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準備
既然計劃過橋,大家重新聚攏在橋頭。
那刺青壯漢帶著小弟也過來。
姜明見此眉頭一皺,覺得不妥,和姜姒道:“如果他們有誰起壞心對那東西捅一刀,我們都得玩完。”
姜姒和他想到一處,和樓擇說了這些擔憂。
“那行,你們先過去,我殿後。有誰不老實,我就讓他生不如死。”他雖然受了傷,對付目前的人類綽綽有餘。
“好。”姜姒這才放下心。
她和樓擇還隔著點什麼,但是不妨礙她對他有一定的信任。
只是他醉酒需要消化的時間有點長。他們耽誤了許久。
等確定姜明頭一個開路的時候,一個女人從看熱鬧的一干人群裡頭擠出來,大叫:“帶我一起吧。”
她順勢滾在地上,寬鬆的棉襖掀起來一部分,露出後背脊凝脂上的青紅傷痕。
“大哥大哥,求你了!”她爬行搶到樓擇面前,面孔柔弱而絕望。
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女人,蓬鬆著淺棕色的頭髮。
她左耳戴著一隻兔子形狀的耳環,唇色淺淡,淚眼婆娑,雖然神情憔悴,但顧盼間有種我見猶憐的美感。
樓擇的神情中閃過一抹可惜,下意識退了一步:“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
“你要是不帶我離開這裡,我就···”她說著一咬牙,神情中閃過一起決斷,“···我就死在這裡!”
她說著梗著細長的脖子,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這個女人很有趣,她求救的物件是這一隊中能力最強的。
——這便是生物求生的本能?
倘若這個跪在樓擇面前的是個男人,他會不會管他死活?
但如果是女人,他可能會猶豫一下。
對,他猶豫了。
他身上的動作和神情,表明他的態度。
他憐惜這樣的女子。
原本這種性子違揹他做守門人的天職。可人自己,哪裡能控制住本能?
如果上任燈人不是女人,他會贈她天衣,允許她在這世上自由自在?
正如這一屆燈人,不是姜姒這樣的大美女,他會網開一面,提出折中的建議,一併結伴前往京都?
甘寶寶的面上,咧嘴笑到耳根子後頭,有些幸災樂禍。
此刻不遠處,姜姒看到這情景,和姜明對視一眼,極有默契的不發表言論,一旁劉眠則是瞪大眼睛,往地上的女人露出一些好奇的樣子。
唯獨金蘭露出柔軟的憐憫。
“你莫要跪在地上!”她趕過來也想要把這個女人拉起來,被女人輕巧的繞過去,緊緊拉扯上樓擇的褲腿。
她剛從後面衝出來,連酒吧一夥兒男人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他們都威懾於樓擇腰間的槍,並不敢靠近。
只有一個清秀的男人想要把她拉回來,反而令她驚恐的叫起來,像是觸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厲聲道:“不要碰我!”
與其說是嫌棄,還不如說她在害怕。
旁邊有人起鬨笑道:“曹老闆,你婆娘要和別人跑了。”
那男人咬牙切齒的唾了一口,看向女人和樓擇的目光又兇又惡,彷彿受了天大的侮辱,要生吃他們的肉一般。
但是他只是看著,並不敢上前來。
金蘭狐疑的目光在男人和女人身上打轉,問道 :“你們是夫妻?”
“才不是。只是男女朋友。他卻拿我去換煙和泡麵。”那女人搶先說道,聲音又快又尖。“你們瞧瞧他們把我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只是她沒說完,那男人便衝過來,想要把她扯回來。金蘭很是利索的一腳將他踹在地上。
但是對方的速度不慢,已經抓到她的頭髮上,將她狠狠的扯在地上。
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手腕被擦破一大塊皮,很快就成了一片紫紅色,冒出猩紅的血氣來。
樓擇不由怒氣中燒,往那男人補了一腳:“打女人,你算什麼東西!”
他原本就毀了容,這下子動了怒,眉毛都豎了起來,毫不壓抑自己身上的威壓。
當先穿著貂皮大衣的刺青壯漢還想說什麼,但瞬間覺得毛骨悚然。
面前毀容的男子和前一秒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一瞬間像是開啟了某種機關。
刺青壯漢只覺得彷彿面前湧上來一排巨浪,全身的寒毛都樹立起來,本能想要扭頭逃跑,但是雙腿緊緊夾著根本不聽使喚。
他身邊有精神力弱的,甚至直接跪了下來。
而那被踹了一腳滾在地上馬上又彈起來的男人則開始翻白眼,緊磕著下唇,吐了一大口鮮血來。
太強了!
那一瞬間,這個念頭油然從在場每個人心裡升起來。
“好了。”姜姒扶住就要暈倒的劉眠,適時走上前,拍了拍樓擇的胳膊。
那威懾力宛如狂風過境後的塵埃落定,瞬間舒緩起來。
姜姒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
“我和你們一起吧。求求你。”那女人從地上爬起來,竟然扯上姜姒的腿。
姜姒退了一步,沒有說話。金蘭已經快步上前,將她攙扶起來道:“別怕。”
那女人這才順勢扶著她的手,感激的笑了笑:“謝謝你。”
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注意到樓擇並沒有看她,眼瞳中閃過一絲失望。
“你們是不是不歡迎我?”她咬唇問道。看向姜姒和姜明,面上有些遲疑。
金蘭飛快的暼了兩人一眼,有些不悅,緊接著她向樓擇並肩耳語,小聲道:“你看她已經夠可憐了。要是我們走了,她估計就沒命了。”
樓擇只得道:“她隨時都可以走。我們不限制她自由。”
接納這個女人就這麼定下來。
但不知為何,姜姒覺得金蘭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既然結伴同行,我覺得大家要齊心協力。不應該有個人的小情緒。”
金蘭如是道。
姜姒可有可無的聽了一下,直奔橋頭。
此刻巨型水母抬起一隻觸手,像是懸浮在半空中的氣球。有未曾變異的小麻雀飛過來停在上頭,輕輕的彈跳,歪著小腦袋的啄了啄,也並沒有什麼異樣。
顯然這個巨型水母有自己一套判斷危險的體系,並不講這些小東西當做威脅。
可是等姜明作為第一個過橋者,率先踏步過去,劉眠立馬給了回饋:“有波動。”
劉眠能力中的生命強度數值感應,和被檢測物的情緒相關。如果對方發怒,數值可能猛地上升幾個倍數,相對應的顏色也會改變。
正如之前巨型水母是綠色,可姜明一靠近,它在劉眠的腦際顯示色就成為淺黃色。
“停一下!”姜姒喊道。
姜明頓時大氣都不敢出,急忙停了腳步。這個緊要關頭,一個失誤就會萬劫不復。
帶著許腥味的半透明膠狀物質懸掛在橫鏈鐵鎖上,遠遠看過去以為掛著一面霧。
可等靠近,才發現這玩意兒實在太大了,更像是一個隨時能把人吞到肚子裡的肉壁。
姜明停在原處,有些不知所措。他可能相信姜姒。小叔一手調教出來的繼女,他和他的家族都相信她。更何況她還救過自己。
這一停腳步,情況並沒有想象中樂觀。一隻巨大的觸手從水中抽了出來,搖晃著伸展在他身邊,似乎好奇他的存在。
這玩意兒實在太大,這一靠攏,就有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饒是姜明有天然的樂觀,也被碾壓成瑟瑟發抖的份。
一干人只敢遠遠的圍觀,看不清姜明害怕的小動作。只覺得被那麼一個大觸手包圍,恐怕得害怕得窒息過去。
那被救的女人從金蘭身後伸頭張望,只覺得這人果斷而堅決,她面上不禁顯出恰到好處的擔憂:“他不害怕嗎?若是換成我,肯定都嚇哭了。”
金蘭也有些緊張。自衛軍中只有他們一起逃出來,並且他還救過自己的命。金蘭是不希望姜明出事的。
但是看到一旁姜姒低頭和小孩子說話,面上看不出在想什麼,不由得有些惱火。
這女人,似乎有些不同常人的冷漠。
金蘭這麼想的時候,姜姒也在想,她的預知噩夢中關於很多細節是不清楚的,但是大體方向上和末日發展相吻合。
昔日在燕雲家酒窖,她將她的預知噩夢做了一個筆記,詳細的寫了下來。後來遇到的人和事越多,噩夢中的事件更加具體生動。
她清晰的記得,她沒有見過姜明,不單單姜明,除了繼父之外的其他姜家人似乎都消失,泯滅於末日災難中。
所以,姜明可能會死?
這個想法驀然從腦海裡冒出來。
她很快想到自己無意中救了他的事——之前喪屍狗產下蛆蟲的事。
她插手秦美妃的命運,所以她與秦美妃命運相契。可同樣的事並沒有發生在她和姜明身上。所以即便自己救過他,並沒有改變他的命運。亦或者說就是當時自己沒有救他,他也不會死。
這樣一來也就說明,姜明的必死事件還沒有出現。
那會是眼前這件事嗎?
姜姒面上不顯但是心裡憂心忡忡。她對姜明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說是堂姐弟,連血緣關係都沒有,更別說之前總共都沒見幾面。
可是他死了,繼父會很傷心的吧。
單憑令繼父傷心這一點,她不可能做到熟視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