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心安
這似乎是兩回事,她覺得他在敷衍她。
可他總有一千個辦法哄她,就像是她熟知他的秉性,他也瞭解她的脾氣,他或許不用哄,說兩句好話,蘇君也能立馬把這個事看開。
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得很快,他知道了她生活上的很多小習慣,知道她脾氣好,也知道她好講話。
他不知從哪又掏出了一片溼紙巾,是她愛用的那個牌子,剛剛才吃過午飯,此時,他耐著心,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替她擦著手。
見到他這樣,上午的事,蘇君還能說什麼,真覺得沒什麼了。
至少這人出門,始終記著她愛乾淨,也還惦記著她有沒有紙巾擦手。
他在說好話,“出來玩,有好幾天,你要是喜歡潛水,下午我就帶你去,就我們倆,沒旁的人打擾,我手把手教你,好不好?”
“我會潛水的。”
就是好久沒下去過了,不知道還適不適應。
蘇君摩挲摩挲了他的手指頭,“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他望著她笑,知道這是將她哄好了,單手來摸她腦袋,嘴裡有詞,“好姑娘,不著急,才剛吃過飯。”
午飯吃得飽,他的意思是,難得這樣閒暇的時光,他想拉著她最好能去睡個午覺。
蘇君拍開了他的手。
她往外頭的沙灘上看,外頭的太陽不大,還有陣陣海風。
她微微眯起了眼,跟他提議,“彥南,一會兒我們去沙灘上走走吧。”
他一隻手便覆到了她的肚皮上來,隱隱在笑,“嗯,那是該走走。”
她重重拍了他一巴掌。
正午時分,沙灘上是有人的,蘇君便看見了鄭深和楊謹瑜。
鄭深熱愛新鮮事物,蘇君看見她手裡就拿著個相機,她在給楊瑾瑜拍照,拍著拍著,蘇君進入了她的視野。
她單手舉著單反,伸高了手臂,高聲喊正前方的蘇君,“蘇君姐。”
迎面就是一陣海風,蘇君戴著草帽,風吹來時,她兩隻手按住了兩邊的草帽,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與鄭彥南在灘上漫步,鄭深喊她時,恰逢她的長裙被風吹得飄揚,她朝鏡頭笑。
鄭深給她和鄭彥南來了一張。
瀏覽照片時,鄭深忍不住咂咂嘴,蘇君姐這麼好看,偏偏旁邊是大哥。
不過,多看了兩眼,好像也只有大哥才合適吧,如果是別人的話,就沒這種感覺了。
她們蘇君姐姐和大哥還是很般配的。
鄭深抱著單反笑,蘇君向她走近,論攝影這點愛好,蘇君比她要有技術,鄭深乖乖交上單反,蘇君望見了她照的那張照片。
照片裡的鄭彥南,短袖短褲,和她的長裙是一套的,清涼又溫暖的橙色,在鏡頭裡,他年輕了好幾歲。
蘇君笑得輕柔,眼裡滿是對鄭彥南的欽慕。
她問鄭深,“相機可以借我玩一下嗎,一會兒就還你。”
“可以啊,你拿去吧,我和大魚回去吃燒烤了啊,玩夠了,你就放到我房間,下午我都在酒店呢。”
鄭彥南聽見她與蘇君的對話,一旁問話,“一下午不出門?”
“不是啦,我要回去睡午覺嘛。”
大魚覺悟比她高,手搭到她肩膀,直接將她帶走了,和蘇君二人說話,“大哥,嫂子,我和鄭深先回酒店了。”
鄭彥南微微點頭。
望見蘇君手裡那相機,他想到去年那時的場景,青鐘山寺,銀杏滿樹,她在偷拍他。
一晃,時間已過了一年之久。
這一年裡,有太多的不可為,也有太多曼妙的回憶,真要探討,他把這些歸於兩個字,莫過是緣分,對的年歲裡,會發生幸運的事,兜兜轉轉,他遇到了她。
蘇君的感觸不比他少,她舉起了單反,和他說,“你往前走,我想給你拍張照。”
以紀念一段追逐時間的感情,也紀念她對他的愛意。
她想明白了,終歸是要認的事,他的那些年少時光,她來不及進入,後來到他身邊,她應當是不後悔的,這個人,從今往後,生命裡的所有,她不會再錯過。
鄭彥南緩緩往前走,風掀起了他闊大的衣袖,他停住腳,回頭看,“可以了嗎?”
蘇君給他照了一張最好看的照片,她答,“可以了。”
在三亞一連玩了四天,蘇君和鄭彥南一起潛過水,坐了遊艇拖傘,還出過海,玩得很盡興,也給他拍了好多照片。
三亞遊玩的最後一天晚上,老二召齊了人,在遊艇上開了一個小趴,海水碧波,燈火輝煌,蘇君站在遊艇欄邊上,眺望不遠處的三亞灣,在一片水色中,天空與海灣銜接自然,天地是一色的,閃爍的燈光中,海灣繁榮,漫天卻是璀璨的星光。
若是晴天,必也是湛藍色。
這幾天玩得太累了,蘇君的長髮落到了肩頭,她為景色著迷,望得出神,想要睡覺。
許是這風太舒服。
鄭彥南不知是什麼時候站到她身後的,他沒和老二一行人一起鬧,只喝了點香檳便退了場,景色好,她更好,他從身後緩緩環住了她,帶著些香檳的酒氣,和她一起迎面吹著微醺的海風。
他分明沒喝多少酒,蘇君卻覺得他有些醉了,不然鄭深在和楊謹瑜在嬉鬧時,他怎麼還要插上一腳。
從鄭深那裡討來了一瓶指甲油,鄭深塗著好玩的,他順手要了一瓶。
蘇君避他不及,“你要幹什麼?”
他說,“別的小姑娘,都喜歡玩這個,你看那甲板上,你再看看你的腳,”白白的腳丫子,什麼都沒有,“來,君君,不要懶,我給你塗。”
鄭深是小姑娘,她喜歡在手上弄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蘇君不習慣,看著都覺得不舒服,他現在說要上腳。
“鄭彥南,你不要鬧啊。”
還是沒逃過他的手,她穿的是長裙,和他面對面坐在了板上,席地而坐,他握住了她的腳。
他握著她的腳丫子,表情正經,“就塗個腳,手就算了,這東西,看著不大幹淨。”
比起塗指甲,蘇君更加好奇於他的耐心,塗指甲這樣的事,小刷子刷來刷去,稍不謹慎,腳就毀了。
蘇君既擔憂,又奈不過他。
他垂著眼瞼,睫毛比手裡的小刷子還要順滑,一閃一閃的。
這樣認真啊。
神情認真,手裡的動作就沒那麼理想了,不出蘇君所料,第一個指甲就毀了,亂糟糟的,還塗多出來了。
蘇君按住他的手,嚇到了,“不塗了,就這樣,哎呀呀,你要是想玩,我給你塗好不好?”
這點上,他突然變得強勢,還誆她,“沒事,好看得不得了,下一個就好了,你放心,塗塗就有經驗了。”
經驗談不上,後面幾個腳指甲確實是比第一個好多了,看著沒有那麼膈應。
兩隻腳塗完,他大有成就,蘇君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笑得兩頰都開始泛疼。
他按著她的腳,仔細地端凝,彷彿是在看一件藝術品,另一隻手比作扇葉,在她的腳丫上來回招風。
蘇君笑夠了,見他的表情又變得正經,他那雙眼,有如璀璨星河,幽幽閃著明亮的光。
他只是想到,這樣好的丫頭,原來早幾年前,便一直在心儀他。
是什麼樣的一份感情,叫她在遇到他後,與他這樣相處著,卻仍不捨得撒手。
他的情緒恰到好處,忽而間,頭頂那片蔚藍的星空,綻出了一朵朵金色的花,天空瞬間被絢爛的煙火照亮。
甲板上的小姑娘們看見這場煙火盛會,哇地喚出了聲。
遊艇上的人,相繼抬頭來,紛紛仰望天空,蘇君也抬起頭看,煙火的餘光照在了她臉上。
她讚歎,“好美。”
就是這麼一個小姑娘,比煙花燦爛,也比海風溫柔,只有他知道,他的小姑娘,其實最懂事。
心軟的君君,渴求不多,由小,她就盼著至親的人能對她勻出一份多的喜愛。
這往後,她不用再怕,不管後頭的路有多黑,不管有沒有人疼,他都在她身邊,他愛她的一切。
所以便與她爸爸做了一個一意孤行的對賭,賭到後來,這丫頭生了氣,她怨他總是一個人想,一個人做,要和她分居,實際上,他又哪裡狠得下這個心,可是他看得深,這世上,她愛的人沒幾個,她的老父親是算得一個的,前段時間,便在今年三月春,她還有些恐婚的念頭,固然消散,那些日子,她時常還會說,她不在意,不在意老蘇到底怎麼看。
又怎麼會不在意呢,這丫頭,是註定要跟著他享福的,得不到至親的老父親一句認可,他怕若干年之後,她會遺憾。
所做這一切,默默無言,說到底,他無所圖,就是想給她一個落定再無變數的日子。
和他在一起,即是心安。
幸而,他和她,凡所遇見,便是一個路人,想來,應都會送上無言的祝福。
從煙火的絢爛光輝裡,他緩緩抬起頭,望見她面上的笑靨,她含著聲笑,與他對視,這樣的眼睛,多看一眼都不行。
有心悸的感覺,險遭淪陷。
他同她說話,在漫天的噼啪聲中,他的聲音顯得那樣輕和平穩,他緩緩道話,“蘇君,我們結婚吧。”
不知是誰的承諾,遠遠的天邊被畫上了絢麗的色彩。
她在他心上道了一聲話。
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字,意深情重。
她道,“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