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做大買賣
猛灌一大口水，將卡在嗓子眼的秕穀嚥了下去。瞧了瞧手心中殘存的一點碎渣，趙炳也不嫌棄，小心的吸入口中。
意猶未盡的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三十幾個衣著襤褸的人，皆是如他這般小心翼翼地吃著。
趙炳嘆了口氣：“老三，給弟兄們再發一個窩窩頭吧！接下來俺們要做‘大生意’，吃飽了才有力氣！”
被喚作老三的人叫做李林，是個瘦瘦高高之人。聞言便面露難色：
“老大，俺們這次來，每人就兩個窩窩頭。今晚要是都吃了，明天早上可就斷糧了！”
這話便如一盆涼水澆下，眾人明亮的眼神又暗淡了。趙炳抬頭看著不遠處的靜謐院子，沉默了片刻：
“拿出來分了吧，這‘買賣’要是成了，俺們也就不缺糧食了。要是沒成，俺們怕是沒機會吃了！”
一時間，臭水溝內靜謐得可怕，眾人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滿月照射的光輝宛若白晝，當然對於普遍患有夜盲症的古代來說，今夜也只是堪堪能視物罷了。
人群中，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孩子，聲音帶著緊張與稚嫩：“老大，俺們這次會很危險？”
僅僅是聽聲音，趙炳就聽出來了，這是上個月才加入他們隊伍的新人：
“小猴子，你莫要緊張。俺們都做了許多‘買賣’了，這次也不會例外，你跟緊了便是，多看多學！
老三，這孩子是第一次‘做生意’，你在邊上看著他些！好了，快發窩窩頭吧！”
“是！”李林一咬牙，將揹著的包裹扯了下來，給眾人一人發了個窩窩頭。
最後將小猴子拉到身邊，小聲叮囑：“等會兒打進去，你就跟在俺身邊。”
小猴子正在啃著窩頭，哪裡聽到李林在說什麼，只是“嗯嗯”的點頭。
邊上一個矮個子青年，三兩口吃完了窩窩頭，語氣輕鬆的安撫眾人：
“大夥都放寬心，二哥已經踩好點了，這就是那李家老爺給他外室買的院子，今夜那李家老爺就在裡頭！
等他們睡熟了後，俺們便衝進去，將那李家老爺逮起來。讓他帶俺們去他家的塢堡，裡面的糧食可夠俺們吃上許久。”
這是隊伍的老四，名叫趙啟。他向來便是樂觀的。此時一開口，立刻就驅散了剛才的緊張氣氛。
咕嘟～
一陣吞嚥唾沫的聲音響起，趙炳嘆了口氣，也不怪眾人沒出息。
陝西已經大旱十年，到處都是流民，賑災糧根本不夠吃，眾人上次飽餐還是在一個月前。
他們這三十多人，又是大老爺們，免不得做些劫富濟貧之事。迫於生存，趙炳也只得妥協。
不得不說，底線靈活了之後，現代人見識多的優勢就完全發揮出來了。
只可惜王朝末年，到處都是天災，他也只能苟延殘喘罷了。
迎著眾人希冀的目光，趙炳心中還是有些心虛。
這一次和以往可不一樣了！這次不是打劫一個小小的鄉紳，而是……
唉～
為了自己的抱負或者說野心，讓這幫真心跟著自己的兄弟去冒險，是否值得？
應該是值得的吧！如今已經來到了王朝末年，若是再不行動起來，怕是隻能如同無根浮萍！
“老四說的不錯，待拿下李家塢堡，某家定要和諸位兄弟把酒言歡！”
好在眾人夜晚都看得不甚清楚，沒有瞧見趙炳之前的神色變化。
此時聽見這番激勵，一個個火熱的目光都投向了靜謐的小院。
而趙炳卻將目光看向了城外的方向，今日事情能否成功。除了他們這邊，自家二弟趙虎那邊也格外重要。
……
夜幕如墨，濃稠得好似化不開，全然辨不清當下是何時辰了。周身寒意徹骨，凍得人手腳都僵硬麻木起來。
趙炳緩緩站起身，活動著酸脹的筋骨，感受著力氣一絲絲重回四肢百骸，這才滿意地提起邊上的長刀。
自打轉世投胎到這亂世，他最得意的，便是這副天生神力的好體魄。
無論做什麼，都鮮少有力竭的時候。唯有餓到極致，才會渾身綿軟、提不起勁。
趙炳這一起身，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眾人原本還蔫頭巴腦地靠著臭水溝邊，見狀瞬間來了精神，紛紛抄起各自放在身旁的大刀。
雖說這群人穿得破破爛爛，可手裡的傢伙事兒卻是異常稱手。畢竟這些年，他們劫掠過的鄉紳、地主不在少數。
若不是實在養不起馬，他們這三十來人便可以做做馬匪。
迎著眾人期待的目光，趙炳神色凝重，狠狠地點了點頭，沉聲道：“時辰差不多了！”
言罷，他左手猛地往臭水溝旁一撐，縱身一躍，穩穩落在路面上。腳尖輕點，身形順勢下沉，竟沒發出一絲聲響。
其他人可沒趙炳這等，輕巧利落的身手。不過平日裡配合慣了，兩兩相互幫扶，連拉帶拽，很快也都爬上了路面。
一踏上堅實的地面，趙炳便不再言語，只是抬手輕輕一揮，示意眾人朝著不遠處的院牆而去。
行至院牆下，趙炳腳下輕點牆面，借力一攀牆頭，穩穩地落在院牆上。隨後一個漂亮的翻身，便無聲無息地越過了圍牆，落進院子裡。
他落地後，迅速打量四周。這是一處普通地主家的小院花園，在大旱的侵襲下，顯得破敗又蕭條。
幾株枯瘦的樹木光禿禿的立著；地上的泥土乾裂出一道道大口子；一座小小的八角亭立在園子中央，裡面滿是灰塵……
見園內並無家丁護衛的身影，四周一片死寂。趙炳便沒有發出暗號，只是靜靜地隱在一棵樹後。
牆那頭，李林正暗自數著數，眼睛緊緊盯著牆面，大氣都不敢出。
一直數到十，院子裡依舊毫無動靜，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心中有了底。
抬手輕輕拍了兩下牆面，發出兩聲輕微的聲響，示意兄弟們抓緊時間翻牆。
眾人收到訊號，和爬上臭水溝時一般，動作熟練地兩兩配合，悄無聲息地翻過了院牆。
除了新入夥的小猴子，其他人都有過多次翻牆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