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漂亮的迴旋刀
天色已晚。
皇宮太和殿內，燈火通明。
大梁女帝和中舍人尤姚久久沉默。
這件事情看起來只是李序和海端的爭執，在背後卻湧動著可怕的波濤。
稍有不慎就會血流成河。
比如那海端，性情耿直，剛正不阿，但這次極可能被人給利用了，當了那出頭鳥。
“計劃沒成，但有意外之喜，大喜。”大梁女帝自語一般。
此刻大殿內沒有第三人，所以可以說一些實話了。
嚴格說來，這算是一次密謀。
讓李序擔任天下總巡按，則是一步棋。
因為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官職，而且許可權不是一般的大，可以徹查天下所有朝廷命官。
於是一些人害怕了，必定會反擊，藉此生事。
事實也差不多，有些人從暗中冒了出來，而且尤姚這邊已經抓到了實據，可以隨時動屠刀。
之所以沒動這些人，其一是不能輕易動。
大梁朝廷看似一片平和，實則一直暗流湧動，讓她倍感壓力。
當年，她固然是殺了許多人登臨帝位，但背後的實際功勞是那些支持者。
比如她的一些王叔等。
經過這三年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不安分了，其中就包括一小撮曾經支援她當皇帝的人。
還有諸多大員，結黨營私，黨派林立。
諸多王公貴族、世家大族也都不大安生。
大梁，像是一個遠處看起來極為漂亮的房子，深入其中，才能發現這房子早已四處漏風。
她和尤姚正在做的，就是四處縫縫補補。
唯一值得慶賀的是，小師弟再次給她們帶來了巨大的驚喜。
“真的很期待小師弟真正步入仕途啊。”尤姚道。
奇才也！
若不然也不會讓海端那個老頑固都認投啊。
至於現在的天下總巡按使，看起來職權大，其實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如果李序要動不該動的人，她們自然會出手阻攔。
“師妹。”
大梁女帝忽然皺眉：“你說，小師弟會不會已經猜到了實情？”
尤姚暗暗一震：“不會吧？”
因為表面上都是真的啊！
暗中的一些人都上當了，蠢蠢欲動。
大梁女帝道：“換做是你，如果在沒有經歷那麼多爾虞我詐之前，會怎麼做？”
“我……”
尤姚有點懵。
換做是她，當然是利用天下總巡按使的職權，暗中調查一些朝廷命官，然後亮出刀子。
結果，李序沒有調查任何一家，蕭敬南貪墨萬兩銀子的證據還是她隨手做的。
這小子……當真猜到了些什麼？
大智近妖？
比如那通商銀行的事情，李序為什麼去恩師哪裡撒潑打諢要銀子，說自己被監視？
缺錢是真的，但更大的機率是不希望她在銀行籌建的初期進行阻止。
“好小子，把我這個師姐都騙了？”
“哈哈，我也是啊，仔細回想，呵，這小子，細思極恐啊！”
大梁女帝笑呵呵。
與此同時。
隨著清官海端瘋瘋癲癲的離開宮門口，無數都麻了。
實在搞不清狀況。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好端端的，突然性情大變？
真的瘋癲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海端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輩啊！
現在徹底變了！
“暗流已經退去，但後浪更加洶湧澎湃。”
“這是那位在在釣魚，只不過突然冒出來一個通商銀行，讓那位止住了刀子，變成了無聲的警告。”
“好險啊，差點全家性命不保，諸位，以後都老實些吧。”
“這大梁，起風了。”
很多人反應過來很是驚懼。
同時，也有一些人在明面上討論著。
“原本我以為那麻衣公子和李序開設通商銀行是為了摟銀子，結果不聲不響間幹這麼大一件事。”
“天下通商，把笨重的銀子換成憑票，大.大的增加的經商的便利性。”
“剛剛聽說，陛下那邊已經給徐國公為首的，諸多存了銀子的世家大族送去了獎賞。”
“就是不知道通商銀行接下來會怎麼做，是否會放開存款的限制。”
之前的一些商人沒敢輕易存錢，靜觀其變。
畢竟這銀行的由來頗為玄妙，是仗著天下總欽差的身份逼著人存錢的。
但隨著憑票的出現，這些商人都坐不住了。
然後，銀行這邊就暫時停止收存入的銀子了。
“好一記漂亮的迴旋刀啊。”
一間普通的小院內，嚴老頭趕了過來。
提著四壺酒，還有打來的幾個小菜。
他笑呵呵道：“先是逼著人家存錢，現在則停止存錢，一個頓挫，打的許多人措手不及，接下來是不是該將憑票放給那些存了銀子的世家大族了。”
李序點頭：“恩師足智多謀，弟子佩服。”
之前那些世家大族給他面子，現在他當然要先給人家一些好處。
那新的憑票的許可權就先放給他們。
別人無法存錢，你們還可以繼續存，別人無法用銀子兌換憑票，你們可以。
通商銀行特許。
說白了，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陰謀詭計，都是殊途同歸的利益。
“少臭屁。”
嚴松江罵了嘴，但臉上的笑容是止不住的。
“打算如何處置那海端啊？”他問。
“啊？為什麼要處置？”李序反問。
以恩師的閱歷，是不該說這個話的。
嚴松江道：“他得罪了你，現在你贏了，難道不該處置他嗎？”
李序只是笑了笑：“各自立場不同罷了，海端那人，說不好聽叫死板，說好聽，是較真！”
這是實話。
像海端這樣的人，在整個大梁的朝堂，真的太稀有了。
為官做人都挑不出毛病。
一定要挑的話……大概是能力一般般吧。
卻也正常。
因為像這樣能力一般的朝堂大員也十分少見。
“不錯。”
嚴松江隨意道：“等會有個客人要來，他要見你，我也答應了。”
李序苦笑。
能說什麼呢，酒菜都已經帶來了。
足足四壺酒，分明是已經準備好了的。
因為平日裡嚴老頭只會帶兩壺酒。
過了一會，房門開啟，一個穿著黑袍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因為黑袍遮擋，看不清面容，但給人的感覺有點熟悉。
直至來到近前處，那人摘下了黑袍的帽子，露出一張……腫脹的臉。
他提前一串豬肉奉上，旋即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無能之輩海端，請拜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