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撤退
緊接著，在親兵身後，一個個身影從山上冒了出來。
趙炳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暗叫不好，沒想到真的有人在此設伏。
他扭頭看了一眼河對岸，趙虎和曹豹正帶著士兵，拼命向這邊衝來。
此時，一個成語在趙炳腦海中浮現——半渡而擊。
敵人選擇的這個時機恰到好處，趙炳此前擔心自己過河後。
新兵司中的流民和百姓可能會對後勤司的財物、輜重起覬覦之心，而自己又鞭長莫及。
所以，他將戰兵司的兩個千戶留在了河對岸。如今過河的三千人中，有一千是新兵司的人，戰鬥力相對較弱。
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因為他已經察覺到身邊親兵眼中，流露出的恐懼。
連親兵都心生畏懼，可想而知那些普通士卒和新兵司的百姓，會是怎樣的驚慌失措！
“弟兄們，依照圍牆進行防禦，等待大軍渡河。否則，後面的浮橋狹窄，我等根本無法退回對岸！”
趙炳高聲下令，身邊的親兵也跟著大聲呼喊，將命令傳達下去。
雖然不知道這番話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但至少目前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逃散情況。
然而，當趙炳想要整隊禦敵時，已經來不及了。兩邊山上衝下來的敵人迅速跑到圍牆邊，開始翻牆衝入營寨。
趙炳立刻高聲吩咐：“向本將軍這邊靠攏！此戰以斬獲首級記功，弟兄們，準備迎敵！”
所幸趙炳剛帶著親兵司過河，身邊的親兵數量較多。這一千名全軍中最精銳計程車兵，給了趙炳堅守不退的底氣。
就在這時，雙方正式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木柵欄正如趙炳所料，根本無法有效阻擋敵軍的進攻。在內外合力之下，營寨很快被開啟了一個缺口，敵人如同洶湧的潮水般湧入。
趙炳這才看清了埋伏者的模樣。
——有身著衙役服飾的人，也有巡檢司打扮計程車兵，但更多的是和自己這邊一樣，穿著破衣爛衫、手持農具的人。
李巖在一旁驚呼道：“他們調集了鎮中的豪強地主的家丁、佃戶，否則絕不可能湊出這麼多人。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敵軍已出現兩千多人，還不知道山後面藏著多少人呢！
不如我們先撤離，撤到河對岸再做打算？”
趙炳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暴虐，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
“兩軍已經交戰，此時萬萬不能撤退，否則必然會導致大軍潰敗，到時候這三千人恐怕就所剩無幾了！
這群人中，正規軍隊不過是巡檢司的五百人罷了，就算加上那些家丁護院，最多也只有千人。
其餘的都是些佃戶，能有多少戰鬥力？
我軍如今過河的親兵司，幾乎人人都經歷過戰陣，一旦交戰，勝負尚未可知！
而且那些豪強地主，為了保護自家基業，必定會留下一部分人。他們能派出來的人手，又能有多少呢？
我軍後面還有數千將士，只要等他們過河，戰局便可迅速扭轉！”
“主公，可是新兵司的那些流民已經開始潰敗了。如果他們開始逃跑，必定會引起恐慌，到時候主公手上的親兵司，恐怕也難以抵擋敵軍的進攻了！”李巖焦急地再次提醒道。
趙炳心中一緊，連忙打量四周，果然看到前方交戰的地方，已經有士卒開始向後撤退。
他的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沮喪之情。
原來，打仗遠沒有想象中發號施令那般簡單。如今只是一時的疏忽，竟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局面。
“大哥，此事是俺的錯。俺沒有派斥候去那兩座山上檢查，才讓敵人有了埋伏的機會。
一人做事一人當，俺留下來斷後，大哥你快帶著親兵撤離吧。”趙啟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趙炳回過神來，立刻堅決地說道：“不行！我趙炳絕沒有讓自家兄弟替我擋災的道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讓新兵司的那一千人留下來殿後，我們帶人撤。”
然而，趙啟此時已經策馬衝向了交戰的最前線，趙炳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李巖急切地勸說道：“主公，您的親兵大旗若是後退，那些新兵司計程車卒，怎麼可能留下來殿後？
他們恐怕會立刻作鳥獸散。
也只有趙司長留下來斷後，才能確保我軍大部隊，安全撤退回河對面。
將軍，您不能讓趙司長的犧牲白費，快撤吧！如今這只是我軍的一次小挫折，日後再回來報仇也不遲！”
趙炳望著前方激烈交戰的戰場，只見原本處於劣勢的義軍，隨著趙啟的加入，戰線逐漸穩定了下來。
但趙啟畢竟只是一個人，在其他交戰的地方，義軍仍然節節敗退。
此刻，趙炳心中的僥倖徹底消失了。
他向身旁的傳令兵吩咐道：“你跟在趙司長身邊，告訴他，等親兵司撤離完畢後，他必須立刻撤退，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他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隨後，趙炳又看了一眼正在浴血廝殺的趙啟，一咬牙，掉轉馬頭，高聲喊道：“撤！”
……
隨著趙炳的中軍大旗緩緩後退，站在左側山頂的幾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他們看著身後寥寥無幾的家丁、護院，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若這夥賊兵再堅持一會兒，他們恐怕就要露底了。
隨後，眾人紛紛對為首的青年讚不絕口：
“聚明，你不愧是縣令的師爺，這一番連環計，竟將賊軍嚇得後撤，實在是高明！”
“牛先生大才！有了此番功績，說不定可以恢復功名，參加科考，金榜題名指日可待啊！老夫在此先恭喜了！”
“如今退了賊軍，我們的家業算是保住了。”
青年並沒有被周圍的誇獎衝昏頭腦，他的雙眼依舊緊緊盯著戰場的變化。那雙倒三角眼，此刻變得格外銳利。
突然，他嘴角上揚，高聲喊道：“敵軍敗了！殺！殺了賊首，賞千金！”
緊接著，無數吶喊聲響起：
“敵軍敗了！”
“殺了賊首，賞千金！”
“殺啊！”
這一聲呼喊，如同晴天霹靂，讓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義軍戰陣，瞬間土崩瓦解。
抵抗在最前線的趙啟見狀，立刻振臂高呼：
“弟兄們！俺們家眷都在後勤司，要是放這些敵人過去，俺們家眷還有活路嗎？
此戰，絕對不能後退！我等要為大軍撤退爭取時間！
大將軍向來言出必行，就算我等死了，我等家眷也會得到大將軍的照料！
更何況，浮橋狹窄，我等根本逃不掉。
如今，戰也是死，逃也是死，何不拼死一戰，報答大將軍的恩情？
到時候，我們的家眷也能得到妥善的照顧，這般也算是死得其所！”
趙啟的這番話極大地鼓舞了軍心，至少他身邊的數百人不再後退，反而士氣越發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