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說話的猿
冰冷的刀氣，從風漫煙刀裡開始散發，圍繞著他身體，充斥在四周。
――冷！
是夜，入夜了，本來是微涼的，現在卻異常的冷。
風漫煙白衣飄飄，如一點雪花點綴在天地裡。這奪目的一點雪花，已經影響了所有。天地在剎那之間，給人的感覺便是致命的冷，到處冷。
風漫煙的眼神銳利如鷹，一直盯向空中，在搜尋某些痕跡。
夜空！星滿……
他的眼神如刀，也如箭，快要飛起！刺入那星空，劃破天與地。
他在尋找目標――偷襲滅口的那個人，那個飛出暗器殺掉刀腿人的兇手。
――他的刀法並沒有家傳，絕沒有。
本來，突然出現一個冒充父親故交的刀腿人，風漫煙的心，曾泛出一片希望之光。
可惜……
意外永遠的存在，變故永遠的意外。
――可恨！
而他還是未心死。
――亡羊必須補牢，挽救永遠不晚。
他跳入半空，面對星群。
星空，一望到底，到處是星，沒有人蹤。
敵蹤，何處？
――發出暗器悄悄滅口的人，不知道突然藏哪裡去了。
夜風吹得冰涼，地下躺著那個死翹翹的刀腿人，風漫煙丟下此刻已全身僵硬的他，頭也不顧，白衣飄飄在星空裡吹起的大風中飛走。
他，是一個把一腔熱血融入風中的男子。平時，他就那麼喜歡風，喜歡在巨風裡狂奔到精疲力竭。當風吹起來的時候，風漫煙更喜歡拿起手裡的刀，刀並未出鞘，他很喜歡把沒出鞘的刀舉在半空處，似乎對敵。
此時刀在他背上，在他的身邊有夜裡升起的霧。
默然吞吐的霧氣雖然又濃又多，也被半空正在無名縱橫的風，才一陣便吹得難見一絲。
――風漫煙身子飛得很快。
他明顯心事很重，風涼得還沒有他的心涼。
月很圓，圓得不像話了，只像神話。
一會無風，煙霧陡然在四處升空，風漫煙抬頭就看見了迷濛的月。
朦朧月色，夜更冷，他飛身往地面，輕輕落在一條無名的小道上。
他正看了看腳下，想抬頭去看看路的盡頭。突然間，卻看到腳下有一片血跡。
新鮮的血液，流了一地。血液，還沒有凝固！
血，是誰的血？
風漫煙彎下腰，仔細看了看血跡的去向。血跡一路蔓延，達十多米，最後消失在路邊的綠草叢裡。
夜色下，風漫煙雙眼犀利，只見斑斑的血塊染在綠草新葉上，那血紅得奪目，葉又綠得詭異，看起來煞是刺眼。
他的身子跟著血跡走，一直走，走向草叢，走入草地。
草地上面的血跡很多，一直蔓延，好像完全沒有終點。
在這片草地上，風漫煙已跟著血跡走了二十米左右。先前路面上的十多米，再加上草地上二十米，一共三十多米血跡。
造成如此長的一條血路，就是一頭大象也會產生貧血現象。
血的主人，到底是誰呢？如果是人，就無疑失血過多，而死了九成！風漫煙看著血跡，愈加感覺觸目驚心！
血跡似乎終於到頭了，是在一棵樹下結束了蔓延。
但血跡的終點，又並非在樹下。因為風漫煙抬頭去看，血跡竟又在樹身上蔓延開了。他的頭順著那些血，越抬越高，便終於看到血跡的終點。
血跡終點，是在樹腰。血的源頭，此時無疑也在樹腰。
風漫煙，赫然發現樹腰上蹲著一隻猿！
――一隻渾身白毛的猿，那血的源頭，正是這隻猿。
猿受傷了，當它受傷以後，就一路辛苦地掙扎著爬上了這棵樹。是什麼東西，令它受傷的呢？
風漫煙，看著猿在猜想著。
他一到樹下，樹上的那頭老猿就似乎察覺到附近有什麼生命正靠近自己，原本緊閉著養神的雙目陡然睜開，眼球燦然生光。
身體都已失去那麼多血液，雙目居然還能如此有神，當真的不簡單。
――風漫煙在心裡認定這隻猿猴非同小可，並非凡物。
老猿的眼睛緊緊盯住了風漫煙，沒有絲毫放鬆，額頭也皺了起來凝視著，希望能夠看穿來人的來歷以及企圖。
風漫煙卻根本沒有任何不良的居心和企圖，這時候，他還有點希望能幫助老猿治好創傷。
那頭老猿一直在看著他，凌厲的眼神本來就像梟雄在掃視天下，現在已慢慢轉變為柔和，居然還露出了那麼一絲企求得到幫助的意思。
從厲轉柔，風漫煙完全能看明白它的眼神和心意！
都說猿猴的智力最接近人，風漫煙看著眼前頭上的老猿，單單那麼一個眼神，就令他完全瞭解了第二流的智慧。
可是，洞悉一切能說明一切的眼神，也許還不能令他驚訝。
完全叫風漫煙大吃一驚的是：這頭老猿竟然說話了。
並不是人的猿猴，竟然開口說話了！
老猿正吃力地從嘴裡吐出來兩個字：“你好！”
風漫煙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在懷疑老猿只不過是發出了一下吐音很像“你好”這個詞的叫喚聲。
但老猿接下來說出的一連串人語，卻徹底打消了他的疑心，並且震撼了他的心靈。
老猿先是在說：“年輕人你到這裡來幹什麼，這裡很危險。”
看到風漫煙沒有回話，老猿就又接著說：
“這裡有一隻惡狼非常兇暴，我實在打不過它，你快走開這裡。”
風漫煙愣了半天，終於確定這頭老猿在說人話，他長長吁出一口氣，然後問：
“猿先生，你怎麼會說人話呢？”
老猿非人，卻又似人，他便只能稱它為猿先生。
老猿神秘一笑，笑的樣子很像一個老頭子：“因為我是一頭千年妖，我活了太多年，聽過太多的人話，像鸚鵡學舌也像嬰兒學語，簡單的一些話――我自然就學會了。”
風漫煙看了看老猿一身，發現它一身的滄桑，一身燦爛生光的白毛，表明了流逝的歲月無數。
看著它此時渾身的血跡，無力的肢體，他有了一種感覺：它是一個末路的英雄！
這隻口吐人言的猿猴，那一副骨架明顯夠粗大，就算它的體形，擺明了一身無肉，也要比一隻成年的大熊貓魁梧一些。
所謂“瘦死駱駝比馬大”，就應該是這樣子。
這隻猿猴一身體毛，也實在白得悅目至極點，如果真要拿來和什麼東西比，就比雪花還要白！白得如雪花溶化成冰，快透明似的。
雖然，風漫煙很清楚知道，眼前這一隻猿猴的年齡已相當大，但他面對著老猿，一顆心還是對它的實際年齡，充滿了好奇――
他在好奇，他睜大了雙目到處亂掃、意圖在老猿的身上，發現某一些並不受人注意的細節，來探索出它的年齡到底為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