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是不是你？
葉綿綿衝進病房時，鞋都跑丟了，腳上全是泥濘。
她看著病床上蓋著白布，天靈蓋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擊打了一下。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
劉瑩跪倒在病床邊上，哭得死去活來，“老葉啊，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們娘倆，你帶我一起走吧。”
葉綿綿站在病床中央，只覺得渾身都冷得厲害。
她哆哆嗦嗦走到病床邊，根本無法相信眼前所見。
不！
她爸還活著，她爸沒死，他們為什麼給他蓋白布？
她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掀開白布。
白布下，露出一張灰白色的臉，那是她爸！
眼淚奪眶而出，她撲過去，抱住她爸，“爸，你別睡了，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劉瑩抽噎著去抱她，“綿綿，別這樣，你爸已經走了。”
“你放開我！”葉綿綿眼眶紅得像是要流下血淚，“我不信，我爸病情穩定，我不相信他會丟下我。”
劉瑩傷心欲絕，“我也不信，可是你摸摸他的手，已經涼透了。”
葉綿綿懷裡的身體確實在變涼，可她依然不相信。
“我昨天來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葉綿綿回頭盯著劉瑩，“是你對不對，劉瑩，你對他做了什麼？”
劉瑩被葉綿綿眼中的狠戾駭了一跳，哭聲頓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沒回來，我爸一點事都沒有，你剛回來不到一個月，他就死了，是不是你害死了他？”葉綿綿哭嚎著質問她。
劉瑩目光躲閃，“我沒有，我早上來療養院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勁，我馬上叫了醫生，不信你去問主治醫生。”
“早上你就知道他不對勁，你為什麼沒有通知我？”葉綿綿步步逼近她。
劉瑩不停往後退，“我想著要通知你，可是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
“等到下午，我就發現他呼吸困難，我又叫了一次醫生，醫生說他臟器功能迅速衰竭，要馬上搶救。”
葉綿綿撕心裂肺道：“搶救也沒通知我，你憑什麼？”
“我忘了，”劉瑩哭得不能自已，“我當時六神無主，拼命祈禱是上天跟我們開的一場玩笑，我想著他肯定能從搶救室裡出來。”
葉綿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別狡辯，是不是你害死我爸的，是不是你！”
她力氣很大，掐得劉瑩都翻了白眼，這時候有人魚貫湧入。
有人過來拉葉綿綿，有人把劉瑩推開，紛雜的聲音湧入葉綿綿的腦海中。
他們都勸她冷靜，勸她節哀。
可是她為什麼要冷靜，為什麼要節哀，死的是她爸！
她哭著，吼著，不讓任何人近身，也不讓任何人動她爸。
她說要報警，警察來了，正常問詢後，沒發現不妥之處，就又離開了。
葉綿綿紅著眼睛鬧，說警察被收買了，她爸就是給人害死的，她有證據。
可沒有人信她的話，他們都說她是接受不了她爸去世的訊息，過度悲傷導致情緒失控。
她鬧著要做屍檢，劉瑩給了她一耳光，她終於不鬧了。
劉瑩死死盯著她，“葉綿綿，葉世東已經死了，他靈魂若是還徘徊不散，你要讓他走得不安心嗎？”
葉綿綿臉頰痛到麻木，她怨恨地盯著劉瑩，“你是劊子手還是幫兇？”
劉瑩勃然大怒，“我看你就是瘋了，有被害妄想症，你要叫警察，警察也來過了，別胡鬧了，讓你爸安心地走吧。”
葉綿綿癱軟在地，捂住眼睛大哭不止。
從今天起，她沒有爸爸了！
……
傅晏寒一天都沒去公司，從早上起他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可想到晚上的約會，他強行把心裡那股不安壓下去。
他親自去花店買花，去超市買菜，回來將公寓重新佈置了一番。
餐桌上鋪了精美的桌布，兩側分別放著喜慶的蠟燭和火紅的玫瑰。
從玄關到臥室，都鋪上了厚厚的紅玫瑰花瓣，他還在臥室的被套上撒了一個巨大的心形。
他把他此生最浪漫的心思都花在今天了。
下午五點半，他接到金秘書的電話，確定葉綿綿離開公司，往公寓這邊來。
他等到七點，看到葉綿綿出現在公寓樓下，他開始煎牛排。
葉綿綿怕生，牛排要吃九分熟。
他記得三年前，她剛嫁進傅家沒多久，家裡第一次在外面聚餐。
她坐在他旁邊很侷促，高檔西餐廳的光照射在她臉上，她把墊在腿上的餐巾布圍在領口邊。
當時惹來傅夫人一頓笑話，她臉紅得快滴血，長而捲翹的眼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不停地扇啊扇。
他側身，親自將她的餐巾布摘下來，平鋪在她腿上。
她貓兒似的小聲說了句謝謝。
牛排端上來，她一切，三分熟的牛排還在往外滲血，她吃不慣，切了一塊放進嘴裡，險些吐出來。
他招手叫來服務員，給她換了一份九分熟的，她吃得津津有味。
牛排煎好了，他盛進盤子裡，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他抬腕看錶，過去十分鐘了，葉綿綿早該上來了。
可門口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心裡隱約不安，怕她出事，一邊往門口走一邊給她打電話。
電話那端提醒“對方已關機”，同時，門鈴響了起來。
他剛懸上去的心又落了回去，他快步走過去開門。
然而站在門口的女人卻不是葉綿綿。
“晏寒，你這是要出門？”秦卿手裡捧著一束百合花，襯得她人比花嬌。
傅晏寒眼中滿是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在這裡？”
秦卿還沒來得及回答，傅晏寒掌心的手機震響。
他連忙拿起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醫生同學，他往回走。
“結果出來了？”
“出來了，與前三次檢測一樣，沒有任何異常，老同學，你到底要查什麼？”對方問。
傅晏寒徹底鬆了口氣。
沒有任何異常，說明鄧芸華還沒有喪心病狂給葉世東下藥，讓他一輩子維持植物人狀態。
他莫名輕鬆了許多。
“沒什麼，改天請你吃飯，掛了。”
傅晏寒掛了電話，秦卿已經走了進來，看到滿地的玫瑰花瓣，她滿臉都是驚訝。
“晏寒，你這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嗎？還有我最喜歡的牛排，你簡直太讓我意外了。”
秦卿把百合放在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下，湊到牛排前嗅了嗅，一臉幸福道：“好香啊，我都餓了。”
傅晏寒疾步走過去，見她拿起刀叉要切牛排，他伸手端走了盤子。
“不是給你準備的。”
秦卿愣了一下，臉頰慢慢紅透了，她侷促又尷尬，“抱歉，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看她一副快碎了的表情，傅晏寒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他沒想到秦卿會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他剛要說話，手機再度震響。
這次電話是金秘書打來的。
金秘書聲音凝重，“傅總，有個壞訊息，葉世東死了。”
如一道響雷劈在傅晏寒頭頂，他聲音都變了，“你說什麼？”
“剛剛得到的訊息，葉世東病逝了，據說今天早上就不對勁，到下午呼吸困難，送去搶救沒搶救回來。”
“不可能！”傅晏寒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金秘書把一聲嘆息嚥了回去，“傅總，你快去療養院吧，葉小姐現在肯定需要你。”
傅晏寒有幾秒鐘腦子都是空白的，等他反應過來，他人已經在電梯裡。
一路風掣電馳趕去醫院，路上卻遇上連續追尾。
他的車卡在中間，雖然沒受傷，但等交警來處理也需要時間。
他聯絡了金秘書，直接棄車離開，打車前往療養院。
他趕到病房，就聽見葉綿綿歇斯底里的哭嚎聲。
他心裡一揪，疾步走進去。
病房內，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過來殮屍，葉綿綿像護犢的母老虎，抱著葉世東的屍體不準任何人碰。
眾人都束手無策。
傅晏寒看著她失控發狂，看著她哭腫的眼睛，看著她悲慼到無法自控的神情，心如刀割。
他知道她有多在乎她爸。
為了她爸，她可以嫁給一個將死之人，為了她爸，她也可以再嫁給一個傻子。
如今葉世東突然去世，支撐她精神世界的頂樑柱坍塌了。
他緩緩走過去，揮退所有人，“你們出去，我跟她待一會兒。”
眾人面面相覷，又礙於他強大的氣場壓迫，只得退了出去。
傅晏寒站在葉綿綿身邊，自她身後輕輕抱住了她。
“哭吧，把情緒發洩出來，然後讓葉叔安心上路。”
葉綿綿眼淚不停滾落，“我爸爸沒死，大哥，我爸爸沒死，他只是睡著了。”
傅晏寒摟著她，“沒事，乖，你還有我，我會替他照顧你。”
“我不要你照顧，我要爸爸。”葉綿綿哭得肝腸寸斷，“我要我爸爸。”
傅晏寒閉了閉眼睛，心痛得無法呼吸，“乖，聽話。”
葉綿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鬧了一晚上，她精疲力竭，一口氣上不來，暈倒在傅晏寒懷裡。
傅晏寒嚇得不輕，連忙將她打橫抱起，飛快跑了出去。
“來人，她暈倒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