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初露鋒芒
段長聽到這個聲音精神一振，轉身向發出聲音的高歡肅然問道：
“不知賀六渾有何高見？”他逐一掃視方才七嘴八舌發言的眾將，微微嘆氣接著道：
“我方才也都聽到了大家的想法，滿堂將領都不願意去救援懷荒，唯有你賀六渾似有不同意見，能否給大家解惑一二呢？”
高歡出列躬身淡淡道：
“領軍，懷荒和我懷朔同屬六鎮，僅從鎮中實力來看，我們軍力、糧草都相差無幾。而據軍報所稱，那柔然阿伏幹部落僅出動了一千遊騎便一日攻下懷荒鎮城！僅僅這一千人，不但給懷荒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且擄走鎮民牛羊無數。”
說著，高歡轉身看向身後其餘其餘將領：
“諸位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堂內登時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那懷荒怎地如此窩囊！一千人破城？別說他懷荒鎮有好幾萬的兵士，便是幾萬只羊，也不至於一天就給人破城啊！”
“你就別在這陰陽怪氣了，懷荒的情況怎麼樣你老兄還不清楚嗎？那巡城兵士窮的連皮甲都穿不起了！據說懷荒被攻破前幾天，兵士們就扎堆去鎮城討要餉谷，結果那鎮將於景連面都不願意露。在那種情形下，懷荒計程車氣能成個什麼樣兒。”
“就是！餓的眼冒金星還怎麼打仗！那於景真不是個東西！自古道：‘天無白使人，朝廷不差餓兵。’，我看這懷荒被破也是活該！”
“唉……”
上首一聲長長的嘆氣打斷了眾人的七嘴八舌，鎮將段長聽到大家越說越過分，又聯想到懷朔鎮的現狀其實也是不容樂觀，忍不住長嘆一聲唏噓道：
“今年天象不利，盛樂、河套等地暫且不論，便是中樞洛陽附近的中原地區也是禾苗枯焦，災荒嚴重。我六鎮這幾年本就在慢慢的被邊緣化，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更為不受待見，無餉無糧也是沒有辦法的啊。”
眾人連忙附和，都道糧餉不發本就是洛陽的問題，與領軍並無一點關係，我等並無埋怨領軍之意云云。
段長卻一臉疲色的擺了擺手：
“我自知才能不足，心中空有經略好懷朔的夙願，卻委實沒有那個能力。這麼些年來，懷朔在我手裡也只是勉強維持罷了。說起吃不飽飯的兵士，我段長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懷朔便是沒有。我……我與那懷荒鎮的於景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高歡剛要開口，卻被另外一個高個子將領搶先：
“段領軍不必妄自菲薄！懷朔究竟如何，我們這些人有目共睹。如果沒有領軍在，只怕我懷朔真就變成另外一個懷荒了。”
高歡抱拳頷首，接著朗聲道：
“景彥（蔡俊字景彥，高歡七友之一，時任幢主）說的對！我懷朔能維持至今已經是仰仗段領軍仁德了，若不是段領軍愛惜兵士，時常存恤孤貧。莫說他人，只我和萬景今日也不能立於此處。”
一直靜靜站在高歡身後的侯景聞言忙出列一揖，連連稱是。
段長見面前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心裡暗誹幾人有吹捧的嫌疑，但又實在覺得很是妥帖。面上疲憊之色不知不覺便淡了不少，他逐一掃視面前眾人，而後溫聲道：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現下大家大多想要儲存我懷朔實力，不願出兵救援懷荒。但方才賀六渾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懷荒已經被柔然突襲劫掠過一次。他們計程車氣必然比之前更為低落，為六鎮安寧計，我認為我們此刻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段長話音未落，高歡當即心裡有所明悟，朗聲搭話道：
“領軍明鑑！此刻正是援助懷荒的良機，那柔然剛剛大勝一場，這個時候必然兵士驕縱；且根據他們後續幾天的反應來看，那阿伏幹部落定然是私自行動，並未得到柔然王庭的首肯！”
頓了頓，高歡快速在腦海中組織了一遍語言，接著道：
“算算日子，這個時候阿伏幹部落也該前往王庭或請罪或請功了。那柔然可汗阿那瓌（gui）雖說一直以來與大魏關聯不淺，但畢竟也是柔然之主，自有雄心壯志。我大膽猜測一番，那阿伏幹部落首領在柔然王庭定然是先受杖後受賞！此刻阿那瓌也許已經盡知懷荒虛實。我想，任何一個有雄心的可汗都不會輕易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若是我們不立刻出兵救援，只怕下一次柔然大軍來襲，懷荒便不是隻被劫掠一番那麼簡單了！”
說到最後，高歡音調越來越慷慨激昂，堂內眾人一時心神為之所攝，整個大堂竟再沒有了其它聲響，只餘高歡一人的聲音：
“所以，我們不僅要即刻出援，還要擇一強軍前往。非如此不足以解懷荒、解我六鎮之危！”
高歡之所以這麼極力說服懷朔鎮出兵援助懷荒，當然是有原因的，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不這麼做的後果：歷史上懷朔曾面臨過一模一樣的局面，同樣是懷荒鎮被柔然所掠，但不同的是歷史上其餘五鎮全都沒有救援，結果不僅懷荒陷於柔然之手，還引發了一連串更為不可控的後果……
段長等高歡說完之後，復又走回上首座位，也不再多言，直接面色肅然喚高歡上前：
“賀六渾，我久在軍中，你領的那隊兵士我一眼便知，足稱有強軍之姿！但你一隊兵士太少，我意先行拔擢你為代軍主，領我懷朔一軍兵士前往馳援懷荒。若你此行能夠建功，我便保你個正兒八經的軍主來，你可有此膽量？”
“賀六渾敢不從命！”
“既如此，我這裡便有軍令要給你。”
“諾！”
“景彥與你自幼交好，他麾下兵士從今日起便由你統領，連同你本部兵士一起，計有兩千多步卒。我再將我親領的五百騎兵與你，合計三千步騎，你等今日便行整備，後日一早前去馳援懷荒！”
“賀六渾領命！”
“就這些了。”段長面色如常，語氣溫和道：
“你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