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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63白色閣樓,白色女人(32K字求訂閱

那是一座白色的四層閣樓,外邊是白色的牆。

庭院深深,裡面種植著鬱郁的長青樹。

說是長青,其實只是四季不凋,事實上,那也是白的。

白色的樹,是宋沉穿越前所未曾見過的一種樹——雪槐。

想要去到那白色的樓,就得穿過樹林間的白磚石道。

歲月變遷,白石上早生了不少裂隙,皇宮內官監是負責宮廷修繕的,但內侍們並未替換這些白石,只因裂隙中已然生出了許多苔蘚,白色的像是冰花霜華的苔蘚。

某一日,當內宮監的內侍看到行走來此的貴人小心翼翼避開那些苔蘚後,就知道這白石永遠無需更換了。

宋沉繞過了白色的牆,走入了白色的庭院,踩踏著白色的磚道,來到了那白色的閣樓前。

他抬眼看了看閣樓上懸著的牌匾。

牌匾老舊,寧心閣三字卻剛勁有力。

閣前,一位老太監坐在清晨溫煦的陽光裡眯眼打盹,另兩名小太監則正抓著大掃帚仔細清掃著地面。

宋沉來到前,卻早有個尚膳監的拎著個黑漆盒匆匆往前,漆盒乃是嵌螺鈿款式的,其上螺鈿精心佈局,構成了一幅老人垂釣風雪的圖案,只此漆盒便是昂貴至極,更毋論內裡飄著的菜香。

尚膳監的把飯送至,一個小太監放下掃帚,在衣角擦了擦手,前去接拿。

另一個小太監則是看到了再後走來的玄袍男子,先是打量了兩眼,然後急忙看向身後的老太監,急忙道:“熊公公,熊公公,有貴人來啦!”

老太監眯著的眼睜開,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在宮裡,能來這兒,不穿任何制服,且他又不認得的年輕男子,那肯定是不容怠慢的貴人了。

名叫熊公公的老太監躬身行禮,道:“老奴見過貴人,不知貴人何以駕臨?”

宋沉掃了眼熊公公後的三個小太監。

那三個小太監頓時識趣地轉身。

宋沉左手稍起,寬大的袖口掀開,顯出手腕上的一串兒念珠。

熊公公湊近看了看,那原本“時刻準備著按部就班和稀泥”的渾濁老眼頓時明亮了起來,他驚疑不定地抬頭看向眼前男人,似還想得到一點證實。

宋沉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長公主在嗎?”

熊公公道:“在。”

說罷,老太監轉身看向那拎飯盒的小太監,道:“今日飯菜不需你送,我來吧。”

片刻後,熊公公領著宋沉走入了那白色的閣樓,寧心閣。

閣中有一處機關吊籃,直通四樓,想來平日飯盒都是透過這裡上下。

但今日,熊公公並未將飯盒放入吊籃,而是佝僂著腰帶著宋沉拾階而上,循著曲折逼仄的木梯漸漸升高。

“貴人不知如何稱呼?”熊公公忽然問。

“宋沉。”

玄袍男人應了句,又道,“皇城觀核心弟子,還有個闕家分家的跟腳。”

“哦。”熊公公恭敬的神色裡又顯出幾分恍然,“原來是修士大人。”

至於闕家分家的跟腳,他是提都不提了,因為和前一個身份相比,這就是個屁,是個這老太監此前可以輕鬆弄死的勢力。

熊公公又小心地問:“您那念珠.”

宋沉低聲道:“恭妃昨日所賜。”

熊公公老眼轉了轉,繼續問:“老奴冒昧,但您既都來此了,那老奴便斗膽再問一句。此念珠為恭妃娘娘貼身之物,她為何賜您?”

宋沉道:“你只需知道,我是友非敵便好。”

熊公公扇了自己一巴掌,笑著臉道:“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宋沉並未看低這些人的想法,只因來此之前,無論是九靈子還是龜臺上人都和他反覆交代:各界有序,誰都不能去打破,誰壞了規矩,誰就得受罰。

你可以藉著瘟疫,藉著練兵,藉著風水之名把屍體送去北地黃泉,可你不能大開殺戒,直接屠了一城再丟到黃泉地去。

九靈子和龜臺上人雖然沒明說,可宋沉結合“龍氣”已經隱隱明白了箇中微妙之處。

天地有道,人間會因為天地的規則而生出種種“資源”,這是一片牽扯甚多甚廣的地方,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裡,怕是“這個公告,那個約定”早就定好了這裡的規矩,你只要敢瞎弄,怕是前腳才邁出去沒多久,後腳就驚動了某個神秘的力量,然後給直接弄死。

這裡是“公共菜園”,是“公共養殖場”。

你不能在裡面放肆。

你做的事,得符合一些規矩。

你不能動及根本。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第四層閣樓。

白色的樓裡,坐著一個白色的漂亮女人。

她二十出頭,身形頎長,雍容華貴,穿著素白長袍,坐在白漆木椅,對著白色桌子,白嫩如雪的雙指則靜靜摩挲著一枚白棋。

棋盤老舊,但被儲存的很好,那棋子也早被盤的溫潤而不再銳利。

她將白棋緩緩落下後,又拈起一枚黑子。

宋沉打量著這女人。

這樣的女人真的很少見。

鳳眼清冽,靜謐深藏,眉宇之間,則有一絲在女人眼中極少能見到的睥睨冷傲。

她縱然在下棋,脖頸曲線依然很是優雅,修長矜貴,有種孤高於世的清寒與野性,像一隻繃緊了身子,藏身在冰天雪地裡的雪豹,每一寸都有著野性和力量,每一寸都讓男人望而止步。

因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絕大多數男人就已明白:這樣的女人是不可能被馴服的,貿然靠近,只能自取其辱。

當宋沉從拐角現身時,素白長袍將黑子放入棋罐,起身行了一禮,道:“罪女於此面壁,未能遠迎,還望先生恕罪。”

禮罷,她又揮了揮手,熊公公恭敬的下去了。

宋沉道:“這位公公的身手在普通人裡是極不錯的。”

鳳清兒重新坐下,對著對面比了個請的姿勢,同時道:“熊公公所修功法乃是《紅塵經要》,比不得修士法門,卻能匯聚紅塵中的種種人之氣,內力雄渾,他雖非守龍衛,但實力卻絕不在那些守龍衛之下,若是環境適合,他所能爆發的力量甚至可以短暫比擬一些大修士。他是受我牽連,隨我一起,被囚禁此處的。”

宋沉道:“我已入採氣九境。”

鳳清兒眼睛亮了亮,然後視線落在他左手手腕的那一十二枚念珠上。

宋沉道:“十一年前,那年我十歲,衣衫襤褸,蹲在天玉橋邊,面前放了個破碗。”

鳳清兒愣了下。

這事她記得,那時候她也才十歲,她隨母親坐在馬車中,那時候母親已不受寵,卻還未被打入冷宮。

那馬車行過皇城街道,她拉開車簾,碳爐的暖氣隨著車簾往外散出,冰天雪地裡,一個男孩正瑟縮著裹著不知哪兒撿來的破棉襖,抬著眼,用絕望的眼神看向她。

她於心不忍,微微側頭,用可憐的眼神看了眼坐對面的母親。

於是,母親叫停了車,下了車,給了那男孩一枚大錢,然後看著那男孩跪地磕頭道謝,又目送著他安全地跑到遠處的炊餅鋪子。

當然

這個被恭妃幫助了的男孩並不是宋沉,只不過是恭妃從她諸多事情中精心挑出的一件和宋沉經歷契合、又能被長公主記住的人物而已。

至於昔日那被救了的男孩,其實早不知死在何處了,也許骸骨淺葬,都成了黃泉地的一縷孤魂野鬼了,誰在乎?

“出身卑微,方才熊公公問,難以啟齒。”宋沉又笑著道了句,解釋了方才的遮掩。

說完,他忽然察覺對面很安靜。

他抬起頭,發現鳳清兒正認真地看著他。

那雙冷冽的眼睛裡有著幾分震驚,認可,熱情還有喜意。

鳳清兒忽的自嘲地笑笑,道:“先生如此年輕就成了皇城觀核心弟子,就成了採氣九境的大修士,實在難以想象!

方才罪女還以為先生年過花甲,只是看著年輕呢。

只是如今罪女身陷囹圄,還有什麼值得先生來見我的?”

宋沉溫聲道:“來日方長,長公主不必氣餒。”

鳳清兒搖頭道:“我從不曾氣餒,只是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宋沉好奇地看著這位長公主。

明明是女子,但周身卻真正散發出一股威嚴和強勢,若是不看她這模樣,不聽她的聲音,只聽內容,還以為是在與一位堅忍深沉、忍辱負重的落難王者在對話。

鳳清兒察覺到對面男子在看她。

她也不羞澀,甚至沒有半點動彈,就像是一座冰雪神女雕塑,不管多少目光落在她身上,都不為所動。

宋沉道:“沒什麼好教的,等待時機,我會幫你。”

鳳清兒道:“那先生要什麼?昔日恩情只是個引子吧,先生既是如此年輕就成了採氣九境大修士,一路走來,必是心思縝密。我能給你什麼?”

宋沉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長公主。

他心中已經有了男女之間的慾望。

因為長公主這般的女人,他見所未見。

鳳清兒再掃了一眼他左手腕戴著的念珠,嘆息道:“清兒就這麼讓先生挪不開目光麼?”

宋沉笑道:“不過是好奇,昔日馬車車窗邊趴著的小姑娘,如今竟已出落成這樣了。”

鳳清兒笑了笑,道:“那我可也得好好看看先生。”

兩人彼此對視,一寸一寸地打量著對方,挑選著對方,毫無羞澀。

許久,宋沉收回視線,道:“我得走了。”

鳳清兒並不意外,今日兩人只是見一面,知道對方存在。

沒有誰會在第一次見面就推心置腹,談論要事。

她起身,舒展著婀娜修長的曲線,她一身素白,肥乳豐臀,卻偏偏冷傲睥睨,她將宋沉送到樓梯口,道:“期待與先生再見。”

宋沉點點頭,然後離去。

待其去遠,熊公公走上樓閣四層。

長公主負手站在明窗前,冷冷道:“去查一查他,本宮想了解一切關於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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