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不了口
放學後，王悅暢和劉意並肩一起揹著書包走出校門。
“你是說，楊深以後要跟著你們班一起上文化課了？”劉意對於這個訊息表現得很吃驚。
王悅暢對著她點了點頭，表情很是悲痛。
“不應該啊，我們自己班的文化課他都是能逃就逃，他還跟著你們文科實驗班上？！而且，他底子那麼差，他能跟得上嗎？！他媽媽是怎麼想的啊？”劉意對於楊深媽媽的這個決定表示很不解。
“我也覺得，”王悅暢點點頭表示贊同，“如果說，他媽媽是擔心他以後考不上大學，完全可以給他請家教啊，一對一指導，不是更有針對性？你看人家關格格，三字弟弟，在劇組拍戲的時候都跟著私人教師，他跟著我們班，我們班的授課難度比普通班都深，他——”
王悅暢突然拉了拉劉意的袖子，劉意很有眼色的閉上了嘴，
楊深就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正在和幾個藝術班的學生們說話。
剛剛劉意的聲音因為吃驚而不算小。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背後對人家說長道短總是不好，如果被當事人聽到——
王悅暢趕忙低下頭，拉著劉意混入走向校門口的擁擠的人群中，。
如果運氣好的話，楊深就看不到他們了——
誰知——不知是誰腳下一滑，推了王悅暢一下，王悅暢和劉意原本拉著的手被迫鬆開，王悅暢一個踉蹌，向前倒去——
在她被迫彎下腰的那一剎那，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就這麼直直地進入了她的視線。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這雙鞋向上望去——
先是一身明顯收過褲腳的校服褲子，再是一身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的校服襯衫。再向上，就是楊深那張長得妖孽勾人，表情卻略顯冷清的臉。
眼下，這張臉上表現出來的，除了冷清，還掛著一絲譏笑。
他就那麼貌似悠閒地把兩手插在兜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很顯然，他並沒有伸手扶她一把的意思。
而王悅暢，也不需要。
她自己直起了身子，略顯慌亂的對著楊深點了下頭，便急匆匆的作勢欲走。
已經這麼直直地撞上了，再想裝作視而不見，明顯不合適。
面對王悅暢這種敷衍意味十足的打招呼的方式，楊深內心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她這是什麼態度？！
自己是什麼骯髒的病原體嗎？！
看她這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其實，從前，不是沒有人這樣對過楊深。
從初中到高中，怕他的比比皆是。
路上碰到也裝作不認識的同班同學也不是沒有。
以往面對這種情況，楊深也只是笑笑就過去了。
他們不想當自己的朋友，自己也沒想過要將他們收入麾下。
這沒什麼。
可是，看到王悅暢也這樣對他，他突然就覺得似乎有一口氣梗在心頭，怎麼也下不去。
他心裡對王悅暢的氣，比以往那些無視他的同班同學加起來都多。。
他這時候，也許忘記了，王悅暢，連他的同班同學都不是。
他對她生那麼大的氣，有些——沒道理。
楊深冷哼一聲，很不耐煩的晃了下他那高傲的腦袋，算是給王悅暢打招呼的回應。
可是，他和王悅暢的這一來一往，在旁人看來，完全算不得打招呼。
以至於一直現在楊深身邊和他說話的同學都完全沒有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流湧動。
王悅暢微微側身，越過楊深，走出了剛剛擁擠的人群。
而楊深，直到王悅暢走過他，才敢回過頭，看著王悅暢的背影。
看著那個背影，漸漸沒入人群，找到了她的同伴，與同伴相攜而出。
這個混蛋！！
昨晚那種情況，她竟然見死不救？！！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
故意挑釁別校老大，故意把地點選在她回家的必經之路。
本來想上演一出美女救英雄，然後——
水到渠成。
誰知，這傢伙，竟然這麼雙標？！
就李民那窮鬼，為周誼辯護。
輪到自己，竟然是拔腿就跑？！！
“楊深——楊深？”同伴開始叫他。
“嗯？”楊深回神，神情顯得有些愣。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剛剛你不是說要等人？還沒等到？要不讓他們幾個先走？”
“不用了，我已經等到了。”楊深低聲回答。
“等到了？她在哪？來了嗎？”朋友開始伸著脖子向校園內張望。
“不用了，她不和我們一起去。我們走吧。”楊深淡淡的說完，轉身就走。
“唉？不和我們一起？那你不早說？咱們一直在這裡等著——”那位朋友的聲音聽上去很是委屈。
“我之前說了，我自己等在這裡就好，當時，是你很友善地主動提出，怕我一個人站在這裡無聊，要和我一起在這裡聊天消磨無聊的等待時間。”楊深回望著他的朋友，語氣平靜的回答。
楊深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朋友也感受到了，自楊深身上散發出了陣陣怒氣。
楊深現在，很不高興。
是因為自己剛剛的抱怨嗎？
可是，楊深不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人啊。
那，是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惹到他了嗎？
可是，直覺告訴他，可能不是這樣。
楊深不高興的情緒，來的很沒有道理。
剛剛，也沒看到有什麼其他的人惹他不高興啊？
連個和他說話的人都沒出現過，到底是誰惹的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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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圖書館關了門，王悅暢不情不願的收拾書包，以飛快的速度走出自習室。
”王悅暢，我聽說，這個週五就是公司舉辦迎新會的日子了，你的衣服準備好了嗎？”楊深站在她身邊歪著頭問她。
“就像平時一樣穿唄。”她沒那個興致為了迎新會打扮自己。
夜晚的風很涼，王悅暢走著走著，不由得一哆嗦。
“哎，怕冷你還走這麼晚。”楊深注意到了王悅暢的小動作，本來與她隔著一段距離的他加快步伐，邁著大長腿緊跟在她身後。
“這麼晚了，你還真打算跟著我回家啊？”王悅暢無奈的問他。
“你放心，目前，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一頓飯而已，但是，如果你再不停的煩我，我就很可能改變主意了。”
“我煩你？！！”我可沒像個跟蹤狂一樣跟著你啊，我躲著你都來不及了還去煩你？
王悅暢對他的倒打一耙很是無語。
“那，既然只是吃飯，我們去這附近一家小吃店坐坐如何？”王悅暢決定妥協。
“我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吃飯，”楊深斷然拒絕，“肯定會不得清淨，吃個飯也會被指指點點，如果我吸溜麵條的聲音大一點，都可能上明天的熱搜，我可不想當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大兄弟，你說什麼啊？剛剛來“人多的地方”上自習的人不是你嗎？！我看你還自得其樂呢！
現在又說什麼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你的雙標是按時間地點發作的嗎？！
王悅暢萬分無語。
“其實吧，楊深，已經這個時間了，再吃飯是對胃加重負擔啊！何況，你還是個公眾人物，我聽事務所的同事說，這個演藝人員啊，為了上鏡好看，從來都是吃不飽的。連日常三餐都不能吃飽，就別吃宵夜了。是吧？要不，你就先委屈一下，我和你說，餓一晚上，明天上鏡更好看呢。”
“說到餓，王悅暢，你不吃飯看一晚上書，你就不餓嗎？”楊深用滿含探究意味的目光盯著她，“這只是你個人的特異功能，還是你們窮人都是透過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來講節省飯錢的？”
“那麼楊大少爺你呢？你剛剛不是也看書看得津津有味嗎？既然，靠轉移注意力來忘記飢餓是我們蟻民的特異功能，那尊貴的楊大少爺你怎麼看起來也用得這麼得心應手？”
王悅暢剛剛還想好好回答他的問題，告訴他自己的答案。比如，一旦投入學習，開始做題，自然就不覺得餓了什麼的。。
可是，楊深的這話，也太欠打了！
猛地被王悅暢這麼一反駁，楊深的臉上卻未見一絲怒意，反而浮現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我可不像你一樣那麼變態，把看書做題當樂趣，我剛剛——是在追憶青春。”
王悅暢看著他一臉陶醉，陷入回憶的表情。
追憶追憶青春？
可能，對他來說值得追憶的部分，對自己而言，是午夜夢迴都會突然驚醒的噩夢。
王悅暢不說話了。
兩人只是並肩走在晚上沒什麼人的街道上。
“你——你的助理都不跟著你嗎？”王悅暢抱著一絲希望問他。
“我讓他放假了。”楊深輕描淡寫的說，“你別轉移話題，我剛剛問你，你怎麼能把看書學習當樂趣呢？！你爸媽到底是怎麼培養你的？把你養得這麼怪？！”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執念。”王悅暢四兩撥千斤。
“拿學習當樂趣的人，恕我直言，我出生到現在，就認識你這麼一個。“
”學習，是很枯燥的。我，也不是那種酷愛學習，從學習中獲得快樂的人。那些人，基本都是像《生活大爆炸》裡的謝耳朵那樣的天才。而我，並不屬於那種人。“
”學習本身，並不會給我帶來快樂。學習給我帶來的，是希望。一種希望透過學習改變我現在的處境的希望。“王悅暢的語氣很是平靜。
但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平靜的背後，是經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奮鬥與多少次半夜自己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偷哭。
只有痛苦的日子夠長，把心磨得夠硬，現在的她，才能用像複述別人的故事那般，講述自己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