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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偷王舊事

無毒和尚隱居的那個懸崖上。

沉默會兒,無毒和尚面對已有些無聊發悶的林不隱與風漫煙,馬上開啟個話題:“我突然想起那個小偷。”

偷王鹿空天,在無毒和尚嘴裡居然成了小偷。

沉悶的空氣裡,林不隱正微笑著點頭:“我也覺得有他在,會比較熱鬧些。”

——少年偷王,鹿空天的故事。

有山,山下有人家。山下是一個小村莊,村子裡面的人在歡慶著節日。

最熱鬧的那一戶人家總是興高采烈,不停放著鞭炮。戶主,名字叫“張必發”。

這是一個新名字,戶主原來的名字叫“張大發”。開張的張,發大財的大,發財的發。

但是張必發認為,不論大財小財,只要必然發財就是好事。所以他才把自己的名字“張大發”,改成了“張必發”。

這一會,張必發家的燈籠真亮,的確比月亮要亮……

一個小孩蹲在一條種滿甘蔗的路上,安靜地用手揉了揉一頭亂髮,然後又焦急地摸遍了全身,似乎十萬火急。

“酒!”可是上衣和褲子,全癟癟的。

“我要飛。”呢喃聲進入了大腦,這個小孩一陣心悸——啊!浪跡天涯,自由自在……

可惜無酒,此時無酒,此時不能飛。酒這東西——的確能給人騰雲駕霧的快感。

小孩在懷念飛的時候……

“那兒的燈好亮,和月亮一樣。”他有新發現,其實,那裡是張必發的家!

“嗚,嗚……”張必發的家門前,正有一隻豬在叫,聽起來卻像是牛——“哞!”

口很渴,小孩上唇緊咬住下唇。甘蔗葉子一片片,生得又擠又長又齊,像山,像海。這條路的兩邊種滿了甘蔗,路的名字就叫“甘蔗”,除了種著甘蔗,還種滿了麥子、番薯。

黑暗之中,這小孩在摸索,抓到一把玉米棒子。

在抓到玉米棒子之前,他在地下挖出了幾隻番薯,也沒洗,便想著要塞進嘴巴。終於吃到一點食物了——番薯已被嚼碎!

這小孩可以感受到,泥土在食物表面又苦又澀的味兒。如果現下有光線,他的嘴邊,便見得到一堆泥塊。

當雙手拿著玉米棒子,小孩無比心動,他不但困得要命,也渴得要命,還餓得要命。

這時,似乎有聲音對他說:“這麼做,對嗎?”他放棄了可愛的玉米棒子,又準備找根本不值錢的番薯來充飢。

“我不能讓別人勞動的成果得到損失,我不想做一隻徹頭徹尾的老鼠!”

後來這個很有骨氣的人,回憶往事時候說了一句話:“那時,我只記得身上有張嘴巴,別的身體器官全無知覺!”

豬叫,如牛鳴。屠宰場上熱氣騰騰的,一隻死豬被掛在一隻木梯子上,綁得死死的。

高浪那些打下手的夥計們,個個忙得暈頭轉向。“大剛,快拿磚頭!好傢伙!”

豬側躺著,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猶有餘威,做死前的掙扎。高浪挺立著樹樁似的腰身,大手按在它的背部,一個磚頭下去。

豬扇了兩下大耳朵,眼看終於不行了。

大手鬆開!豬又突然想跳起,發了癲一般撒開四隻蹄子,但它在空想,麻繩還是很牢固。

“都抄傢伙!”高浪緊攥著磚,氣呼呼的。大剛和阿六、阿八,連忙抓了刀!

“託”的一聲悶響,阿六手裡的刀子砍出去,不偏不倚落到豬腦門上。骨頭髮出碎裂的聲音來,一股血水筆直衝向天。

高浪滿意無比地笑著:這,就是他的得意門生!

“阿剛!腸子放明早再清理。”

“阿六,你過來,快點!把肋骨拉開……”

“哎!阿八,你拿刀來。”

張必發躺在太師椅上,這次殺生行動,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一根手指頭。但是明天,他又可以捏著一隻手的漂亮響指,並用另一隻手上的兩個手指,去好好感覺一番——銀票的厚薄度了。

“殺豬,賣肉!發個財,大財?小財?”

雲兒,有一些透明,月亮比自家的燈,更明更亮!蠟燭在籠中已快燃盡,得更換了。

一個僕人,聽到了張必發的咕噥:“換燈!”他便服貼地跑了出來,照命令做事。

“阿六,了不起,刀法夠準確!夠狠!”高浪這時才有機會誇讚自己的門生,阿六不好意思地低頭,剛才真險!要不是他在緊急的關頭,一記“破風刀”,那一頭不要命的豬再嚷嚷叫叫,惹惱了師傅,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大剛們又換來一桶放在灶頭上燒得滾燙的開水,豬“撲嗵”發出一聲響,沉重的軀體落入桶內,一股熱水,筆直地往阿六臉門射去。

“大剛,要小心地輕放下去嘛!”阿六,僥倖以“燕子七八翻”逃脫魔水。

那邊——張必發竟有一些迷糊了,不爭氣的眼皮,在調皮又好玩地跳動。他感覺到,有什麼事情似乎還沒有做完……

朦朧的感覺下,人犯困——“噼!”玲瓏剔透的透明茶杯,一個不小心從他兩根修長的手指間,猛跳出來。

“哇,我的媽呀!”張必發一蹦幾尺高,睡意全消。在場的人,全部震住了。

張必發又一個“猴子摘桃”趴在地上,痛惜之色溢於臉龐,這可是幾十兩銀子吶!那些殺豬的,卻好像得意了起來,幸災樂禍的。

不殺豬的,卻真正有得懊惱了。

“放心,這不是正宗的景德鎮產瓷杯!”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殺豬的人們茫然:是誰呢?張必發一斜眼見到了一個長髮披肩、腮旁蓄滿了鬍子的少年。

少年蹲在地上,撿起一塊碎片,在仔細瞅著。

世事,難預料。少年的心境,在此刻,比誰都要激動複雜。

因為,他現在得到的待遇好極了!他躺在紅木的沙發上,左手捏著一棵剝皮的雪梨,右手捉了一條鴨腿。

“這是玻璃,不是瓷。”他僅僅說了句話,張必發就已五體投地了。

但他還是氣憤不平:“摔掉的是錢,不是杯子,就是玻璃,也值二十兩銀子呢!”

“人有時候不該死心眼,大爺!你只要記得它是假貨,就萬事大吉了!”

假貨!

“為什麼不是真貨呢?好讓張狗人破點財。”張必發的僕人,每一個都垂頭喪氣了。好像他們“憧憬”得美好的心,一下就摔碎了,正好像剛才摔的張必發的瓷杯,碎了張必發的心。

“你知道正宗的玩意值多少嗎?五百多兩銀子呢!”

張必發用心聽著,不敢絲毫懈怠。

少年扔了梨核,狠狠咬了口鴨腿上的肉。

夜太黑,風涼涼。“臭小子,你又偷吃了?”

小村,老街,“陝西風味”飯館的門口。在這家才開張幾天的飯館,門前趴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人。

如果不仔細地去察看,會誤以為,那是一條剛從茅坑裡面跑出來的野狗。

“我沒有!”

“臭小子!”一記耳光,響亮。

“我說沒有就沒有。”硬舔了十天冰冷石頭的狗兒,似乎餓得又臭又硬了。

“這小東西——”又一聲皮鞭響起。

此時站在少年跟前的,是一個廚房夥計,陝西人,跟他的老闆是半個老鄉。半個時辰之前,他討好老闆,還特地貓著身,溜進了老闆的房間。

他在房裡小心翼翼,貼上一張白色紙條:“王寶寶,我愛你!”王寶寶,就是他老闆的名字。

他在外面,找了一個會寫字的教書先生。運氣很好,他碰到的,居然就是寫他所在“陝西風味”這個店這塊四字牌匾的人,有水平。

而這人八成喝多了黃湯:“各位,區區在下沒有別的本事,只是寫了一手的好字,為獻上自己一份愛心,來報答在平時照顧自己的父老鄉親,我決定免費寫字,到底有哪位需要我題的字?”

廚房夥計就要他寫了“王寶寶,我愛你”六個草字。現在,這一張白亮亮的紙條,就粘在老闆的床頭錢櫃上。

此時的飯館老闆王寶寶,確實有兩位友好的客戶,在等著她張開那張並不很大、卻也不小,剛剛好,有時甚至還有一點可愛,可愛得有些象櫻桃的小嘴巴。

“哎——我的天啊!親愛的,你千萬不能走。”兩位客戶喝醉了酒,醉酒之後,難道還要幹些骯髒的勾當嗎?

“請你們都放心!”好一個如鴿子一般、肥美又嫵媚的老闆,她嫣然一笑,只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幾張銀票拿到手了。

“小聚三百,過夜七百。”在獅子開口下,客戶唱道:“今夜無人入眠——”

他們眉開眼笑地望著戰利品,非常用心地在心裡合計,並且身子與她擠得更加近了。

廚房夥計一把扼住少年的喉嚨,狂笑起來。

他另外一隻佈滿青筋、長著老繭的大手,用力扯著少年的胸口,從其懷裡摸出兩個半又冷又髒的饅頭,少年只吃了半個!

那是少年費了好大的勁,與一隻狗在豬食桶裡爭搶來的食物,他已整整一個禮拜沒吃上什麼東西了。

廚房夥計的生活,雖然過得很不如意,但卻希望別人也過得不開心。

“還說沒有偷吃,你知道這是老闆給小白準備的食物嗎?”小白不是誰,正是夥計剛起的豬的名字。

少年被狠狠逼問、摔打。小店裡,店小二、掌櫃以及雜七雜八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受了誰的鼓勵,在開懷大笑。

少年感到冷。

他的生命價值,他活著,只不過是為了有一天,終於有一碗熱乎乎的辣椒麵,能讓他吃到口中。如此簡單的一個願望,他卻拼命地使自己相信——那終於會成為現實的!

可現在,為了三個時間過期的餿饅頭,他要受如此折磨。於是,使他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再不痛痛快快地拼命,今天可能就出不了這一條街。

他放手一搏,掙扎了起來,要跑。廚房夥計一把扯住,奇蹟,卻出現在弱者面前。

少年,沒被夥計拉住,跌在青石板上面。原來他已掙脫衣裳,乾巴巴的才喘過氣來。

“嘻嘻……”廚房夥計露出滿嘴白森的牙齒。

“噼啪——”他高舉皮鞭,又猛抽一下,接著便要瘋狂地揮動。少年不住發抖,身上又是疼又感到麻痺。

“救命!”他很長的一段日子,沒有開口叫這兩個字了。

呼救聲傳開去,一箇中年漢子義不容辭正使出“金蟬飛”!他見到了一個兩百來斤重的粗漢,身前爬著一個渾身在打顫的孩子。

地上,是什麼東西?

廚房夥計大汗淋漓地蹲下了身,“啊!一隻好名貴的鼻菸壺。”

翠綠色的鼻菸壺,不管識不識貨的人,都看得出其名貴,而且跟市面上常見的也大不一樣。

“你!快放下你的牛皮。”趕過來的中年人盯著廚房夥計,一字一頓。

廚房夥計叉著腰,在斜眼打量,中年人不置可否地聳一聳肩,他的眼睛盯著夥計手上的鼻菸壺,發亮。

這裡是地處偏僻的村莊,已使外界的訊息不靈通;那麼,這麼名貴的東西,就只可能屬於村裡的暴發戶,或者另一些體面人士。

完全不可能屬於一個滿地亂滾的髒孩子,也不可能屬於這個一天到晚劈柴燒火的壯漢。那麼,主人會是誰?

鑑寶的少年,在張必發家四下無人時,順手拉開了一張桌子的抽屜,見到了鼻菸壺……

中年人一把捋了袖子,捏住廚房夥計的喉嚨,就如一條狠毒的蛇、七寸已被制住;他伸出另一隻大手,蒲扇子一般大,一揚手在廚房夥計的胖臉上打了三個耳光。

接著,他扶起地上的孩子。

中年人坐在門前的一把竹椅子上,神氣活現的撫摸著鼻菸壺。

“孩子,告訴你一個事兒——我打算收你為徒了,還有這一個玩意便是拜師的見面禮!”

中年人救了少年,並得知這少年的名字,是叫“鹿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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