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管家老蔡

回到刁府，馬三要告辭離去，刁小蟬想幫幫他，奈何眼下身無分文，不能給予他金錢上的資助，只能給他一些忠告。

她讓鳳兒將馬三請到家裡，問他：“馬大哥，那董卓進京來，這洛陽城裡怕是要亂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麼？”

馬三低著頭，囁嚅道：“小人靠掏糞混口飯吃，沒想過別的！”

刁小蟬沉默了一下，問他：“馬大哥可曾讀過書麼？”

馬三囧得滿臉通紅，尷尬地搖搖頭。

他家幾輩都是窮人，連吃飯都成問題，哪有錢去讀書，不只他不識字，就連他的父親和爺爺，又何曾識得那書中之物！

刁小蟬本想勸他改行，不要再以掏糞為生了，卻沒想到他不識字，只得說道：“靠力氣謀生固然能掙口飯吃，但很難改變自己的命運，馬大哥若想出人頭地，應當有所改變才是，以小妹之見，莫若從讀書開始！”

馬三攥著衣角垂首而立，不敢答言。他不是不想讀書，而是沒錢吶！

“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間，應當有一番作為！方今天下風雲變幻，有識之士早已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番，馬大哥難道不想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麼？”

刁小蟬含蓄地說出這些話，其實是想告訴馬三天下即將大亂，會死很多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拼搏，但又怕露出馬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馬三紅著臉，低頭聽著，默然不語。

也許刁小蟬說得離他過於遙遠，也許是他心裡有著自己的盤算，甚或他根本聽不懂刁小蟬在說什麼。

刁小蟬見他無動於衷，繼續說道：“馬大哥你年紀尚輕，從頭學起並不算晚，做大事要從讀書做起，每天進步一點，日積月累必能學有所成！”

說完這些，她轉身問鳳兒：“家裡有書麼？”

鳳兒道：“老爺生前最喜歡讀書，書房裡原本有一堆書，但前些天家裡被那些討債的搶過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

“你去書房瞧瞧，要是有都拿過來送給馬大哥！”

鳳兒跑去書房蒐羅了一番，抱回來幾捆破竹簡，放在地上說道：“小姐，就剩下這些了，都是別人不要的！”

看到這些笨重的竹簡書，刁小蟬眉頭緊皺，隨手拿起幾卷開啟，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文字。

刁小蟬隨手翻了翻，抱起那些竹簡一股腦交給馬三，說道：“這些書雖然破舊，想必都是好書，就送給馬大哥吧，你拿回去請個先生教你識字，然後好好讀書，假以時日必定學有所成！”

“小姐，他窮得連飯都吃不起，哪有錢請先生！”鳳兒在一旁提醒她。

刁小蟬想想也對，便將自己的玉鐲取下來說道：“家裡的東西都讓人搶光了，只剩下這隻隨身佩戴的玉鐲，送給馬大哥去換點錢，以供讀書之用吧！”說著將玉鐲遞到馬三手裡。

馬三一手抱著竹簡，一手攥著玉鐲，臉頰羞得通紅，想把玉鐲還給刁小蟬，卻又不知如何措辭，一時顯得侷促不安。

刁小蟬見他欲言又止，便又安慰了他一番。

馬三漸漸恢復了平靜，默然片刻，彎腰鞠了一躬，誠懇地說道：“小姐保重，馬三告辭了！”

刁小蟬讓鳳兒送馬三出去，自己正要返回屋裡收拾東西，突然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便站在原地等著。

她以為是上門來討債的，輕聲問鳳兒這人是誰，鳳兒仔細一看，認出是府裡的管家老蔡，當下猜測他可能是來討要工錢的。

這老蔡看上去五十出頭，滿臉憔悴，身軀佝僂著，慢慢向他們走過來。

聽了鳳兒的介紹，刁小蟬心裡琢磨著該如何應對，當下將腰板挺得筆直，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等著那人前來討債。

那老蔡來到跟前，躬身行了個禮，喊了一聲“小姐”，便要跪在地上請安。

刁小蟬將他攔住，不動聲色地問：“蔡先生多日不見，不知有何貴幹？”

老蔡垂首而立，態度倒也恭敬：“老爺夫人不幸離世，老奴來送他們最後一程，以盡主僕之分！”

刁小蟬心裡暗自好笑，人都已經死了幾天了，現在才想起來弔唁，早幹嘛去了，當下冷冷地說道：“蔡先生有這份心，蟬兒感激不盡，弔唁就不必了，人已經埋了，先生請回吧！”

老蔡有點出乎意料，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說道：“老爺和夫人不幸離世，府上正是艱難之時，小姐若有差遣之處，老奴願效犬馬之勞！”

“差遣不敢！眼下刁家已經敗了，蔡先生與家父相交多年，是蟬兒的長輩，焉能長幼不分！”刁小蟬心裡鄙視他口是心非，卻也不當面揭穿。

老蔡從她的口氣裡聽出了不快，囁嚅了一下嘴唇，悽然說道：“小姐若有差遣，老奴隨時恭候，老爺和夫人既已入土為安，老奴就不打攪小姐了，告退！”說著躬身一揖便要離去。

老蔡轉身的一剎那，刁小蟬看到他那略微佝僂的背影，突然有點於心不忍，提高嗓門說道：“家父欠了蔡先生多少工錢，請先生說個數出來，容我些時日，蟬兒一定如數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