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自取滅亡,修煉重修心
院中寒光閃爍,馬鈺九十多歲,年老體弱,又大病初癒,已不是趙志敬對手,轉眼間便見傷。
但趙志敬卻依舊覺得不對勁,自己有好幾劍能重傷乃至殺了這老不死,卻不知為何,總像打在一團棉花上,劍鋒未能重傷對方。
“老東西,你身上莫不是還有什麼護體軟甲?”
趙志敬獰笑:“護得了體,我看能不能護住你脖子!”
馬鈺氣喘吁吁,惱怒:“趙志敬,你現在停下,還有機會挽回!”
趙志敬冷冷道:“停下?我現在還有退路嗎?”
他面露嘲諷:“我為全真任勞任怨這麼多年,到頭來連個掌教都不給,你們偏要給那尹志平!”
說著,他心頭恨意大增,手中的劍銳利了幾分。
還好馬鈺擅長防守,結合他創的守勢劍訣,雖說手中無劍,卻也能暫時有一定自保之力。
馬鈺嘆息道:“趙志敬,你果真是心胸狹隘,我們是想更優秀的志平擔任掌教,但他拒絕了,我們已決定讓你接任。”
趙志敬聽後卻是冷笑:“這個時候說這些,騙誰呢?早不說晚不說,偏等我動了手才來這套,當我是三歲孩童不成?”
他根本不信馬鈺的話,況且就算不是在唬自己,現在動了手,即便停下不會死,可這輩子肯定是沒機會擔任掌教了。
既然如此,自然是殺掉這老不死,破壞對方讓尹平志回來任掌教的計劃,只要做得乾淨,全真教還有誰比他適合做掌教?
他手中長劍挽出個劍花,寒光直逼馬鈺面門:“當初尹志平那小子還在時,你們就偏心,何時正眼瞧過我?論資歷,論在教中操勞,我哪點不如他?如今他成了大人物,不屑於掌教之位,你們才想起我來?這掌教之位,是你們施捨的不成?施捨就算了,還要讓我去請教他尹志平一個外人,可笑!”
“我告訴你,一切都晚了!”
趙志敬眼中兇光畢露,劍招越發狠辣:“今日我既然敢動手,就沒打算回頭!這掌教之位,我要自己拿!你這老東西識相點,就乖乖受死!”
馬鈺氣得咳了幾聲血,臉色越發蒼白:“你……你這是執迷不悟!我讓你向志平請教,是想你得到他的幫扶……”
“誰要他幫扶?”
趙志敬厲聲打斷,劍勢更猛:“他尹志平如今飛黃騰達,哪裡還會管全真教的事?你還在拿這些話來哄我!今日我便殺了你,再清理其他的老東西,這掌教之位,自然是我的!”
“欺師滅祖啊!”
馬鈺聽得發出哀嘆,同時左右看去,怎麼還沒有人來?
周圍雖然已沒有外人,趙志敬還是怕打鬥聲音惹來其他人,見一時半會兒殺不了對方,有點氣急敗壞:“清篤!別看了,我提前遣散了周圍的人,還不快出來隨我殺了這老東西,到時候我做了掌教,你就是下一任掌教!”
“還有同黨!”
馬鈺一驚。
趙志敬抓住機會,一劍刺穿馬鈺的衣袖,帶起一串血珠。
馬鈺踉蹡後退,後背撞到廊柱,渾身痠軟,已是強弩之末。
他望著趙志敬猙獰的面孔,心中一片悲涼。
這弟子在全真教多年,竟因執念變得如此喪心病狂,實在是教導有誤啊。
特別是在這時,黑暗中走出一個有點畏畏縮縮的青年,後者正是趙志的弟子鹿清篤。
他有點害怕道:“真要下殺手嗎?”
“你想一輩子當個底層道士?”
趙志敬紅著眼睛:“殺!今天不殺了他,我等會兒就殺了你!”
鹿清篤急忙拔出劍,指向馬鈺:“掌教,對不住了。”
“你敢!”
馬鈺沒想到這四代弟子也和趙志敬同流合汙,氣得鬍鬚飄飛。
鹿清篤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旋即被狠厲取代:“少來這套!誰不敢!”
他猛地踏前一步,長劍直指馬鈺咽喉:“受死吧!”
馬鈺退到門口,一時半會已退無可退。
就在此時,一道清風自院外捲入,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道,精準地撞在鹿清篤的劍脊上。
“當”的一聲脆響,他手中長劍竟脫手飛出,像被什麼撞中,飛出去釘在遠處的樑柱上,劍身兀自震顫不休。
“誰!”
趙志敬驚怒交加,他萬萬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來。
“自作孽不可活,趙志敬,你老老實實的,全真教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三代弟子,這掌教之位自然落在你身上,可惜啊。”
尹平志的聲音淡淡迴盪。
馬鈺聽到,整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趙志敬臉色大變,猛地回頭,只見尹平志不知何時已立在院門口,神色平靜,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漠。
“是你!剛才是你搞的鬼!不然我早就殺了這老東西了!”
趙志敬失聲低吼,頓時明白剛才為何沒有刺穿馬鈺心口了。
“趙志敬,多年不見,你依舊這般心胸狹隘,自私自利。”
尹平志搖頭,他的聲音不高,卻讓趙志敬如墜冰窟,渾身僵硬,再無半分剛才的囂張。
因為這人來了,不說如今武功多麼厲害,縱然是當年的水平,他也很難快速殺了馬鈺。
鹿清篤更是嚇得臉色發白,他左右看了一眼,突然撲通一聲跪下,對馬鈺道:“掌教,是我糊塗,竟聽了這姓趙的話,不!是他逼我對你動手的,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趙志敬臉色變幻,罵道:“狗東西,明明是你蠱惑我對掌教動手!”
他神色慌亂,急忙後退,臉色尷尬對馬鈺道:“掌教,我錯了,不該聽信讒言,求你看在我這麼多年任勞任怨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
馬鈺嘆息:“趙志敬,你也是五十多歲的人,怎麼還會這樣,究竟是你錯了還是我們錯了?”
尹平志站在暗處,微微搖頭。
全真教的培養模式確實有問題,或許是教規太嚴,亦或者是教育方式有問題,後輩一代不如一代。
趙志敬以為馬鈺心軟了,抓住機會道:“掌教,我們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行嗎?我以後定全力為門中做事。”
馬鈺苦笑:“你覺得可能嗎?”
趙志敬頓時癱軟在地,感覺自己的未來徹底崩潰了。
鹿清篤抓住機會:“掌教,這個人太壞了,你要好好懲罰他!”
趙志敬身體一顫,驟然揮劍一劃。
嗤!
鹿清篤瞪大眼睛,下意識捂住脖子,鮮血依舊不斷嗤嗤冒出,指了指趙志敬,帶著恐懼和不解倒下。
“都怪你!”
趙志敬寒聲罵道。
“孽障!”
馬鈺再次大怒,這鹿清篤是趙志敬的徒弟,他沒有想到後者會殺了對方。
“趙志敬,你瘋了嗎?”
另外一個蒼老聲音傳來,一個白髮老者衝出來,正是王處一,至於他怎麼來的,自然是尹平志通知的。
後者趕過來才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趙志敬殺了鹿清篤。
趙志敬身體一顫,隨後身體顫動起來。
“哈哈哈!”
趙志敬提著劍癲狂大笑,他指著王處長:“老東西,你也來了,也好,你這老東西肯定也是支援他回來做掌教吧。”
王處一臉色鐵青:“孽徒!”
“我是孽徒,他不是,在你們眼中,我趙志敬做什麼都不如他,做什麼都做不好是吧!”
趙志敬尖笑:“你們這些老不死只會享受,還不如外人,還不如那些韃子,那些韃子至少還覺得我趙志敬適合做下一任掌教!”
尹平志側目,這趙志敬這麼早就和蒙古人勾結了嗎?
他沒有做什麼,這人不值得他動手。
“放下劍!”
王處一呵斥!
“放你的嗎!”
趙志敬驟然轉身,再次持劍殺向馬鈺。
馬鈺已經無力地靠在門口,沒想到趙志敬到這時候還要對自己動手,當真是喪心病狂。
趙志敬眼中血絲密佈,顯然已是窮途末路,竟將所有怨毒都傾瀉在馬鈺身上。劍光如毒蛇吐信,直取馬鈺眉心,招式狠辣決絕,無半分同門情誼。
“住手!”
一聲怒喝,動手的不止王處一,趕過來的丘處機也如離弦之箭般竄出。
他本就因趙志敬的逆反怒火中燒,此刻見對方竟要對師兄下死手,哪裡還按捺得住?
只見他身形一晃,竟然後到先至,掌風帶著剛猛內勁拍向趙志敬後心,招式間已用上了全真教的殺手鐧。
趙志敬的劍已經刺在馬鈺眉心,但卻依舊刺不進去。
他惱怒罵道:“尹志平,你媽的。”
這時背後惡風襲來,他只能急忙回劍格擋,卻有點來得及了。
“嘭”的一聲悶響,掌風結結實實印在他後背。
趙志敬如遭重錘,被一掌打飛出去,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手中長劍脫手飛出,整個人踉蹌著撲跌在地,已經被丘處機一巴掌拍碎了背心。
他咕咕了幾口血,甩手回拍,只拍了一個空,他身體晃動,指著趕到面前的王處一,淒厲一笑,倒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丘處機收掌而立,胸口劇烈起伏,望著地上趙志敬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更多的是決絕:“叛師逆祖,勾結外敵,死有餘辜!”
王處一身體晃動,實在是難以接受:“何必呢!修道這麼多年,還看不透嗎?”
他不理解趙志敬,就像趙志敬不理解他們。
馬鈺閉上眼,長長嘆了口氣,聲音嘶啞:“今夜的事是門派恥辱,不能傳出去。”
他想站起來,卻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一生慈悲,從未想過會經歷同門相殘的結局,此刻只覺得渾身脫力,心神憔悴,連站都站不穩了。
王處一走上前,扶住馬鈺,沉聲道:“師兄,是師弟疏於管教,教徒無方。”
丘處機哼道:“這等敗類,自己品行不端,本來就是禍害,跟師弟你沒有關係。”
尹平志立於廊下,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神色平靜無波。
趙志敬落到這般下場,皆是咎由自取,為了一己私利欺師滅祖,臨死前還要濫殺自己徒弟,便是丘處機不出手,這人也很難善終。
馬鈺看著滿地狼藉,心中不是滋味,整個人更加蒼老。
曾經名滿天下的全真教,如今竟要靠這般慘烈的方式清理門戶,想來師傅地下有知,也會痛心不已。
想當年,王重陽創教時,他們全真七子雖各有性情,卻都懷著濟世救人的初心,縱然偶有分歧,也絕無這般同室操戈、臨陣倒戈的醜態。
怎麼到了這一代就成這樣了呢?
他看向尹平志,艱難站起來,抱拳:“志平,多虧了你,不然我這個老道就沒有命了,老夫死就算了,讓這孽徒的陰謀得逞,必讓我全真教萬劫不復。”
“跟我也有關係,若我不來,或許不會有今天的事。”
尹平志搖頭。
王處一擺手:“跟你沒關係,是他咎由自取!”
丘處機皺眉:“我全真教的教規森嚴,怎麼會養出這種人。”
尹平志道:“教規森嚴本是好事,可若只重形式、不重心性,反倒成了束縛。”
王處一苦笑:“你說得對,這趙志敬苦修多年,武功雖有長進,卻不修心,反而心胸卻越來越窄,把“掌教之位”當成了畢生執念,為了這點虛名,竟能對掌教揮劍相向。”
尹平志默默頷首。全真教總以“正統”自居,將規矩看得比天重,卻忽略了“因材施教”四個字。
趙志敬性子本就偏激,卻沒人引導他疏解執念,反倒因他“勤勉”便一再容忍,將之縱容到今天,結果因為自己心胸狹隘丟了性命。
他不由進一步思索修煉要修心的重要性,對“修心”二字有了更深的體悟。
武功一道,練的是筋骨氣血,修的是內力真氣,從而有超出常人的力量。
可若心不正、性不端,縱然練得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夫,到頭來也不過是拘泥於自身慾望,為自身邪念所累,縱有一身武藝,被掌教之位的執念困住,最終困死了自己。
楊康也好,趙志敬也罷,再往前的丁春秋、鳩摩智,莫不如是。
想到這裡,精神世界的紅塵爐震動,趙志敬和鹿清篤的死帶來的紅塵之力對如今的他來說不算多,但尹平志對紅塵爐七情六慾和紅塵苦難的感悟加深了不少。
修煉之道重修心!
他想起星宿海洞府中逍遙子的手札,字裡行間從不說“速成”“無敵”,反倒屢屢提及“心若明鏡,不惹塵埃”,追求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