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第八章 不祥之兆
當晚,芍藥說伊琴蕾已經醒來,想見亞修。
亞修感到納悶,這個女人見他做什么?
進入病房,伊琴蕾除了臉和雙手外,上半身全被繃帶包紮住,濃厚的藥草和血腥味瀰漫全屋,臉色蒼白的可怕,連對她厭惡至極的亞修,都覺得悲慘。
‘為什么救我?’伊琴蕾虛弱的聲音問了連亞修也不曉得答案的事。
‘坦白告訴你,我不知道,你不需要感謝我,當時我很希望你就那樣死去,但既然你沒死,那就當成是上天的旨意吧!別以為我救你一命代表什么,你如果敢亂來,我還是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亞修說完便離開,病床上的伊琴蕾不發一語,從鬼門關走一趟回來,讓她親身體驗到生命的可貴,也明白到亞修饒她一命、救她一命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恰和她那個不擇手段也要達成野心,把人視作可丟棄的物品,毫無憐憫與慈悲的父親完全相反,形成震撼而強烈的對比。
伊琴蕾輕撫著右手一枚不起眼的戒指,喃喃道:‘美月,一年前你代我**而死,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我一直視為理所當然,但我今天才知道,活著是多么寶貴的一件事,我……我真的值得你這么做嗎?看到現在的我,會不會讓你後悔當初的決定?’
伊琴蕾的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滑下,洗去煞氣,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已開始改變。
當夜,亞修入睡後做了個末日來臨的惡夢,火紅的烈焰蒸乾海水、焚燒天空,將一切生命全都吞噬,他身旁的人一個個在火焰的燒灼下痛苦扭動,他靠近幫忙,所有人立刻灰飛煙滅,他赫然發現,這末日之火其實是由他身上發出。
‘啊!’
亞修一聲尖叫後醒來,滿頭冷汗,心臟狂跳,可見惡夢有多逼真。
‘真是夠了,我竟然作這么不吉利的惡夢。’
亞修感覺喉嚨發乾,下樓找水,發現菈蒂妮佇立在庭院,遙望北方。
亞修走到身旁發現她淚流滿面,神情哀痛。
‘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菈蒂妮泣不成聲,指著北方說道:‘好多、好多的痛苦從那裡傳來,我知道那是死亡的哀嚎,我的頭好像要裂開。’
亞修往北看,哪有什么異狀?然而,菈蒂妮卻已忍受不住,一聲不響昏了過去。
‘天啊!’
亞修趕緊把菈蒂妮抱回房,並叫醒芍藥。
芍藥檢查後滿臉疑惑,‘身體沒有異常,也許是太勞累的緣故。’
看著菈蒂妮呼吸急促、大汗淋漓的樣子,亞修焦急問道:‘有辦法讓她舒服一點嗎?’
‘我開一帖安眠藥讓她服下吧!’
亞修拿了藥,趕忙喂菈蒂妮服下,想起她二十歲那一年也曾莫名倒下,差點送命,但經亞修一夜誠心祈禱,最後奇蹟似的復原。
‘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啊!’
亞修跪在床邊,緊握菈蒂妮的手,誠心祈禱。
夜色更深之際,露比悄然現身,嘆道:‘兩個笨蛋,可知你們的愚蠢和私心讓朵麗芬受了多大的折磨?’
她伸出手,一點金芒落在菈蒂妮額上,融入體內,她的呼吸變得緩和、均勻,‘我只能幫你到這裡。’
看著亞修專注的臉龐,渾然不知有人在旁,露比柔聲低語:‘我和菈蒂妮是你人生中的兩大支柱,如果全垮的話……嗯,她回來了,亞修,面對你最痛恨的事吧!’
露比翩然消失,不久,黛絲笛兒越窗而入,臉色凝重,拍著亞修的肩膀。
亞修張開眼,黛絲笛兒看著菈蒂妮,問道:‘她怎么了?’
亞修發現菈蒂妮情況好轉,輕鬆不少,說道:‘身體有點不舒服,倒是你有什么事?’
‘到外邊去說話。’
走到門外,黛絲笛兒開口:‘出了意外。’
‘意外?’
黛絲笛兒表情為難,卻也知道這事無可隱瞞,銀牙一咬,沉聲道:‘阿帕達領著澤爾恩克和戰獅神兵夜襲,躲在北方沼澤地中的翼人據點,將其全滅。’
亞修臉色遽變,踉蹌退了兩步。
‘剷除翼人後,阿帕達發動第二波攻擊,目標是華格納。’
‘華格納?就是他們利用翼人嗎?那……結果怎樣?’
‘那是一面倒的大屠殺,憑良心說,你與阿帕達的決鬥,我原先並不擔心,但看了阿帕達殺敵的模樣,這份自信開始動搖。’
亞修苦澀說道:‘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么事?’
‘莉娜也許被伊琴絲拖住而還沒抵達連恩山脈,我希望你能攔住她,別把疾風帶來。’
‘你害怕翼人得知同族的死訊,會仇視人類?’
亞修點了點頭。
黛絲笛兒再說:‘但我可能來不及,到時你要如何處理呢?’
‘那隻能希望翼人理解,介入人類的紛爭便要有被報復的準備。’
‘事不宜遲,我立刻出發,只是我和安琪莉娜都不在,這裡要是出事的話……’
‘放心,我等於是受到阿帕達的保護,不會有人來找麻煩。’
‘我明白了。’
黛絲笛兒一個晃眼,身影出現在夜空,如流星高速前進。
亞修凝視皎潔星空,心中無限傷感,戰爭爆發了,當明天的太陽昇起,華格納無數家庭失去了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傷痛欲絕的哭泣與呼喚親人的名字將是這個國家唯一的聲音。
然而他又感到一絲幸運,現在的他幸福而美滿。
‘我絕不會讓這種痛苦降臨在我和我的家人身上,絕對不會!’
亞修握緊雙手,立下誓言。
亞修回到菈蒂妮房裡,心念一動,將阿帕達夜襲翼人、殲滅華格納大軍的事聯想到它對菈蒂妮的影響。
亞修思緒翻騰,菈蒂妮雖失去視力,卻換來更神奇的心靈之眼。最近,她的感覺更不可思議,竟能指出伊琴蕾便是要殺他的人,她倒下是因為感應到翼人和華格納軍隊被殺的慘況?
‘有可能。’亞修做出判斷,立刻叫醒芍藥、露比和愛提娜,向她們說明自己的猜測,三人全一副難以相信的神情。
愛提娜問道:‘假使真是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離開歐瑪,到鄰近的國家去。’
芍藥欲言又止,最終沒有開口,身為一個醫者,她無法相信。
愛提娜沉吟後道:‘既然你有這個顧慮,就聽你的,菈蒂妮那邊由我來說,你打算何時出發?’
‘華格納被消滅,代表第三勢力的瓦解,以阿瑪都和米達司為首的兩大勢力衝突一觸即發,因此我打算明天立刻離開。’
‘就聽你的。’
次日清晨,所有人全為搬離一事忙成一團。
在愛提娜的勸說下,菈蒂妮終於同意離開,條件是孩子也得一起走,畢竟誰也不曉得兩大強國一開戰,會波及到哪裡。
馬車方面還好,卻沒有馬匹,要孩子們長途跋涉是不可能的事,亞修和露比決定到黑市買馬。
兩人剛至大門,愛提娜喊道:‘露比,菈蒂妮有事找你。’
‘有事?’
亞修說道:‘去吧,我等你。’
露比進到菈蒂妮房裡,她的氣色已好上許多,只是還無法下床。
菈蒂妮笑道:‘我們兩個,似乎沒有機會像這樣獨處說話呢!’
‘以後有的是機會。’
‘不可能,我的人生已經走到盡頭。’
露比臉色一僵,說道:‘別講這些不吉利的話。’
菈蒂妮嘆道:‘我清楚自己的身體,如不是亞修,我在二十歲那年就該死去,但這一次恐怕沒辦法。’
露比無語,菈蒂妮說的是事實,她的大限已到。
‘所以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亞修,我死後只有你能讓他重拾笑容,你能答應我嗎?’
露比沒有回答,菈蒂妮的要求對她來講根本不可能辦到。
‘為什么不答應我?隨著生命將盡,我的感覺越來越敏銳,我感到你對他的愛堅定不移,難道我錯了?’
‘不,你沒錯。’露比滿臉苦澀,‘我在此許下承諾,無論發生何事,我會想盡辦法讓亞修振作起來。’
‘他就交給你了。’
‘你也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離開菈蒂妮的房間,露比神色猶豫難決。
大門來了一位客人,備受尊崇的御水賢者澤爾恩克,正與亞修交談。
澤爾恩克高坐馬背,神采飛揚,掛滿著勝利的笑容,朗聲道:‘昨晚爆發一場小型會戰,我軍擊潰華格納軍,訊息遲些會在城中傳開,陛下囑我帶口信給你,十日之約不受影響。’
亞修心中嘆息,他的努力晚了一步,阿帕達竟然能找到翼人的藏身處與其幕後主謀,厲害得叫人難以相信。
心中一動,亞修沉聲問道:‘敢問大人,我是否阿帕達用來引出翼人的棋子呢?’
澤爾恩克雄軀劇震,難以置信的瞧著亞修,吶吶道:‘你、你怎么會……’
亞修終於明白,昨天阿帕達與他的十日之約乃至於澤爾恩克出面制止,全是一場要將他拱成阿帕達對手的大戲,目的是誘使渴望米達司和阿瑪都相鬥的幕後主使者派遣翼人出擊,阿瑪都再讓澤爾恩克隨後跟蹤,尋找翼人藏身之處。
‘看來小人猜中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們到底是如何鎖定翼人?因為一切的徵兆都指向米達司。’
‘老實回答你,陛下繼位之初便曉得情報的重要性,在這方面用心良多,陛下早知華格納有問題,卻無法掌握翼人行蹤,最後以你為餌,由我追蹤,我得為將你扯入我國紛爭一事向你道歉。’
‘既然如此,十日之約還在嗎?’
‘是的,與天下高手過招,是陛下的最大興趣。’
亞修嘆道:‘既然躲不過,那就正面迎戰吧!不過小人有一事稟告,家母因身體有恙,因此要送她至別處修養,但十日之後,我必定出現。’
‘我相信你。’
‘謝大人。’
澤爾恩克策馬離開,亞修收拾情緒,轉身笑問露比,‘你和我媽說了什么?’
‘秘密。’
‘不能跟我說嗎?’
‘秘密如果還說出口,就不叫秘密啦!’
‘也對。’
兩人攜手踏入城內,便覺氣氛不對。
尚未恢復元氣的艾格文,又出現逃難人潮,華格納被滅的訊息已經傳開,結盟的小國群龍無首,恐懼成為下一個犧牲者,急忙撤軍,如此一來,只剩米達司和阿瑪都兩軍相對,情勢緊繃。
亞修找到先前的黑市時,發現商人早已離開,空蕩蕩一片,什么都沒有。
‘別擔心,澤爾恩克不是曾說有事可以去找他?再說阿瑪都既然利用了你,跟他們借個百兒八十匹的馬也不過分啊!’
‘也是,總不能被平白利用。’
亞修一把抓住露比的手,急忙趕往城外,不過才走沒幾步,便看到芍藥一臉焦急的迎面跑來。
‘不、不好了!’
‘怎么了?’
芍藥邊喘氣邊說:‘有奇怪的人闖入家裡,愛提娜挺身對抗,但人數實在太多,她恐怕應付不了。’
‘什么?!’
亞修凌空而起,‘操天翼’全力施展,人如流星消失,芍藥也急忙跟上。
露比落在兩人之後,緊咬下唇,沉吟片刻後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