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畢業照
秋風漸起，絲絲涼意。
週六晚上，林深家飯桌上，周杳送上自己今早到商場為林深父母挑選的禮物。
給林父準備的是一套紫砂茶具和碧螺春，還有一件很符合林母氣質的淺灰色秋季披肩。
林深爸媽看上去都挺年輕，氣色不錯。
他們從看到周杳的第一眼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她，接過禮物更是高興得笑不攏嘴。
“不錯不錯，準備禮物環節給你滿分！”林深湊到周杳耳邊低語。
林母一邊不停往周杳碗裡夾菜，一邊笑著對她噓寒問暖。
從家裡有幾口人到平時有什麼愛好，周杳都一一予以坦誠的回答。
當說到周杳父母都已離世時，林母怕周杳傷心，適時地轉移話題：“我們家小深啊，每次問他都說沒女朋友，給他安排相親吧，對方女孩都說對他有好感，但最後就是成不了。”
林深難得在旁邊默默吃飯，一是他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二是爸媽的熱情讓他實在插不上話。
“我就奇了個怪了，你說我這兒子，帥哥一個，又是公司總經理。條件這麼好，竟然還會交不到女朋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現在好了，小杳，你以後可得多來陪陪阿姨啊......”
周杳笑笑禮貌地聽著。
是啊，林深這樣的暖男，怎麼從大學到現在都沒女朋友？腦海忽然閃過大一時井一帆和林深校草之爭的畫面，那時多少女孩爭著給他們投票。
她記得當時戰況激烈，兩人票數不分上下。
井一帆“主打”的是“儒雅”，林深的“賣點”則是“陽光”。
後來周杳偶爾回憶起這場PK都會失笑，井一帆到底哪裡儒雅，林深的陽光又是給誰看的？
吃完飯，林深帶周杳參觀他的房間。
“畢業照——”，他從抽屜裡翻出大學畢業紀念冊遞給她，“可惜沒你。”
青春不散場——A大20XX屆外語學院英語專業2班。
目光定在紀念冊封面上的這幾個大字許久，周杳才輕輕翻開第一頁——他們全班同學穿著學士服比耶的大合照。
唯獨缺她。
她一頁一頁地翻著，那些不斷湧現出來的熟悉面孔和他們各種致敬畢業的搞怪拍照用pose漸漸敲開她記憶裡的另一扇門。
慢慢，心底，好暖。
大學畢業後，她偶爾會跟同宿舍的出來聚一下，而其他同學好像只是在她的大學舞臺上客串了四年，一畢業就匆匆退場。如果現在在大街上遇到估計是認不出來，認出來了也喊不出名字的窘境。
這時林深接了個電話，走出房間，留下週杳獨自繼續回憶大學時光。
當看到一群男生擺著“江南style”pose時，周杳不禁笑出聲，這畫風真是土味又青春。
下一秒，她倏地瞥見這群男生背後遠遠地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笑容弧度還沒來得及放下，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
是她的舍友千一牽，還有——
井一帆。
井一帆一手扯著一牽的學士服衣袖，另一隻垂落的手無力地攥住一束玫瑰，張著嘴好似在詢問一牽什麼，神色緊張。
周杳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掉落在那群男生的笑臉上。
他是在找她。
拍畢業照的前一天晚上，井一帆從後面摟著周杳，下頜抵在她的頸肩，聲音低低地：“明天我去給你送花好不好？”
她明知故問：“為什麼？”
“你說呢？”
周杳早就想在校園跟他留下多一點回憶，但因為之前自己提出約法三章和那個莫名其妙的表白，她又不想打臉。
拍畢業照是個好時機，自己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沒想到現在井一帆與她心有靈犀先提出來，她心裡偷偷樂開了花。
片刻後，周杳轉過身來迎上他期待的眼神，裝模作樣地眨眨眼，然後咧嘴一笑：“我說——”
她故意頓了頓。
“好呀。”
不知過了多久，周杳才緩緩合上相簿。
意識到林深可能很快就回來，她吸了吸鼻子，趕緊抽出紙巾拭去兩頰的殘淚。
將紀念冊放落書桌上時，目光落在書桌正中間擺放的照片上。
背景是天安門廣場，小林深站在兩個大人的前面。
年輕的林父攬著旁邊漂亮女人的肩膀，女人從後面摟著小林深，雙手搭在小林深的肩上。
正午的陽光照過來，給三人燦爛的笑容渡上一層幸福的金黃。
收回視線與疑惑，周杳緩緩地邁開步子四周環顧，林深的房間挺大的，有著一種歐式風格的安靜。
目光隨意一瞥，她從書架取出一本《ArchitecturalDesign》。
林深什麼時候對建築感興趣？
一翻開，就是有書籤的那一頁，與書籤夾在一起的還有——
還有一張被人剪開一半的大頭貼？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剛出來工作那會，平時喜歡開玩笑的林深在某一天突然很認真地問周杳。
當時看著林深若有所思的眼神，周杳疑惑片刻並沒有回答他。
回到家，周杳推開爸媽房間的門，沒有開燈。
媽媽去世後，她租了兩房一廳，其中一間房是專門放爸媽的東西的。
皎月的清輝透過窗戶柔和地漫進房內，她安靜地坐在床上。
“你媽媽醒了。”
“時間不多，趁現在意識還算清醒，病人還有什麼未完心願的，要趕緊了。”
憑什麼！
明明是漫長等待後的甦醒，下一秒卻要永遠沉睡。
她的媽媽，會擔心她一個人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再也沒辦法見到未來那個跟自己女兒一起生活的人。
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是做什麼工作的，家裡有幾口人，對她好不好。
她怕。
怎麼辦。
是媽媽，不是別人，怎麼可以不知道......
那時周杳跟井一帆分手已經有半個月。
她哭腫了雙眼，泣不成聲地在電話裡求林深馬上來醫院。
要是當時林深沒有趕上，那將成為她一輩子的痛。
“媽，他叫林深。”
周杳雙手緊握著媽媽的手，咬住下唇把快要掉出來的眼淚逼回眼眶。
“是我的男朋友，我們是一個班的，他對我很好。”
媽媽目光微微轉向林深。
“阿姨，我會跟周杳結婚，會照顧好她一輩子的，您不用擔心。”
挨著周杳的林深面帶真誠地承諾。
“好......那......我可以放心去見你爸......”
媽媽，是嘴角帶著微笑離開的。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打斷她的回想。
她掩上房門，掏出手機走到客廳。
是初一發來的：“杳杳，明天雙十一，你有什麼想買的，發給我，今年你的購物車，姐來清空【筆芯】”
原來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雙十一。
在周杳的記憶裡，最難忘的光棍節，是進入大學後過的第一個雙十一。
那年的11月11日，她初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