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糊塗人
人有了依仗戰勝恐懼之後，精神面貌自然會不一樣。
姜木生心中的恐懼和姜氏一樣，來自姜家山的三座牌坊，和姜家山嚴苛的規矩。
但柳杏兒借‘陳虎’之言提點了他們一番，給他們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知道天無絕人之路，還是可以另闢蹊徑來度過眼前的難關。
姜木生跟著小河村的村民走了。
他覺得陳虎厲害，杏兒跟著他才幾天，就學得這般機靈！
其實啊，他小妹沒出閣之前就十分機靈聰慧，杏兒是體了小妹。
以前在老柳家被壓得太過了，才導致杏兒木木訥訥，一點兒生氣都沒有。
姜木生慶幸，慶幸柳杏兒出了柳家這個火坑。
且這一番下來，他也不牴觸柳杏兒跟陳虎這事兒了。
陳家日子艱難，姜家可以幫襯著些，陳虎和柳二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柳二順護不住妻女，但是陳虎能護住杏兒，甚至護住妹妹。
只要陳虎接下來能一直護著妹妹，他能給陳虎當狗，能給陳虎磕頭。
姜木生想著想著，眼底泛起淚意，心裡的酸澀洶湧而出，眼淚從眼眶奪眶而出。
他抬手抹淚，身邊跟著的人七嘴八舌關心他，姜木生哽咽道：“我沒啥，就是想著老柳家人太欺負人了！”
“那錢是我爹孃求爺爺告奶奶全村一家一家跑，遭了不少白眼兒借來的！”
“原是指望著給杏兒救命，卻不曾想，她們不但不給杏兒看病，人家徐郎中都說了可以先賒賬，他們還是把徐郎中給攆出了家門……”
“他們是想要杏兒的命啊！”
“我們杏兒命大，吊著一口氣，他們又拿她抵了賭債……”
姜木生捶打著胸口道：“誰家媳婦不是爹生娘養的？我娘天天在家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嫁到你們小河村就被這般折磨……”
他的哭聲簡直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村民們紛紛罵柳老婆子不做人。
柳老婆子簡直後悔死了。
她早知道找村長帶人去陳家會是這個結果，根本就不會管老大死活，絕對不去陳家找事兒！
村裡人也是，都是眼瞎心盲，胳膊肘往外拐居然幫外村人不幫她！
都是吃裡扒外的玩意兒！
沒一個好東西。
柳老婆子後悔，黃氏更後悔，她就不該拱火，這下好了，便宜沒佔著，她的臉被撓得稀爛。
丈夫也被打得跟死狗一樣，那張臉跟開了染坊的豬頭似的，根本就沒法子看。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虔婆也真似的，一天天在家窩裡橫厲害得很，出了門連姜木生一個年輕男人都鬥不過，真他孃的沒用！
好在她有一個唸書的兒子，等她兒子考上秀才，考上舉人當了官老爺，就讓他把柳杏兒陳虎和姜家人全抓起來打死！
讓他們後悔，後悔如今這般欺負她！
陳家。
姜氏都沒想到事情居然就這麼解決了，要知道她從未想過被老虔婆搶去的錢還能要得回來。
被黃氏母女貪去的東西也能讓她們吐出來。
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都是她的杏兒！
是杏兒啊！
柳二順幫柳老婆子說假話的那一瞬，杏兒站了出來。
杏兒選擇了她，選擇了老薑家。
“杏兒啊，好好跟陳虎過日子。”姜氏抓著柳杏兒的手拍了拍由衷地道。
“陳虎把你教得很好。”
“比娘年輕的時候好多了！”
柳杏兒看了眼蹲在地上嗚嗚哭的柳二順，心裡嘆了一口氣，她對姜氏道：“娘，我先進去炒栗子。”
得給這對夫妻留點空間。
看得出來姜氏有話對柳二順說。
不管姜氏做什麼樣的決定，柳杏兒都不會插手。
對柳二順她也想明白了，這個人不能沾，哪怕他有一腔愛女之心，哪怕他想彌補，那也不能沾。
到時候柳老婆子一句話，他是可以昧著良心坑妻兒一把的。
就像先前一樣。
柳杏兒敲開灶房的門，小孩兒已經把炒好的板栗挑出來了。
柳杏兒道：“明兒賣了板栗，我去買個大眼兒的篩子篩，就能來得快些，現在這麼挑太慢，耽誤掙錢的工夫！”
她已經摸準了小孩兒的脈，要買東西，在他眼中必是敗家的行為。
除非買東西是為了掙錢，那就沒毛病。
“你爹是孬種，趕我爹差遠了！”小孩兒挺起胸膛，嘲笑柳杏兒！
他得意得很，相似玩兒什麼遊戲贏了一般。
柳杏兒十分認可地點頭：“對！你說得對！”
“從父親的角度來講，他沒資格跟虎哥比！”
“小孩兒，你有一個好爹！”
剛來的時候，她見小孩兒衣不蔽體，但陳虎的穿的卻要好很多，故而對陳虎的感官極差。
後來才知道這小孩兒是偷偷把陳虎給他置辦的衣裳鞋襪都賣了。
柳杏兒就對陳虎改觀了不少。
陳虎已經是在盡力對每個孩子好，他的盡力和柳二順的盡力是有著天淵之別的。
用柳二順來和陳虎比，感覺是對陳虎的侮辱。
院兒門外，柳二順期期艾艾地看向姜氏，哀求道：“福川娘，那是我娘，我沒法子！”
“你也是當孃的，福川那麼護著你，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姜氏冷冷地打斷柳二順的話，“福川孝順我，是因為我對他好，是因為他姥姥姥爺舅舅們都對他好，是因為他的腦子不糊塗！”
“你不一樣！”
“柳二順，多的話我不跟你說了！”
“我只告訴你一件事兒，往後陳家這邊兒你別來了！”
“你是柳家人，你幫著陳家幹了活兒，哪天你娘來找杏兒要工錢，杏兒給不出來！”
柳二順著急解釋：“不會的，真的不會的！”
他很是心慌，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心慌。
莫名的心慌讓他很恐懼，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姜氏：“你要還是個人，你要還念著杏兒是你的親閨女，你就別再來陳家！”
“你來陳家，也是給杏兒招惹麻煩！”
“我陷在柳家的泥潭也就算了，你不能再坑害杏兒了！”
“柳二順，你別比我剪了頭髮去廟裡當姑子！”
“姜家山是不能有和離和被休妻的姑娘，可是出家是可以的，便是姜家山有三座牌坊，也管不了出家的事兒！”
“以前我在你家苦熬是為了杏兒，為了福川，如今杏兒有陳虎護著，等福川回來了，陳虎也能護著他一些，我就放心了……”
說完，姜氏就進了院子並拴上了院門。
柳二順癱坐在門外，臉比月光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