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丈夫當領萬騎（求推薦，求收藏）

蘇綽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高歡，而是盯了沙盤有小半晌才悠悠然道：

“我們在這裡雖然可以這麼紙上談兵一番，可這次的關鍵就在於我們兵力不是十分充足。披甲重騎滿打滿算也才一千餘騎，想要從這一千騎裡面優選出三百精銳，我擔心還是有些勉強啊。”

高歡也隨之輕嘆一聲表示認可：

“我又何嘗不知，真正的選鋒精銳必是百裡挑一，精中選精。我們本就兵力不足，至多才能實現三選一。在校場時我本來想從宇文肱手中多扣出一些甲騎，卻沒料到此人如此精明。不過多些弓騎也好，那些柔然人最擅騎射，我們也算留了個應對手段。”

兩人正說著，門外值守兵士來報，侯軍副和李幢主正在營地檢校甲騎，請高軍主前去巡閱。

高歡聞言便和旁邊的蘇綽一同起身，邊往帳門走邊道：

“文彬果真治軍嚴明，這還不到兩個時辰，他便將本部重騎從武川城中帶出來了，行止乾脆利落，有名將之風。”

蘇綽點頭稱是，附和道：

“這也是我大魏重騎優於柔然騎兵的地方了，我們雖說近些年來武備略有忪馳，但多年以來的軍威還在，一軍之脾性是需要很多年打磨的。近些年來，要論起兵士號令分明、軍威如虎，那就要首推東晉時陳郡謝氏所建立的北府軍了，此軍在我漢人歷史上也當得起強軍之稱。但僅就面對柔然而言，我軍還是相當有優勢，稱得上遙遙領先的！”

“那是自然，柔然劫掠成性。自古縱兵搶掠者便難以嚴明軍紀，這一方面他們是萬萬比不上我們的。”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腳下不停的便到了臨時營寨的空地中。

大家不要被動不動就十萬鐵騎這種演義式的描述誤導，實際上在古代，重甲騎兵或者重甲步兵都是很耗費資源的。一個盛世王朝也不一定能常備十萬鐵騎，真到了雙方都拉出幾十萬人開片的那種戰役，就已經算是國戰了。那都是要“首戰即決戰，一戰定乾坤的”。

就拿唐太宗李世民的核心班底玄甲軍來說，其核心人數也就兩三千人。二鳳的高光時刻洛陽一戰擒雙王，也不過就帶了精銳三千多人，其中玄甲軍也只是‘選精銳千餘騎’而已。真要是動輒十萬鐵騎對撞，那隻能說，天王苻堅已經用自己的職業生涯聲淚涕下的證明了，打仗也要講基本法，不是看紙面人數的。

所以，縱使在懷朔出發時，高歡已經見識過了五百重騎散開之後那種扣人心絃的壓迫感，但此刻當場中加上了李虎剛剛入營的另外五百多騎兵，總體數量突破一千之後，高歡還是有了另外一種完全不一樣的震撼。

他放眼望去，就算現在身處還算和煦的陽光下，依然能切身感受到校場內的凝重氣氛。場內重甲騎士們的身影被鐵甲覆蓋，這些甲葉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卻讓人有種光天化日之下身處陰森洞窟的冷肅之感。其中有一部分經濟條件允許的兵士還自備了面目猙獰的“兜鍪”，呈虎頭、狻猊等形狀，這些“兜鍪”的作用便不僅僅是提供保護，同樣也是一種威懾了。

高歡靜靜的站在這群騎兵面前，他目光深邃，面上看不出什麼特別表情，卻也難掩心中的震撼。

他從小擅長相馬，自認為對馬的瞭解勝過大多數人。他知道每一匹馬都有自己的個性和心思，但在這裡，這些驕傲的生物卻成群的被人類馴服，它們就聽話的站在那裡，披掛著與騎兵相匹配的鎧甲，安靜的像是一群鋼鐵機器。

這些戰馬的眼中在再也看不出野性的光芒，它們眸子裡唯一能夠呈現的感情便是冷靜，一種被訓練出來的服從。它們的鬃毛被自己的騎士主人梳理得整整齊齊，馬尾被緊緊紮起，以防在戰鬥中受到干擾。

高歡突然之間覺察到有一種深深的戰慄從心底湧起，這不僅僅來自他前世指揮更多的騎兵席捲天下的潛意識，更是對戰爭本質的深刻認識。戰爭，這個貫穿了整個人類歷史，讓人類社會充滿血腥與痛苦的字眼，不僅僅是人與人之間的爭鬥，更是人類馴服另外一個物種，並在它們的幫助下去屠殺自己的同類的過程。在人類歷史上，他們用智慧和力量馴服了馬，讓這些本應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生物，成為戰爭機器的一部分。

他看著這些騎兵和戰馬，心中湧起的不僅是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期待，還有對戰爭冷酷無情的思考。在這片被鐵甲覆蓋的校場上，沒有溫情，沒有憐憫，只有冷冰冰的命令和殺戮。這就是戰場，一個讓生命變得微不足道，讓死亡變得平常的地方。

高歡深吸一口氣，他猛然間想明白了其實一直在他心底裡埋藏著的幾個字：“慈不掌兵”，真正的戰場上是容不下一絲一毫感性的。

身旁的蘇綽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具甲重騎有條不紊的出現在眼前。他早就沒有了在軍帳內和高歡舉重若輕的討論“選鋒三百”，然後各種靈活調動時的悠然風度了。此刻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場內滿滿當當的甲騎，喃喃自語道：

“大丈夫當領萬騎！縱橫分割天下，成萬里大國！怎麼能蹉跎帷幄中啊！”

高歡聽清他的話之後嚇了一跳，這麼一個剛有一點被自己攻略到手苗頭的頂級SSR謀士可別被自己帶偏了啊！蘇令綽要是未來不選擇做軍師，反而選擇去做一個親自帶鐵騎衝鋒陷陣的將軍那還得了？高王那是隻缺高階軍師，可從來都不缺能打仗的猛將啊！

想到此處，高歡反而哈哈一笑：

“令綽且寬心，以後你若是想領鐵騎，我便尋頂尖的匠人替你打造一把八十二斤的鐵槊！到時且看我蘇大將軍英勇衝陣！”

蘇綽面上一紅，正要反駁幾句，高歡卻又突然福至心靈，強忍笑意接著道：

“我再多練練弓術，到時我執弓矢，令綽執槊相隨，雖百萬眾若我何！”

蘇綽登時連反駁的念頭都沒有了，抱拳連連道：

“沒想到高軍主口舌也如此利害！我今天是拜服啦，你以後就好好練你的弓術吧，我還是老老實實替你找尋那能扛的動八十二斤鐵槊的猛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