啊！”這次輪到我驚叫出聲，整個人被嚇得倒退一步，差點被地上的費嬸絆倒。

這人雖然輪廓依稀是當初被我嚇暈的費聽叔，但身形明顯瘦了一圈，臉色灰暗，眼窩深陷，瞳孔裡泛著一股陰森的綠光，一看就是中邪極深的樣子。

我心裡雖然驚慌，卻明白費聽叔突然發狂衝出來，肯定和外面那個詭異的身影有關。此時的費聽叔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行為像野獸一樣，喉嚨裡不斷髮出低沉的咆哮聲。

就在我快要摔倒的瞬間，身體本能地一個迴旋，硬生生穩住了身形，輕巧地落在費嬸身旁。我一手迅速將她扶起，另一手又及時伸出，想要攔住那個正往門外衝的背影。

這一次，那身影顯然沒料到我還能快速反擊，他又怪叫一聲，試圖掙脫我拽住他後領的手。

雖然我的力氣不大，中邪的費聽叔力氣卻大得驚人，但他的動作十分僵硬。我用了巧勁，任憑他怎麼扭動身體，也掙脫不開。

“妹妹，幫幫我……抓住他。”費嬸淚流滿面，借勢撲上來從背後死死抱住掙扎的費聽叔，“他這是怎麼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我哪知道這是怎麼了！我當然不會回答她，但我會幫她攔住費聽叔，不讓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