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謝你（下）
她把咖啡放下，緩緩的開始說：“千梵在去年寒假的時候，也就是快過年的前幾天，她自殺了。吃了一瓶安眠藥，還割脈，還好那天她爸爸丟了檔案在家，回家拿的時候發現了千梵，及時送到的醫院。雖然身體是搶救過來了，但她的靈魂已經不在這個身體了。”
翌晨終於忍不住說話了：“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靈魂不在？”
千梵無奈的笑了一下：“嗯……我就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跟你說吧。那次自殺後，千梵不見了，而我本來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有一天突然醒來就變成了千梵。我也去看過心理醫生，從醫學角度來說，他們認為這是多重人格，也就是千梵是主人格，但主人格似乎受到精神上的嚴重打擊，她不願意再出來。所以，我這個第二人格就從我原來的世界出來了。所以，從他們的角度來說，我其實也是沈千梵，只是另一個沈千梵。”
翌晨努力的理解這千梵說的話，他眉頭緊促，雖然他也聽過多重人格，但現實中真的遇到，他還是不能接受。
千梵看得出他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奇怪的事實，於是說到：“其實你應該早就感覺到，只是一直不願意去懷疑而已，我說的沒錯吧？”
翌晨抬頭看著千梵到眼睛，緩緩垂下：“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現在千梵在哪裡？”
千梵深呼吸了一下，說：“應該還在我潛意識裡，可是她一直不願意出來。”
“你說過，她曾經自殺……是真的麼？”翌晨顫抖的聲音問。
千梵放下剛端起的咖啡，然後解下運動手環，將手腕伸過去給翌晨：“這是我一直帶著運動手環的原因。”翌晨看到她手腕處是一道已經癒合的傷疤，千梵把手收回來帶上手環，“傷口癒合得不錯，疤痕也淡了很多，現在我還天天在塗著祛疤霜……”
翌晨忽然開始抽噎，他抬起頭，紅了的雙眼控制不住眼淚：“是我，都是因為我她才會……”說著，他用手撐著頭，緊緊咬著嘴唇整個人都在顫抖著。
千梵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你不用自責，千梵為什麼自殺我們還沒找到原因……”
“我撒謊了。”翌晨突然說到，讓他用顫抖著的聲音說，“我對她撒謊了，她一定是知道了之後才會選擇自殺的。所以，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說著，他狠狠的捶了自己兩拳。
千梵迷糊了，他說的是影片的事情麼？他到底是怎麼撒謊了：“你說的是影片的事情？”
翌晨驚訝的看了看千梵：“你知道了？”
千梵點點頭：“恩，我找到了那個硬碟。其實硬碟就放在你的工作室裡，在那個葫蘆吉他裡面。”
“她沒拿走……”說著，翌晨苦笑著，“她真的沒拿走……”
“翌晨，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麼？也許，我們可以找到千梵的心結。解開心結後，她就會回來了。”千梵鼓勵著翌晨。
“她還願意回來麼？”翌晨眼中終於掠過一絲亮光。
其實千梵自己也不清楚，但為了鼓勵翌晨說下去，也只好哄著他：“她不願意出現，是因為她心裡有邁不過的坎，如果我們想辦法幫她渡過了，也許她就會回來了。”
翌晨直愣愣的看著千梵的眼睛，千梵也不逃避，反而是握住他的手，肯定的眼神看著他。最後翌晨妥協了，他開始說到：“那個影片，同方偷拍的時候，我是知道的。”
這話真的猶如晴天霹靂，千梵不可置信的看著翌晨：“你的意思是，那個影片是你們串通好拍的？”
“不，不是。”翌晨趕緊糾正，“同方在自己的出租屋裡安裝攝像頭用來偷拍這個我是早就知道的。那天我帶千梵回去，我也知道當時攝像頭是開著的，但我沒有去關掉，我……我明知道會錄下來……可我沒有……”說到這裡，內疚感讓他說不下去。
千梵沒催促他，而是讓他先自己冷靜一下，可他為什麼明知道被偷拍卻不去阻止呢？“所以其實你也想拍下來的，對麼？”千梵冷靜的問到。
翌晨驚恐的抬起頭，趕緊搖頭：“不是的，我只是覺得就算被錄下來，我以後刪掉就可以了……我沒想到同方那麼早就導影片資料，更沒想到千梵會在同方導資料的時候來到……”
發現自己男朋友讓自己拍下這種影片，的確會讓人心碎，尤其是對千梵這種純情少女來說。可按道理來說，刪掉影片就可以了，如果她也以為只是同方拍的話，不至於自殺吧。除非……千梵瞪大眼睛問：“千梵知道你是預設這個事情的？”
翌晨沉默了一會，痛苦的點頭：“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同方做的，甚至連同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我也就打算一直瞞下去，可是有一天我不小心暴露了這套攝像裝置其實是我親手幫同方安裝的。千梵本來就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她很快就猜到了我是知道的。
那天她來質問我，一開始我還在撒謊，直到她將我一個個謊言拆穿。之後她不吵也不鬧，甚至連眼淚都沒流就走了。而且帶走了同方整個硬碟，同方知道後找過她幾次麻煩，可千梵都沒還給他。”
“那時候，你在幹什麼？”千梵認真的問到。
翌晨搓著手，咬了咬嘴唇：“我……也在勸千梵將硬碟交出來。”
“這種時候，你居然關心的是硬碟！”千梵實在有點生氣。
“我……”翌晨愧疚得低下頭。
“算了，接著說吧。”千梵說到。
翌晨抿了抿嘴：“後來千梵跟我提出了分手，她跟我說：‘你要的東西我一直沒拿走，可我要的東西卻永遠拿不到了。我們分開吧，你的未來不會再有我了，所以我們的過去也沒必要讓人知道。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原來以為，那是因為她討厭我，所以要跟我分手，現在想想，那是她留給我最後的話了。”
這個沈千梵可以啊，分手的話都說得這麼文縐縐的，“她沒有討厭你。相反的，她愛你，深愛你，愛到她沒辦法原諒你。”千梵帶著怒意說到。
翌晨再一次將手撐住臉，抽泣起來，這次千梵沒有說話，也不阻止，安安靜靜的讓他哭。因為在她看來，翌晨的確值得去懺悔，雖然現在為止她還不能確定千梵自殺是不是真的因為翌晨，但至少被深愛的人背叛，那是一種根本沒法原諒的罪。
在翌晨冷靜下來之後，千梵也不再提起這個話題，兩人相對沉默的將咖啡喝完。
“走吧，你也該回去了。”千梵說著，站了起來。
翌晨沒有拒絕，跟著站起來走出了咖啡館，在咖啡館門口，他說到：“謝謝你。”
千梵回過頭，微微一笑：“謝我什麼？”
“謝謝你告訴我一切，也謝謝你聽我講完了一切。”翌晨說到。
千梵低下頭苦笑了一下：“不用謝我。告訴你一切是因為我實在沒辦法再假裝下去了。聽你講，是因為我也很希望弄清楚千梵的心結是什麼。”
“恩。”翌晨像個孩子一樣點點頭。
看著他順從的樣子，千梵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母性，她朝翌晨走過去，拍拍他肩膀：“行了！別這樣的表情了，過去已經發生改變不了，未來還沒到來可以創造。既然知道千梵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自殺，那我就嘗試找她好好談談，說不定談妥了，她就回來了。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你要到潛意識裡去找她？”翌晨有點不可思議。
“也許吧，我也不太懂，不過我會找懂的人去教我的。放心，好好把你的音樂做好，等真正的千梵回來。”千梵給翌晨一個鼓勵的笑容。
翌晨低頭看著這個熟悉的臉，笑了：“你真的不是她。”
千梵明白翌晨在說什麼，可此時氣壓已經那麼低了，繼續停留在悲傷的情緒中根本沒意義：“我也希望自己是她，至少能有這麼帥的男朋友，多令人羨慕。”
聽千梵這麼一說，翌晨倒有點不知所措，千梵倒自己又把話接過去：“別想了，這段日子來，你對千梵的感情我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我相信她會原諒你的。”說著，她抬頭看著翌晨。
翌晨點點頭，微微笑著，眼前的女孩明明就是他心愛人，卻又不是他心愛的人，他想抱抱她，聞聞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可他知道已經不可以了……“那我走了。”他對千梵說。
“去吧，我們學校見。”千梵說。
“好。”翌晨點頭，然後轉身離開，這次沒有擁抱，沒有依依不捨……
看著遠去的翌晨的背影，千梵長長的嘆了口氣，那個愛她的小夥子走了。雖然明知道這份愛情不屬於她，可當她享受著這份愛的時候，其實也是能感受到甜蜜幸福的，被愛被保護被關心。現在，她就連偷竊的份都沒有了，不屬於自己的終究還是會離去的，也許她的本性造就了她就是個孤獨的人吧。
千梵想著，轉身正要走回小區，卻遠遠看到了高義站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