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袖裡青蛇
饒州位於江南道北側，雖有道家聖地龍虎山坐落，但由於其素來低調，故以往不算出奇。
加之鬼怪妖魔等因懼怕龍虎山名聲，一向遠離此地，這才使得饒州無論是在俗世抑或修行界中都可稱上一句太平之地。
只是隨著‘賜籙天下’一事愈演愈烈，這座安寧許久的州城已是暗流洶湧。
李無從渡口趕到城門前，才發現明明是大白日，城牆上亦是戒備森嚴，好些甲士巡邏不休，城門處更是有兩個身披利落黑衣的傢伙盤問不斷。
索性周遭有些欲要入城的百姓正低聲抱怨，李無從中聽得些訊息。
“以往入城一遭哪兒需這般麻煩，直直往裡進就是了。”
“聲音小點，別被那黑衣人聽得，據說饒州城出了什麼寶貝，引來好些江洋大盜作亂，如今正是嚴查呢。”
“什麼寶貝不寶貝的，跟我們又有何干系。”
“噓......”
大多煉精武夫都不會修持心性，故其中良莠不齊，饒州城成了中心，自然會有些動盪。
李無心中正想著這些，便已排到城門前，那兩黑衣人還有些眼熟，似乎正是前些年在長安同袁天罡一齊結‘九野星宿陣’的傢伙。
但李無不會沒眼力勁地去打招呼，只因這兩位見到自己可不會高興。
“許仙，洪州人士，年二七，於西山萬壽宮出家......”
一位不良人手持空白黃紙低聲念道，身旁那位眉頭一皺，‘萬壽宮’是哪座道觀，此前怎從未聽說過？
正要繼續追問，又兀地神色一恍，點了點頭道：
“度牒無錯，入城切記安分，這些日子已是有許多自恃本事的傢伙被壓入獄中。”
李無扮作的黑衫劍俠默然點頭，至於身旁的黃司晨，因看著年齡太小便未被盤查，這本身就只是簡單篩選，剔除些掩飾也不願做的猖狂之輩，至於入了城中，再敢犯事就得嚐嚐不良人手段了。
李無接過黃紙塞入懷中，他哪兒有什麼道士度牒，不過以‘黃粱法’讓這兩位恍惚幾息罷了。
入城一看，倒也未見到什麼飛簷走壁的傢伙，百姓日子還是一樣過，街上吆喝也與別處大同小異，只是腰掛刀劍的傢伙多了些。
李無記憶中古代向來是嚴禁常人攜帶兵器上街，但今生又不比前世，他以往款劍在長安大搖大擺行走也未碰上何種事端。
一邊打量一邊前行，如今世態倒是比九年前好了不少，面黃肌瘦者一個未見，百姓神情也安然許多，‘貞觀之治’已是逐漸安穩。
不多時，便到了一座豪奢酒樓前，李無抬頭一看，正是那眼熟的‘三渠’二字。
三渠會再是財大氣粗，也只有長安主樓能安置在小洞天內，其餘地方大多都是購置地皮，建上酒樓而已，當然能入內者要麼有些本事，要麼腰纏萬貫。
李無只是散發些許靈血境氣息，樓前迎賓的懂行小廝便面色一凜，老實躬身請其入內，若是在長安三渠洞天中，靈血武夫只能在外擺攤吆喝。
李無心中一笑，邁步入了樓中，卻發覺其內並不如想象中那般熱鬧，反而安靜得有些詭異，所有人只是看向大堂中的一個擂臺。
好奇瞧了一眼，李無神色一凝，還真見到位熟人。
“什麼黃毛虎黑皮狗的，名聲這麼大，原是個樣子貨！”
說話者身著青衫，個頭不高，面容俊秀，只是總有幾分陰柔氣質。
她一邊譏笑，手中軟劍卻變化詭譎，劍勢猶如靈蛇出洞難尋蹤跡。
其對面是個黃髯老人，身形壯碩，一拳一掌虎虎生風，卻被那軟劍逼得險象迭生。
“‘黃面虎’嚴陀名震江南道，虎形九式不知捶殺多少靈血境的一流好手，怕是離先天也不遠了，竟也在這‘袖裡青蛇’劍下討不了半點好？”
“可不是！這袖裡青蛇究竟從何處冒出，一人一劍奪了四枚星宿印，輪番鏖戰數日也不見力竭，說不得早就入了先天！”
“入了先天還來此地幹甚？”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聽聞先天不過是那仙途之始，若是受了籙正好能得傳龍虎正法，豈不恰好合適！”
“那我等還爭個屁啊！”
“唉，想來先天宗師也沒有那般多吧......”
聽得旁人低聲議論，李無心中卻只感到無奈，什麼袖裡青蛇，分明就是那位不安分的小青靈君，跑到此地奪印，真是吃飽了撐的。
‘砰！’
重物砸地聲傳來，原是那壯碩老人被小青一腳踹下擂臺，他面色鐵青，還是站起身拱手道：
“多謝閣下留手，我嚴陀技不如人，就此退出受籙之爭。”
方才軟劍已是穿過他一對鐵拳，在咽喉處劃開一道淺薄血線，嚴陀再是要強，也知曉自己輸了個徹底。
“趕快滾蛋，三腳貓的本事也敢異想天開，回去老實練功吧！”
小青面色不耐，手中軟劍滑入袖裡，這是她以自身蛇尾祭煉的法器，哪怕她不精凡俗劍術，只憑與其心意相通就能隨意挫敗這些煉精大成之輩。
又想到自己‘袖裡青蛇’的名號，小青心情更是愉悅，此號不錯，深得她心。
嚴陀面有怒意，他是實打實的武林名宿，豈能受這般羞辱，周圍看客沉默就是怕得罪了他！
但又想到那神鬼莫測的劍術，嚴陀嘆了口氣，擠出人群走向樓外。
“下一個是誰？且上來與我過招！”
“若是能讓我受傷，便可拿走一印，若又是個沒用軟蛋，便滾出饒州罷！”
小青語言囂張，底下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一個再敢上臺。
李無心中有些明瞭，小青此舉可不是無的放矢，應是白娘子從那星宿印中覺察不對之處，這才授意其驅趕武人。
若想知道白娘子瞧出何種端倪，找到她問上一句便可，但李無想到與其接觸心中總是有些沒底，倒不如把小青手中星宿印拿來端詳一番，畢竟自己的‘靈目’神通可是許久未用了。
想到此處，李無便淡然道：
“某來與你會會！”
話音未落，黑衫劍俠腳尖一點，身形猶如鴻雁飛起，瀟灑落到臺上。
“好！”
歡聲如潮，雖不知這位能在袖裡青蛇手中過幾招，但底下看客早就看後者不爽，只因其實在太過張揚跋扈，有人能殺殺其氣焰是最好。
小青未有大意，照例暗中以靈覺觀察李無一番，但她又怎能看透三災變幻之術，只當做是位靈血武夫，便不屑道：
“名號都無，想來又是個妄想一步登天的傢伙，我便一劍斬斷你的江湖夢！”
人群后方的黃司晨面色古怪，幸災樂禍地低聲嘟囔一句：
“老爺這妻妹是得好好教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