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無名村葬
可以說，穿越之後這兩天日子，真不是人過的。要吃沒吃，要喝沒喝，後面還有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兒乾的，跟蹤狂老趙。想想原來的日子，雖然我和胖子都是沒錢沒房沒車沒女人的四無產品，但至少每天能吃上一頓飽飯，不用過這樣舉目無親，擔驚受怕的日子。
就這樣，我和胖子走走停停，沿著大馬路漫無目的的向前。想著，碰到個村戶，討碗水也是好的。可不知道為啥，我倆一直從白天走到黑夜，活人倒是碰到了仨，但看樣子比我倆活的還慘。村子，也路過了四五個，但居然無一例外，全都是一片斷瓦殘垣，連條狗都沒有。甚至還在一個村子裡，看到了一堆白骨，不知是人的還是豬的。等到夜幕降臨，我倆實在熬不住了，就在一個同樣破敗的破廟裡，聽著彼此肚皮上傳出的“雷聲”，捱了一晚上……
其實，我倆很想像貝爺一樣，抓一堆“有營養”的東西來吃。不過，以我和胖子的野外生存能力，能分辨出死的活的，就已經是極限，連能吃不能吃都不知道，又談什麼找點營養？
好歹算是熬到了太陽昇起，我倆每人找了一根木棍，就這麼撐著，繼續上路。而有了這根棍子的加持，配合我倆一身髒兮兮的T恤加牛仔，著實更像要飯的了。饒是如此，我們卻真沒心情嘲笑對方。因為，如果下一秒真的有人給我送上一碗熱飯，讓我加入丐幫，我也是願意的。
滿心幻想著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看到一個村子，討一碗熱飯。飢餓和疲累的交織打擊之下，我倆前進的動力，就剩下本能了。
我們從太陽初升，一直走到烈日當空，還是沒看見活人，好歹是在一處山窪發現了一條小溪，根本不在乎什麼生水能不能喝，我倆直接扎進去灌了個水飽。然後繼續上路。而就在轉過山窪的時候，原本已經看上去有些乾癟的胖子，忽然挺直了腰桿，兩眼冒光，一臉興奮的朝我大聲說：
“老胡，聞到了麼？”
“啥？”
我強撐著回問他。
“毛血旺，毛血旺的味兒。”
“你他媽餓出幻覺了吧！”
我繼續有氣無力的回應著他。
“不對！不是毛血旺！比較腥氣，沒有麻椒辣椒的味兒。是燴血腸。”
“靠！你是看見黑白無常端著殺豬菜來迎接你了吧！”
“不對，絕對沒錯。”
說完，這死胖子把手裡的棍子一扔，跟逃出豬圈的生豬一樣，嗷嗷叫著就往前衝。我一看這傢伙是瘋了還是怎麼的，趕緊撐著，加快了腳步追他。等我和胖子一前一後轉過山腳，果然看到了一個只有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子，而村子裡更是煙雲繚繞，似是家家戶戶都在生火做飯一樣。
這場景，讓我和胖子一下子就振奮起來。我倆開始撒歡似的往村子裡跑，我一邊跑一邊誇胖子，
“你這鼻子比哈士奇也差不了多少啊！”
胖子面對我的誇獎，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是眼冒綠光，一路向前。
不過，我跑著跑著，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為什麼一整個村子飄出來的，都是殺豬菜灌血腸的味道？難不成家家戶戶吃一樣的？而隨著我們越來越接近村子，這樣的疑惑越來越重，我也覺得情形越來越不對。胖子所描述的那個燴血腸的味道，似是沒錯，但這味道非但沒有調味的香氣，反倒混雜著腥臭和焦糊的味道。
等我和胖子跑的再近一點，看清村子全貌的時候，我倆都傻眼了……
這的確是一個村子。但那些繚繞的煙雲，根本不是煙雲，而是整個村子都在燃燒……
那些我們聞到的燴血腸的味道，也根本不是燴血腸，而是真真切切的鮮血的味道……
人，活人的鮮血的味道……
我和胖子，不自覺的開始放慢了腳步。方才的興奮勁兒，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凝重和陰雲。
等到我們進入村子的時候，看到的景象，讓目睹了無數限制級血腥暴力電影的我，都有些接受不了……
因為，在我們眼前的，不是電影裡的那些追求畫面感的佈景，而是真正的、充滿血腥的屠宰場……
村口的一戶人家，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被兩把鋼刀穿過身體，釘在了地上。她的下身，一片血汙，她的眼眶裡，滿是驚恐、絕望、痛苦的淚水……
村子裡的大榕樹上，幾個壯年男子，被捆綁在樹幹上，前身插滿了箭矢，臉上的因痛苦而產生的扭曲和掙扎，一點都沒有消散……
大樹旁的空地上，幾個老人和孩子整齊的排成一排整整齊齊的撲倒在地上，每一個都被反綁著雙手，或背部，或後頸，每一個都有一處斷絕生機的駭人傷口……
而村子水井旁的石磨上，赫然是一個嬰兒，被塞進了磨孔之中，只留一顆尚未感受到人生殘酷和溫暖的頭露在外面。磨盤下的磨道，被那孩子的鮮血，浸成了一片殷紅……
韓非子在《五蠹》中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以文亂法”，我聽過“文言獄”的傳說。但“以武犯禁”，在這一天之前，我真的沒見過。
難道說，所謂的“以武犯禁”就是漠視法則，漠視生命，以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利來證明自己強大的過程嗎？
我不知道……
忽然間，我開始抑制不住的嘔吐起來。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沒什麼能吐的我，卻仍舊有大口大口的酸水從我的喉嚨裡噴湧而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吐。或許是因為接受不了這太過血腥的現實，或許是這個新奇的所謂武俠世界，讓我感到噁心……
站在我身邊的胖子，並沒有和我一樣狼狽。他沒吐，只是站在我身邊，全身的肥肉一個勁兒的發抖，看不出是在憤怒，還是在剋制什麼。
良久，胖子開口說：
“老胡，咱們倆，把這些人埋了吧！”
我愣了一下，然後又幹嘔了幾下，擦了擦嘴角，笑了笑，對胖子說：
“死胖子，你的臭嘴，就今天這句話，最像人話……”
胖子笑笑，卻第一次沉默著，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