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會護好她
孟橘給自己調了六點半的鬧鈴。
她可以自己起床,自己準備早飯,努力規律作息,就像從前一樣,沒有陸照珩也可以生活好。
早上天霧濛濛的,孟橘老早就坐在早餐店裡喝豆漿。
手機鈴響了,是陸照珩。
孟橘猶豫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就住對門,總不能一直避著。
陸照珩清冽的聲音與往常無異:“在哪?”
隔著手機,孟橘摸不透他的情緒。
“在外面吃早點。”
“不是說好過來吃早點麼,怎麼還騙人呢。”
“沒有說好吧?”他語氣太過篤定,搞得孟橘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答應他了。
“昨晚,你沒拒絕我。”
“我沒有答應你。”
“可你也沒拒絕。”
陸照珩隱隱約約覺得她捨不得直接拒絕自己,耐心的等她回答,直到聽筒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陸照珩心裡又氣又笑:這是直接把電話掛了?
面對他的胡攪蠻纏,孟橘不知道說什麼,摁了電話,繼續埋頭吃早飯。
她吃飽喝足付好賬,霧還沒散。
這麼大的霧,他今天應該不會出門跑步了吧。
她正發呆,陸照珩的聲音冷不丁的冒了出來:“吃完了?”
他穿著連帽薄絨外套,兩手插在兜裡,帽子扣在頭上,還戴了口罩,只露了一雙鳳眼勾魂攝魄。
“你出來跑步啊。”孟橘訕訕的和他打招呼。
“嗯,出來跑步。這麼純正的霾,不多吸點可惜了。”陸照珩面上一本正經。
孟橘訕訕:“這是霾啊?”
早上天色陰沉,孟橘也分不清霧和霾。
陸照珩遞了個口罩給她,孟橘沒接:“我現在就回家,用不著戴……”
“趕緊的。”陸照珩直接給她戴上了。
孟橘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進了家門,她摘下口罩,深深的吐了口氣,像是想把一開始吸進去的霾全都吐乾淨。
明明想著和他保持距離,慢慢恢復從前的狀態,可總是拒絕不了他。
孟橘在心裡唾棄自己是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卻又忍不住的聯想:小區門口有三家早餐店,他是挨個找過去給自己送口罩的嗎?他在門口站了多久啊?
陸照珩今天要去上班,公司最近接了個單子,給一個規模挺大的物流公司做運單整合系統,他屬於技術部,忙的腳不沾地。
如果不是因為半夜會變成貓,閆崢估計都不會放他回家睡覺。
中午吃飯的空檔,燕曉濤過來找他了。
“要不是酒吧需要我,我一定得來這幹活,就衝這個伙食。”燕曉濤啃著紅燒排骨,嘴邊還沾著醬汁。
“找我什麼事?”陸照珩沒什麼胃口,看著他狼吞虎嚥。
“你讓我打聽的事兒,我託人問了,這個馮家德還真不是個東西。”
燕曉濤吐出一塊骨頭,話音裡全是不屑。
“酗酒,醒了就賭錢,欠了一屁股債,醉了就打老婆孩子,家暴離婚程式複雜,他老婆好不容易才和他離婚。幾年前喝酒肇事還逃逸,因為在裡面表現的還不錯就提前出來了。最噁心的還不是這個。”
燕曉濤露出鄙夷的神色:“十多年前,他因為猥褻兒童進去過。就該廢了他,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也不知道是誰家孩子受這種罪……”
陸照珩腦子裡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強迫自己不要多想。
舊相簿裡笑得天真燦爛的小女孩,她應該遇到溫暖良善的人,一生明媚芳菲、萬事如意。
“陸哥,你想什麼呢,再掰下去筷子要折了。”燕曉濤看著陸照珩手裡已經形變的竹筷惋惜,一塊錢一雙呢。
“我出去一趟,幫我和閆崢說一聲,工作晚上補。”陸照珩徑直起身,慌亂中撞倒了椅子,他不管不顧的往前。
衛秀容門口的柿子樹被摘了一半果實,沒昨天看著惹眼了。
院門緊鎖,老太太不在家。
陸照珩去了隔壁人家,一問,說是大約去找老姐妹打麻將了,熱心的給陸照珩指了路。
衛秀容正在麻將桌上呢,一抬頭看見陸照珩,還以為自己老花眼又嚴重了。
“奶奶,我有點事找您。”
衛秀容心頭一跳:“什麼事,不是我家囡囡出事了吧?”
“她沒什麼事,但確實和她有關。”
男生臉色晦暗不明,深邃的瞳孔裡裹挾著化不開的冰霜。
衛秀容見狀也嚴肅起來,撂下手裡的清一色,和桌上的幾個人擺手。
“怎麼突然找我。”衛秀容捧著茶坐在後廳的沙發上。
“奶奶,您知道馮家德嗎?”男生目光沉沉,好像在極力剋制情緒。
衛秀容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他既然開門見山的問了,就一定是或多或少知道了些。
“沒什麼事情你就回去吧。”衛秀容不打算多說,她沒打算瞞著,但如果囡囡真的和他確定關係了,囡囡願意的話,應該是囡囡自己告訴他。
“奶奶,孟橘昨天看見那個人了,情緒不太好。”
“他不是進去了嗎?”老太太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卻蓋不住壓抑和憎恨,像見過血的利刃,帶著極重的戾氣。
“表現好,減刑了。”
“減刑?這種畜生?哈哈哈。”
衛秀容忍著心裡的哀痛和恨意,看向陸照珩:“囡囡不會願意讓你知道這些事的,至少現在她不願意。”
陸照珩眼眶酸澀,藏著深刻的痛楚和懊悔,他不該衝動之下就去查人。陸照珩努力張了張嘴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後悔又無力。
依照孟橘的性格,她不會願意讓他知道這件事,可他不放心,只能去查這個畜生。
事情本身就是矛盾衝突的。
“對不起,是我衝動了。”陸照珩朝著她深深鞠了一躬。
“也怪不到你。”衛秀容閉上眼睛:“誰讓我家囡囡就碰上壞人了呢?”
在孫女閉口不言沒有生機的那段時間裡,她也曾惡毒的想過為什麼偏偏是她家孩子,可是別人家就該活該攤上這種事嗎?
壞人太壞了,是陰溝裡的見不得光的老鼠散著惡臭。
短短几分鐘裡,衛秀容盡顯疲態。
“奶奶,往後,我會護好她。”陸照珩低下頭,坦誠又懇摯。
“奶奶,您要不要和我一塊去市裡?”陸照珩還是擔心孟橘情緒不好,奶奶陪在她身邊她應該會好很多。
“真是麻煩你了。”衛秀容明白他心中所想,她也擔心孫女:“乾乾和我說過,那個畜生在上次出獄以後找過囡囡,說要報復。”
老太太去收拾行李,陸照珩一個人立在後廳,他控制不住的去想那麼小的人兒面對這樣的雜碎,她該多絕望無助。
痛楚像冰錐一般,紮在陸照珩的心尖,他渾身都籠罩著陰冷的氣息。
骨子裡,他就是暴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