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雨過天晴
消毒水的氣味在病房裡瀰漫。李珊珊坐在病床邊的塑膠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徐克明手背上的醫用膠布。
窗外雨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馬紋般的光影，護士站的呼叫鈴時不時響起，像某種電子鳥鳴。
“珊珊...“徐克明虛弱地動了動手指，眼鏡片後的眼睛因為發燒而顯得格外溼潤，“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李珊珊瞪了他一眼，手上力道卻不自覺放輕：“閉嘴，好好躺著。“
她伸手調整輸液管的速度，動作熟練得像個專業護士——這得益於上個月徐克明第一次肺炎住院時積累的經驗。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蘇萌抱著一束滿天星探進半個身子：“徐老師...李總監...“
李珊珊的後背瞬間繃直。她注意到蘇萌今天沒戴那條該死的DNA項鍊，而是換了條普通的水晶吊墜。
“蘇萌啊...“徐克明想要坐起來，被李珊珊一個眼神釘回枕頭上，“謝、謝謝你來...“
“我帶了點水果。“蘇萌把花束放在床頭櫃上，小心翼翼地避開李珊珊的視線，“實驗室的同學們都很擔心您。“
李珊珊盯著那束滿天星——徐克明花粉過敏，這事全實驗室都知道。
她嘴角勾起一個冷笑：“放遠點，他過敏。“
蘇萌的手一抖，花束差點掉在地上：“對不起！我、我忘了...“
“沒事沒事...“徐克明連忙打圓場，結果引發一陣劇烈咳嗽。
李珊珊立刻俯身拍他的背，動作熟練得像在照顧一隻生病的貓。
病房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蘇萌站在床尾，手指絞著衣角：“那個...李總監，昨天的資料分析我已經完成了...“
“放我郵箱。“李珊珊頭也不抬，專注地給徐克明掖被角。
“我...我先走了。“蘇萌後退兩步，“徐老師好好休息...“
門關上後，徐克明長長地舒了口氣。李珊珊斜眼看他：“怎麼，捨不得？“
“珊珊...“徐克明無奈地嘆氣，聲音因為發燒而沙啞，“她、她只是個學生...“
李珊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拿起床頭的水杯遞給他：“喝水。“她看著徐克明乖乖喝水的樣子，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手機密碼為什麼是我生日？“
徐克明嗆了一口水，耳尖瞬間紅得發亮：“因、因為好記...“
“撒謊。“李珊珊奪過水杯，“你這種過目不忘的天才，需要這種笨辦法記密碼？“
徐克明垂下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因為...想每天都輸入你的生日...“
這個回答像一顆糖，猝不及防地融化在李珊珊心尖上。
她別過臉去掩飾上揚的嘴角：“肉麻。“
護士推著藥車進來換點滴，打破了這一刻的溫情。
李珊珊趁機去走廊透氣，卻看見蘇萌還站在電梯口，肩膀一抽一抽的。
“喂。“李珊珊走過去，遞了張紙巾，“哭什麼？“
蘇萌嚇了一跳，慌忙擦眼淚：“沒、沒什麼...就是覺得徐老師生病都是因為我...“
李珊珊靠在牆上，打量著這個年輕女孩——她今天沒化妝，眼睛紅得像兔子，看起來確實只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聽著，“李珊珊抱臂，“我不管你對徐克明是什麼想法，但他是我丈夫。“她頓了頓，“而且他是個死心眼，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蘇萌咬著嘴唇點頭：“我知道...徐老師經常提起您。每次實驗室聚餐，他都要提前走，說是要給您帶城西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蘇...“
李珊珊愣住了。
她一直以為徐克明是工作忙才提前離席，沒想到...
“還有上次學術會議，“蘇萌繼續說，“他拒絕了主辦方安排的五星級酒店，非要連夜趕回來，說您怕打雷...“
記憶閃回上個月那個雷雨夜，徐克明渾身溼透地出現在家門口，手裡還拎著她最愛吃的小龍蝦。
李珊珊胸口泛起一陣酸澀。
“李總監，“蘇萌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我真的很崇拜您！徐老師說您是他見過最聰明最勇敢的人，當年在辯論賽上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李珊珊差點被口水嗆到：“他這麼說？“
“嗯！“蘇萌用力點頭，“他還說您工作能力超強，是他配不上您...“
這個笨蛋！李珊珊在心裡暗罵，臉上卻控制不住地發熱。
她清了清嗓子：“行了，回去工作吧。資料分析記得發我郵箱。“
回到病房，徐克明正笨拙地用左手發訊息——右手還插著輸液針。
看到李珊珊進來，他慌忙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
“藏什麼？“李珊珊挑眉。
“沒、沒什麼...“徐克明的耳尖又紅了。
李珊珊一把掀開枕頭，手機螢幕上赫然是外賣APP的介面——他正在訂城西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蘇。
“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吃流食。“李珊珊把手機沒收，卻在看到收貨人姓名時頓住——訂單備註寫著“給我最愛的珊珊“。
徐克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縮排被子裡，只露出一雙溼漉漉的眼睛。
李珊珊突然俯身，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輕輕吻了他的額頭：“笨蛋，病好了再給我買。“
三天後，徐克明終於獲准出院。
李珊珊開車接他回家，一路上徐克明像個剛放暑假的小學生，不停地指著窗外：“珊珊，那家新開的火鍋店...““珊珊，電影院在搞週年慶...“
“想都別想。“李珊珊無情駁回，“醫生說了，清淡飲食兩週。“
回到家，湯圓第一時間衝過來，繞著徐克明的褲腿轉圈。
徐克明彎腰想抱它，被李珊珊一把攔住：“別彎腰，小心頭暈。“
“我、我已經好了...“徐克明小聲抗議，卻乖乖坐到沙發上。
李珊珊開啟冰箱，裡面塞滿了徐媽媽送來的各種補品。
她拿出早就燉好的雞湯，加熱後端到茶几上：“喝掉。“
徐克明捧著碗，眼睛亮晶晶的：“珊珊，你、你什麼時候燉的？“
“昨晚。“李珊珊假裝整理靠墊，不讓他看見自己發燙的臉，“反正睡不著。“
徐克明小口喝著湯，突然說：“珊珊...對不起。“
“嗯？“
“讓你擔心了...“他放下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還、還亂吃醋...“
李珊珊炸毛：“誰吃醋了？！“
徐克明笑了起來，眼角擠出細小的紋路。
他伸手把李珊珊拉到身邊，輕輕抱住：“我、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
“徐克明！“李珊珊掙扎了一下，最終放棄抵抗，把臉埋在他肩窩，“...笨蛋。“
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兩人身上，湯圓跳上沙發，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蜷成一團。
這一刻的寧靜，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人心動。
週一早晨，李珊珊照例提前到公司，卻發現蘇萌已經坐在工位上，正對著電腦認真工作。
“李總監早！“蘇萌元氣滿滿地打招呼，“我把上週的資料分析重新檢查了一遍，發現兩個小錯誤，已經修正了！“
李珊珊點點頭，走到自己座位前，發現桌上放著一杯咖啡和一張便籤：“拿鐵，不加糖——實習生蘇萌“。
她挑眉看向蘇萌，後者緊張地解釋：“實驗室的師兄說您喜歡這個口味...“
“謝謝。“李珊珊抿了一口，突然問，“你對AI醫療怎麼看？“
蘇萌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我覺得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資料孤島...“她滔滔不絕地講起來，觀點新穎又不失深度。
李珊珊若有所思地聽完，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檔案：“下個月的AI醫療峰會，你跟我一起去。“
蘇萌瞪大眼睛：“真、真的嗎？“
“別高興太早。“李珊珊板著臉，“準備一份行業分析報告，週五交。“
“是！“蘇萌激動地站起來，差點碰翻咖啡杯。
中午吃飯時，小林發來訊息：“師孃！徐老師今天來實驗室了！我們勸他休息他不聽...“附帶一張照片——徐克明戴著口罩，正在訓斥一個操作失誤的研究生。
李珊珊立刻撥通電話：“徐克明！你給我回家躺著！“
電話那頭傳來徐克明心虛的聲音：“我、我就來看看...“
“現在！立刻！馬上！“李珊珊咬牙切齒，“不然今晚睡沙發！“
半小時後，小林發來新訊息：“徐老師乖乖回家了...師孃威武！“
下班回家，李珊珊發現徐克明正窩在沙發上看文獻，湯圓蜷在他腿上打呼嚕。
餐桌上擺著兩碗粥和小菜——雖然賣相不怎麼樣，但至少沒再把糖當成鹽。
“醫生說了不能勞累。“李珊珊放下包，戳了戳徐克明的額頭。
徐克明抓住她的手指：“想、想給你做飯...“
李珊珊心頭一軟，順勢坐到他身邊：“難吃死了。“
“那、那下次...“
“下次我教你。“李珊珊靠在他肩上，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下個月我要去上海參加峰會。“
“和、和蘇萌一起？“徐克明小心翼翼地問。
李珊珊眯起眼睛：“怎麼，擔心你的得意門生？“
“不、不是！“徐克明慌忙搖頭，“我是想...如果你不介意...我、我可以一起去嗎？“
李珊珊挑眉：“你去幹嘛？“
“保、保鏢？“徐克明推了推眼鏡，一臉認真，“還、還可以幫你拎包...“
李珊珊忍不住笑出聲：“徐教授，你的高冷人設崩了。“
徐克明紅著臉把她摟得更緊：“只、只在你面前...“
夜深了，李珊珊靠在床頭處理郵件，徐克明已經睡著，呼吸均勻綿長。
手機震動，是蘇萌發來的訊息：“李總監，行業分析的大綱我寫好了，您看看方向對不對？“
李珊珊回覆了幾個修改意見，最後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早點休息，別學你徐老師熬夜。“
發完她就後悔了，這語氣也太像關心了。沒想到蘇萌秒回：“遵命！李總監也早點睡，晚安！“後面還跟了個小貓表情包。
李珊珊放下手機，看著身邊熟睡的徐克明，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都是你惹的禍...“
徐克明在夢中咕噥了一聲，無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貼在胸口。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床上，將兩人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
雨過天晴後的彩虹，或許就是這樣溫暖而靜謐的顏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