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妖
村長與那樵夫模樣的漢子依舊站在原地，對於村長的決定，這漢子目中露出迷茫的神色，過了許久，這漢子才主動開口：“他們雖不是為了阿懿而來的，但村長您又怎麼能將他們三人安排到阿懿身邊呢？您這不是給阿懿找麻煩嗎？”
撲通~
魚鉤入水的清脆聲音，老人自舟上撿起魚竿，坐到了岸邊，神色安詳：“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您是說，接引阿懿成為修行者？我可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樵夫撇撇嘴，這世間有些事情，就像海里的漩渦，你在岸上看著還好，若是一旦踏入其中，便會身不由己，越卷越深，到時候想脫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樵夫望著垂釣老人的背影。
“周遊，我們來這村子多少年了？”村長髮問。
“十來年了吧，畢竟現在阿懿都十四歲了。”樵夫記得收養阿懿是他來此一兩年後的事情，無論是村長還是他周遊，都是看著少年一點點長大的。
“十來年，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個修士了，只是這座江湖，似乎還不想放過我們，更確切地說，是不想放過阿懿……”
“他媽狗孃養的，不管是聖山，還是朝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明明我們只想好好過日子而已，還有阿懿，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卻要讓他承擔那麼重的東西。”村裡的樵夫周遊下意識地帶入了阿懿的角色，他只是覺得肩頭很重，抬眼望去，滾滾而來的屍山血水。
少年的肩膀不應該是清風明月嗎？可阿懿，他為什麼要揹負那麼重的東西。
“有些東西，註定躲不過，而我們這些修行界的老傢伙，管這叫——命！”垂釣的老人輕語：“阿懿若自己能過了今晚，我便親自教他修行，就這樣決定了。”
老人閉上了眸子。
“若阿懿不能獨自活過今晚呢？”周遊發問。
“那我們就帶著阿懿搬家，越遠越好，一路向南，去邊境，去草原，我就不信，憑我們的本事，護不住阿懿！”老人語氣平靜，但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屍山血海，從此砥礪而行，還是平平安安，過完這一輩子，全看阿懿今晚。”
“果然是看命。”樵夫周遊不由得嘿嘿地笑了起來：“阿懿雖不是修士，但其本領可不低，我教他在山裡打獵的時候，那眼神，那行為，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
“你是想說自己教得好？對自己有信心？”
“我是對阿懿有信心。”樵夫周遊豎起大拇指，轉身離去，留下老人在岸邊垂釣。
……
天上一抹烏雲，似要下雨了，村長只是緊了緊蓑衣，沒有回家的意思，老人的心神似乎落到了村裡的某個地方，屋子內的少年正在努力砍柴燒火。
謝懿並不知道村長的安排，保持著不浪費的原則，藉著夕陽的餘暉，在院中劈完柴火後，謝懿才點亮了屋子裡的油燈，開始燒火做飯。
淘米，燒火，處理野味，謝懿駕輕就熟，不一會兒院子內便瀰漫出了香氣。
……
給李若水帶路的是一箇中年模樣的農婦，在謝懿還是嬰兒的時候，還給謝懿餵過奶，換過尿布，謝懿便親切地稱她叫做雲嬸嬸，雲嬸嬸稱得上膀大腰圓，或者是心寬體胖，平時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阿懿，這是太平道的三位仙師，村長安排他們今夜來你家過夜。”
“三位仙師不是尋常人物，阿懿你要好好招待，若是今晚實在有招待不過來的地方，可喚嬸嬸前來。”雲嬸嬸抓住謝懿的胳膊，拍了幾下：“阿懿他從小一個人，不大會說話做事，若是今晚三位仙師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先替他賠罪了。”
雲嬸嬸將雙手放在身前，向著李若水三人微微彎腰後，便離去了。
謝懿與三人互相告知了姓名後，便將三人請進了屋中。
三人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未想到這大山深處還有這樣一個小荒村。”
“好在有這個小村落，我們才有歇腳的地方。”
尤其是三人發現屋子比他們想象中的要乾淨上許多時，面上更是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三位到裡屋等著，我將食物做好了便給三位端上來。”謝懿擺擺手，蹲在了灶前，火光映在了少年的臉上。
謝懿做好飯。
一個褐色的土鍋子，下面生著赤紅色的熱炭，鍋子裡咕嚕咕嚕冒著泡，鍋子裡除了雞肉外，還有一些菌子，是謝懿收集的山貨，一口老鍋，將雞肉與菌子的鮮味完全吊了出來，越煮越純，越煮越香。
“好香！”太平道的三人抽了抽鼻子，眼睛頓時亮了，頓時圍了上來，看著翻湧的鍋子，更是覺得饞蟲上了身，端著碗，大口大口地吃著。
飯後，收拾完桌子，謝懿便回裡屋睡下了。
……
半夜，謝懿聽到了極大的聲響，便被從睡夢當中給吵醒了。
謝懿起身。
“雨聲？是大雨拍打屋門的聲音？”謝懿輕語，面上有些疑惑，但若是大雨的緣故的話，今天這雨也未免太大了些，不會把自己的門拍爛吧？
直到隔壁發出一聲驚呼，是李若水的聲音，什麼東西能讓一位太平道的仙師如此恐懼？！
甚至來不及思考，謝懿抓起藏在床底的短刀後，便開啟房門衝入了隔壁。
屋子之內，少了一個人，那模樣憨厚的仙師不見了！
取而代之，在李若水身邊留下的，是一道長長的血跡，一直延伸到屋外。
有妖來了！
“是血妖！它追隨著李昀師弟身上的妖氣，跟隨我們來到了這裡！”三人當中出身最好，在宗門內地位最高白河怒目圓睜，看著地上的血跡。
“師兄，李昀師弟他是不是……”李若水未想到剛剛還在自己身邊，平時憨厚無比的師弟，就這樣被血妖給抓走了，而想起血妖的殘忍，李若水久久不敢說出那一個“死”字。
想到師弟凶多吉少，李若水不由得捂住了嘴巴，眼中更是佈滿了淚水。
“若水師妹不要慌，先穩下心神來。”白河怒目圓睜，臉上沒有了玩世不恭，只有無比認真的神色，一字一句道：“我去找師弟，你們二人在此等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白河掏出一把符籙與幾瓶丹藥交給李若水：“若是血妖回來，不要憐惜丹藥符籙，我聽到這邊的動靜後會迅速回來救援。”
“今晚對不住了，連累到了你。”白河朝著謝懿一拜，將背後的劍器解下，掐了個法訣便決然地一頭撞入了暴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