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獵殺時刻
聽到石瑾的表態，馬寶欣慰地點點頭，但還是叮囑道：“切莫輕敵大意。根據我們掌握的訊息來看，這些賊兵戰力兇悍，絕非以往的遇到的那些賊人。若非如此，林泰也不會敗在他們手中。”
石瑾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如今整個天下已經為大清所有，南明都被滅了，最能打的李定國也病死了，就連李定國的兒子都投降了，哪裡還有什麼能打的反賊呢？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賊首林昊，也不過是運氣好了一點。再加上林泰那個廢物輕敵又無能，才能被賊人所敗。
自己既為先鋒，就一定要為大軍打出氣勢來，讓所有人知道自己這個先鋒官可不是水貨。
甚至他還心中有些竊喜。
這次平西王總共動員了兩萬餘兵馬，這麼多的人馬以浩蕩之勢碾壓過去，那些反賊只有覆滅一條路。
甚至賊人別說敢於一戰了，甚至有可能聞風而逃。
自己若是跟中軍在一起，搞不好連賊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作為武官，要想升遷肯定要依靠戰功傍身。若是連反賊的影子都看不到，還談什麼戰功。
現在可不是從前還可以殺良冒功，砍一些百姓的人頭充作反賊，反正是根據首級記功。
可現在這整個雲南都是大清的天下，百姓自然也成了大清的百姓，自然不能如以前那樣做了。
最起碼也不能過於肆無忌憚了，再加上經過了戰爭的摧殘，男性壯丁數量稀少，大部分都是婦孺。
總不能砍一些婦孺的人頭去充當反賊吧，雖然以前也這麼幹過，但是驗功的人也不是瞎子。
可是現在自己所部充當先鋒，那就有了立功的好機會，絕對能夠殺的那些反賊人頭滾滾，屁滾尿流的。
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些反賊到底從哪裡拉出來這麼多人的隊伍？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子裡打了個轉就沒了。
管他呢！
反賊越多，能夠斬獲的人頭就越多，戰功就越大，這是好事啊！
很快，石瑾就帶著本部三千人馬向著永平城快速挺進。因為立功心切，行進的速度很快，兩天之後就進入了永昌府境內，到了永平城外三十里之外。
清軍的動向被前線的斥候騎兵源源不斷地傳了回來，潘武找來穆宇等一干手下將領商議道：“這支清兵前鋒人馬如此狂飆突進，非常囂張，顯然並沒有把我們林家軍放在眼裡。既然如此，那就給這支狂妄驕橫的清兵一個見面禮，讓他們冷靜一下。你們有什麼想法？”
被動挨打從來不是林家軍的風格，主將這話一說，下面的各位將領也都紛紛表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根據之前制定的策略，對於來犯的馬寶這支清兵，不能讓他們進入永昌府的腹地。
永昌府好不容易剛剛安定下來，如果讓這支清兵突入腹地，不僅會對林家軍的威望以及林昊的個人聲望造成很大的損失，更重要的是還會讓這些無辜的百姓再次遭遇兵禍之災。
所以林昊對潘武的要求是一定要將這些清兵擋在永平城下，讓他們不得寸進。
要想達成這個目的，就需要在永平城將仇恨拉滿，讓馬寶不得不強攻永平城，否則斷然不敢分兵向保山城進發。
既然要拉仇恨，那就從現在開始吧。
很快，經過了一番討論之後，眾人商量出了一個計策來。
派出一支小部隊去誘敵，讓敵人輕視追擊，然後再用伏兵重創追來的敵人。
計策很簡單，但是卻很實用。
定下誘敵之計，那就要選擇誘敵的人選以及伏擊的人選，還有伏擊的地點等。
又是一番商議後，潘武決定由騎兵營營長陳長河帶領手下幾十名騎兵前去誘敵，由火槍兵營營長孟啟辰帶領本部人馬伏擊，伏擊地點就選在永平城向東的十里之外的牛頭嶺下。
那裡地形狹窄，兩側山坡陡峭，正適合埋伏。
定下計策之後，眾人立刻開始分頭行動。
陳長河在之前殲滅林泰一戰之中已經擔任過一次誘敵任務，完成的很漂亮，所以對於誘敵這種事情已經駕輕就熟，甚至還提出了一些細節上的建議。
比如說讓手下計程車兵故意換上雜亂一點的服飾，軍容再散漫一些，這樣更容易讓敵人印證心中對於林家軍的刻板印象，更加確信他們是一些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
潘武對此自然沒有異議，讓陳長河自己看著辦就行。
很快，陳長河經過短暫的準備後，帶著一百名服飾雜亂的騎兵出發了。
石瑾帶著本部人馬已經突進到了永平城二十里之外，此時也有些人困馬乏了。
正準備原地休息的時候，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隊騎兵，而且還打著“林”字大旗。
那隊騎兵服飾雜亂，身上的甲冑樣式也是亂七八糟，有人穿著棉甲，有人穿著皮甲，還有人沒有穿甲，只有一襲紅色的粗布戰袍。
石瑾一看，就認出來了這群騎兵的身份，顯然是反賊林昊麾下的賊兵。
那群反賊騎兵驟然看到石瑾和他麾下的大隊清兵，頓時“大驚失色”，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清軍，頓時亂作一團。
有人驚慌大叫，有人已經開始拼命調轉馬頭向後逃竄，儼然一副烏合之眾的樣子。
石瑾大喜，大聲叫道：“別讓賊人跑了！給老子追上去！注意別傷了那些馬，那都是老子的馬！”
這些反賊騎兵雖然衣甲雜亂，但是胯下的戰馬卻都看著甚是雄壯，看的石瑾直流口水。
雖然不知道這些反賊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的好馬，但是在他心中已經將這些戰馬當成自己的戰利品了。
很快，一名姓丁的清軍千總帶著三百多騎衝出隊伍，向著那群毫無鬥志的賊兵追去。
作為先鋒隊伍，石瑾麾下騎兵也不少，正好派上用場。
這時候，那些亂作一團的賊軍騎兵終於全都反應過來，紛紛調轉馬頭，拼命地抽打著胯下戰馬，向來路瘋狂逃竄而去。
清軍騎兵雖然奮力追趕，但是對方馬快，一時間卻也追不上。
雙方一追一逃，很快就全部消失在石瑾的視線之中了。
這讓石瑾更加眼紅了，打定主意一定要將那些好馬弄到自己手上。
對於手下騎兵能不能幹掉這些反賊騎兵，石瑾絲毫沒有懷疑。
這些賊軍騎兵雖然騎的好馬，但是一個個看著騎術並不精湛，倒是頗為笨拙，跟自己麾下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騎兵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他相信只要追出數里之後，那些驚慌膽怯的在反賊騎兵就會被追上，然後被殲滅，人頭給割下記功，那些好馬也會被帶回來。
一想到這些，石瑾就心花怒放，臉上忍不住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甚至都開始想如何向馬寶報捷了。
是殲滅反賊前鋒五百還是一千呢？
至於繳獲，那還是不提的好。畢竟這麼多的好馬，誰看見了都會眼饞的。
石瑾下令全軍原地休息，順便等待劉千總帶著反賊的首級和自己的好馬回來。
……
騎在馬上的劉千總越追越感覺到不對勁。
一開始他也以為這些反賊騎兵是仗著馬快，所以一時間才沒有被追上。但是隨著時間拉長，他們騎術不精的缺點就會暴露出來，最終導致他們送命。
可是沒想到，一直追出了好幾裡地，那些馬上的反賊雖然看著慌里慌張，甚至有人還差點落馬，但是雙方之間的距離卻依然沒有拉近。
這讓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妙的念頭來，心道這些反賊騎兵不會是在演我吧？
可是他又沒有證據，而且石總兵還等著自己將這些反賊的人頭和那些好馬帶回去呢。
再說了，身後的這些士兵也都一個個憋著勁要立頭功呢，自己此時若是突然停下，他們肯定也不樂意。
最重要的是，他也只是有點懷疑，並沒有什麼實質的證據說這些反賊是在演戲。
所以，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帶人繼續追下去。
如此，雙方一追一逃又奔出了好幾裡地，速度也越來越慢，胯下的戰馬也都開始喘起了鼻息，腳步也明顯變得遲緩起來。
這讓劉千總心中隱隱有些著急起來，若是再這麼追下去，恐怕沒有追到賊兵，自己這邊的戰馬倒是會累死不少。
而對方的坐騎卻看起來遊刃有餘，絲毫沒有疲累的樣子。
這讓劉千總再次猶豫起來，是不是就此打住？
萬一這些反賊真是在行誘敵之計呢？
寧可無功而返，也比中了埋伏要好啊。
正在這時，旁邊一名清兵突然指著前面叫了起來：“千總，賊兵停下來了！”
劉千總急忙抬頭望去，驚喜地發現那些原本正在悶頭逃竄的反賊騎兵竟然全都停了下來，調轉馬頭面向自己。
這是什麼情況？
劉千總雖然驚喜，但是卻又有遲疑不定。
他抬頭看了看附近的環境，發現眼前是一條最多隻能容納三匹馬並行的狹窄道路，兩側則是陡峭的山坡。
山坡上面樹林茂密，黝黑寂靜，讓人沒來由的有些心悸。
他的心中驀然浮現出一個念頭來：“這地方很適合打伏擊啊。若是反賊在這裡埋伏一支兵馬，自己手下這三百多騎恐怕會死傷慘重啊。”
劉千總並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戰場經驗也算得上豐富。
反賊的突然停下以及周圍的環境讓他心裡泛起了嘀咕，所以下意識地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眼瞅著敵人就在眼前，千總卻下令停下，一眾清兵心中多有不滿，紛紛叫嚷道：“千總，何故遲疑？賊人就在眼前，可莫要錯失立功的良機啊！”
這些清兵大多數都是原本的明軍投降過去的。
在當明軍的時候，他們戰鬥力拉胯。但是在投降了清軍之後，因為清廷對於戰功賞賜很是豐厚，所以這些降兵一個個變得如狼似虎，甚至戰鬥力比起真滿洲兵還要生猛。
而隨著天下安定，整個天下都被清軍佔領，立戰功的機會越來越少，很多想要憑藉戰功青雲直上的人自然心中不甘。
所以這次聽到永昌府湧現出一股反賊的訊息後，許多人都是大喜不已，摩拳擦掌準備把握好這次機會立個大功好為以後升遷創造籌碼。
所以此時看到劉千總猶豫不前，自然心生不滿。
別管你是什麼千總參將的，要是擋住了老子立功的路，那也不好使。
劉千總看著眾手下群情洶湧，有心想要解釋，但是根本沒人聽進去，甚至看著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你丫是不是故意不讓兄弟們立功，所以才找出這種藉口吧？
劉千總有些心累，老子為了你們的小命著想，你們卻如此看待老子，真是豈有此理！
正在此時，就聽對面的一名身穿棉甲，一副將領模樣打扮的賊兵拔刀大喊道：“兄弟們，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既然如此，那就跟這些清狗拼了！”
身後的眾賊兵也紛紛拔刀悲憤大叫：“跟清狗拼了！”
這一幕看的眾清兵眉開眼笑，紛紛叫道：“千總，這些賊兵顯然已經無路可逃了，都準備跟咱們拼命了！這麼好的機會你還猶豫什麼？”
劉千總看著對面那些一臉悲壯做出拼命架勢的賊軍騎兵，心中雖然還有些猶疑，但是此時也只能下令道：“好，兄弟們，跟我衝過去幹掉這群賊兵！”
隨著一聲令下，三百多清軍騎兵再次策馬賓士起來，向著對面的反賊騎兵狂飆而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得意猙獰的神情。
見狀，對面的賊軍騎兵將領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計謀得逞的笑容，身後的一群手下也全然沒有了慌亂悲憤的樣子，換上的卻是一副肅殺鐵血的氣質，眼神冰冷，看著對面衝殺過來的清兵騎兵就如猛虎看著餓狼一樣。
當清軍騎兵衝鋒起來的時候，原本空無一人的兩側山坡上面突然冒出來了無數紅袍黑甲的人影，每個人的手中都端著一支燧發槍。
“放！”
隨著一聲厲喝，數百支燧發槍同時向著衝鋒而來的三百多名清軍騎兵發射，瞬間砰砰之聲不絕於耳，白煙瀰漫。
一場精心設計的伏擊戰正式進入了獵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