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賭鬥陰陽，暴雨已至
“畢竟為了在你腦中增添記憶，便是有渾天儀也不算易事。”
“玄門正宗的煉神修士，哪兒有這般好算計。”
聽得此言，白娘子眼神一凝，她終是知道自己為何會莫名知曉赤霄劍的隱秘，身旁的小青卻是發出一聲嘶鳴，面上浮現青鱗，擋在了白娘子身前。
赤霄劍在袁守誠手中反抗逐漸變小，它雖是人皇帝劍，但大漢都已覆滅數百年，它又如何能抗衡李唐龍氣。
袁守誠握住赤霄劍更緊，他神色又變得恍惚，雙眼處有一黑一白兩道氣機流出，此是他的‘陰陽靈瞳’，他低聲呢喃道：
“我等之輩，自詡妙計無窮，實則不過只為謀得一絲生機......”
他將赤霄劍舉起，劍尖對著眉心泥丸，陰陽二氣纏繞，卻擋不住赤霄劍的逼近。
“李無！可要與我賭上一場？”
赤霄劍沒入袁守誠陰神之中，饒是後者心性，亦是疼得顫抖，整個陰神上有裂紋生出，他卻兀地清喝一聲，看向李無。
“且說。”
李無瞧見他的模樣，說不清心裡是何想法，畢竟能祭旗赤霄的，除卻白娘子這般大妖，還有袁守誠這種命相奇異之人，便只平淡回了一句。
“賭那孽龍敖蒼能活過幾時，如何？”
敖蒼能活過幾時？
李無又如何能知曉，其再是如何虛弱，亦是一尊真龍，他劍雖利，卻真奈何不了對方，只得無奈開口：
“我不知也。”
赤霄劍插在袁守誠陰神之上，只露出古樸劍柄，後者面容已有不自然的扭曲，他仍顫聲說道：
“若是我對了，你便要答應我護持李唐三百年國祚，斬妖魔，斬奸佞。”
“斬盡不公，使神洲清平，又如何？”
李無聽罷，幾息無話，在他記憶中，李唐本就有三百年國運，可此世不可與前世混為一談，袁守誠又哪裡來的自信？
可說不清為何，或許是自己在此世並不多的認同歸屬感就落在這片土地，李無仍輕聲道：
“可。”
袁守誠神色輕鬆許多，彷彿那貫穿陰神的劇痛也不過如此，他又道：
“若是我輸了，這二物便可助你脫離凡世樊籠，從此之後，人世再是如何也與你無關，哪怕靈機無存，天地無法，你亦可修成真仙，長生久視。”
他話音落下，泥丸處盤旋的陰陽二氣便分出一半，融入李無身陰神中。
李無陰神一震，心中卻並未慌亂，那兩道氣機只是盤踞在他的黃庭處，若想驅散，不過一個念頭的功夫。
但失去一半陰陽之氣，袁守誠就再壓抑不住陰神中的赤霄劍，裂紋蔓延開來，他宛如一尊將要破碎的瓷器。
他卻只是大笑，似是完成某種夙願，朗聲道：
“敖蒼，你活不過這個秋日！”
說罷，他陰神開始瓦解，身後的明黃龍氣似是察覺不對，連帶他與赤霄劍一齊裹住，猛地往回遁走。
白娘子搖搖頭，喚出那朵祥雲，招呼眾人走上。
魏叔玉呂才二者面色茫然，他們不知將要發生何事，但隱隱能猜到袁守誠似是要死了。
橫亙蒼穹的龍氣隱去，李無望向長安，登上了祥雲。
他不知袁守誠是否會說中，亦不知敖蒼如何能死。
芒碭山澤又變得以往那般寂靜，只有徐徐山風拂過，這曾出過‘天子氣’的福地，再無了半點神異。
......
長安有雨，打在屋舍頂上噼啪作響。
司天監有星象陣法籠罩，將此雨全然隔開，而在那正殿之中，好些修命相道術的道人盤坐在地，為首者身披紫袍，一對鳳眸盯住那正在運轉的渾天儀未有半分鬆懈。
“李淳風，自你將守誠喚來已有好幾日，又運轉渾天儀不休，你監中道人都快支撐不住，莫非此事還未妥當？”
殿中陰影處有位身披黑袍的老者，他不知靜立多久，身上竟有了些許灰塵，但看到那些道人身軀搖晃，面色蒼白，一副真氣已盡，開始消耗精元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開口道。
這分明是為了這些道人著想，但後者們並未領情，反而對這位有些怒目而視，像是在怪罪他擅自開口，不知事情輕重，但又想到其身份，也無人敢開口責怪。
而前方的李淳風聽得此言，竟真點了點頭，開口道：
“都退下吧，事情已了。”
道人們一愣，看向尚在飛快運轉的渾天儀，這可不像事了，但李淳風既然開口，也就無人反對，他們勉強起身作揖，隨後退出此地。
袁天罡嘖嘖兩聲，從陰影中走到李淳風身旁，語氣罕見有些譏諷：
“一手提攜你的仁均道人都可被你派去送命，你何時又真會考慮手下安危了？”
李淳風並未回答，腦海中卻不由想到那垂垂老矣的道人，袁天罡說得無錯，仁均道人早就跟隨在聖人身旁。
而他李淳風成名的開始，便是在鬥法，論道，進策上將仁均道人踩在身下，這才得了聖人青睞，隨後平步青雲，直到今日執掌司天監，鎮壓無數妖魔道門。
可仁均道人那時就已是神通修士，難道真就弱了初出茅廬的李淳風，竟無一處可勝他？
念及此處，李淳風兀地感覺心中一抽，莫名有些壓抑，他臉色微變，掐訣按在渾天儀下方的羅盤之上。
三重鐵環漸漸停止，露出中心一道人影。
這人影身穿破爛道袍，披頭散髮，滿身泥汙，他似是察覺到袁李二人的目光，扭頭過來，泥丸處插著一把寒芒森森的劍器。
“守誠，此番你......”
袁天罡面上並無得色，反而滿是心疼，他一向護短，便是為了些泥腿子出身的不良人都可對上權貴之流，遑論自己的親侄。
但袁守誠並未搭理自己叔父，他抬手將赤霄劍從頭上拔出，對著沉默的李淳風輕聲道：
“我等終於得手此劍，至於究竟讓誰人驅使，還望監正好生思量。”
“原本要斬來祭旗的那白蛇，我今日一觀覺得不妥，便留了她一命，以後或有更大用處。”
他肉身開始化作灰塵消散，唯有一對眸子無比明亮，內裡殘存的陰陽二氣本要護持於他，卻又被強行下令鑽進了赤霄劍中。
赤霄劍終是發出那聲等待數百年的清鳴，周身散發威嚴寶光，甚至隱隱牽動了司天監中的李唐龍氣。
袁守誠最後看了一眼自己叔父，笑著點點頭，道了一句：
“守誠幸不辱命。”
‘轟！’
長安上方有驚雷炸響，隨後暴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