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的腿疾公子（5）
辜明琅四處張望，愣是尋不見自家親哥。
“奇怪。”他嘟囔道，“我去找找，你在此處等著。”
“你等等，咱們一塊兒去。”長星將燈放入河中。
河面微光搖曳，那盞寫有“辜琢玉”名字的河燈順流而下，映著星光點點。
二人放完燈，一邊尋辜琢玉，一邊閒聊。
辜明琅此男，極會白日作夢，幻想起往後光景來，“以後你嫁給我哥，我就是你小叔，逢年過節得給我包紅包。”
“到時候咱們再來逛燈會，我哥陪著你，我就跟在後頭蹭些熱鬧……若有了孩子，我便幫你們抱著，如何？”
他忽然想到什麼，“你們陽山棍法那麼有名，自然要傳給後人。孩子將來習武，也讓我跟著學幾招，如何？”
長星被他逗笑，“難為你了，沒影的事都想得這般周全。”
辜明琅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眼中閃著狡黠的光，“我有個妙計。”
“什麼妙計？”
辜明琅神秘兮兮地湊到長星耳邊，“等會兒我……”
“明琅。”
一道清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打斷了耳語。
月影之下，辜琢玉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不遠處，清冷月光落在他眉間，映出幾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神色如常，目光卻在長星面上停了半瞬，淡淡道：“燈放完了？”
辜明琅咋咋呼呼道，“放完了，哥你來得正好。”他將長星往前一推，“我有事先回莊裡，你陪著長星逛！”
說完不待回應，人已躥出老遠，還擠眉弄眼地朝長星使眼色。
長星：……別告訴我這就是他的妙計。
她望著辜明琅逃竄的背影，又看向眼前神色淡然的辜琢玉，咳了一聲，尋了個話題，“聽說晚些會放煙花。”
他應了一聲，指了個方向，“那邊視野最好，若想看現在可以過去。”他頓了頓，側頭看了她一眼，“你過來些，人多，別走散。”
長星依言走近，兩人並肩而行，腳步輕緩。
夜風拂過河面，帶來遠處零星笑語。
她偶一偏頭，正撞見他側臉輪廓隱在昏色裡，鼻樑高挺，唇線清晰，“大公子方才去了何處？”
辜琢玉靜了一會兒才回：“隨意逛了逛，一不留神便走遠了。”
他總不能直言，自己瞧見他們並肩放燈，笑語盈盈，身旁過路人在誇“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一下下割著耳膜。
整條河的水似乎都灌進了他身體裡，沉甸甸地漫過心臟，他只好狼狽避開。
他垂下眸，突然問道：“沈姑娘那燈上……寫了什麼？”
長星心念一動，“寫了意中人的姓名。”
他垂在袖中的手忽地收緊，未發一言。
良久，他低聲道：“是明琅麼？”
長星搖了搖頭，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不是他。”
辜琢玉又頓了頓，“那是誰？”
長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笑了一下，意有所指，“我以為他知道。”
辜琢玉似是察覺到什麼，抬眸望向她含笑的眼，喉間微動，低低重複了一句：“是……誰？”
長星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看來他不知道。”
煙花“砰”地在夜空中炸開，絢爛的光華映亮了整片河面。
周圍人群發出陣陣歡呼，她卻只靜靜望著他，火光映在她眼中，忽明忽暗。
辜琢玉心跳如鼓，喉間乾澀，竟不敢再問。
煙花一簇接一簇地綻放，光影流轉間，似有千言萬語湧至唇邊，他啞聲道：“是我嗎？”
話音落時，又一束煙花轟然綻開，金紅光芒灑滿河面，映出他緊繃的下頜與微顫的睫毛。
長星輕笑一聲，轉過頭去賞煙花，小聲道：“我不想再喚你大公子，你也不要叫我沈姑娘了，可好？”
煙花聲裡，辜琢玉輕輕應了一句，“好……長星。”
……
辜明琅並未離開，而是轉身去了橋下。
橋下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流浪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見他來，立刻止住話頭，警惕地盯著他。
辜明琅蹲下身，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笑道：“幾位兄弟，幫我辦樁事，這點錢給大傢伙買酒喝。”
幾人眼睛一亮，卻未立刻搭話，而是看向最裡邊那位魁梧壯漢。
壯漢眯眼打量他片刻，終於點頭：“說吧，什麼事。”
辜明琅笑意不減，壓低聲音：“待會兒橋上一對男女走過，男子坐輪椅，女子穿黃衫，你們悄悄跟著，找個人少的地方搶劫。”
壯漢嗤笑一聲，打斷他，“怎麼，相好的給你戴了綠帽？這事做不了，我們也是混江湖的，做不出欺負瘸子和姑娘的事。”
辜明琅跳腳，呸呸兩聲，“胡說什麼，那是我哥和我嫂子！誰讓你們欺負了！只是要你們嚇唬他們一下，那女子會些拳腳，你們與她過兩招，裝作打不過的樣子，明白嗎？”
辜明琅從袖中抽出一錠銀子，重重擱在磚上，“事成之後，這銀子就是你們的。”
壯漢驚訝，上下掃視他一通。
面前人歲數不大，穿著華貴，出手又極為闊綽，想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
雖然不知他緣何要折騰自個兒哥哥嫂子，但這些二世祖最是吃飽了撐得慌，做出什麼蠢事都不稀奇。
他心中譏諷，點頭應下：“行，演場戲給你看，錢拿來。”
辜明琅鬆了口氣，將碎銀盡數遞出，叮囑道：“記住，嚇唬嚇唬就成，可不準真傷了人。”
壯漢掂了掂銀子，懶洋洋應道：“知道啦，就你事多。”
夜風微涼，橋上人影漸稀。
辜明琅躲在暗處，盯住那對並行的身影。
眼看著他們走過橋，他朝身後揮手示意，“快，快上！”
幾道黑影悄然起身，悄無聲息地尾隨其後。
月光被雲層遮去大半，河面只剩下零星波光。
拐入小巷時，辜琢玉輪椅一頓。
幾乎同時，長星聽見身後腳步聲，猛然回身，擋在輪椅前，低喝：“誰？”
黑暗中，走出三個黑莽漢子，手持棍棒，獰笑逼近。
“小娘子好生兇！爺們今日沒錢，想問你借兩個子兒買酒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