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實習生風波
實驗室的玻璃門反射著刺眼的陽光，李珊珊站在走廊拐角，手裡拎著給徐克明準備的午餐便當。
透過玻璃，她看見徐克明正俯身在一臺精密儀器前，身邊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孩——烏黑的長髮紮成高馬尾，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正指著螢幕上的資料說著什麼。
徐克明點點頭，接過女孩手中的筆記本，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觸，他居然沒有像往常那樣觸電般縮回手。
李珊珊的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便當袋的提繩。
“師孃？“身後傳來小林的聲音，“您怎麼不進去？“
李珊珊猛地回神，強扯出一個笑容：“剛到。“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實驗室裡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徐克明抬起頭，眼鏡片上反射著冷光：“珊珊？“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訝，“你、你怎麼來了？“
“送午飯。“李珊珊晃了晃便當袋，目光卻落在那個陌生女孩身上。
近距離看更年輕，皮膚白得發光，塗著淡粉色唇膏，白大褂口袋裡插著幾支彩色記號筆，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活力。
“這位是...“李珊珊拖長了音調。
“啊，介紹一下。“徐克明推了推眼鏡，“這是新來的實習生蘇萌，B大生物系研一。“他轉向女孩，“這是我太太，李珊珊。“
“師母好！“蘇萌甜甜地叫道，伸出手，“常聽徐老師提起您！“
李珊珊握了握那隻柔軟的小手，心裡莫名煩躁——誰是你師母？
她看向徐克明：“你們很熟？“
“蘇、蘇萌很優秀。“徐克明居然笑了，“上週的實驗報告寫得比正式研究員都好。“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李珊珊心裡。
徐克明平時夸人都要斟酌再三，現在居然當面表揚一個剛認識的女孩？
“徐老師過獎了。“蘇萌不好意思地低頭，髮絲垂下來，露出後頸一小片雪白的皮膚，“都是您教得好。“
李珊珊的智慧手環突然“滴滴“作響——心率130。
她慌忙用袖子遮住螢幕，把便當塞給徐克明：“趁熱吃，我先走了。“
“等等！“徐克明拉住她，“一、一起吃吧？“
“不了，公司還有會。“李珊珊抽回手，轉身時瞥見蘇萌自然地接過徐克明手中的筆記本，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一劃。
走出實驗樓，盛夏的陽光火辣辣地照在頭頂。
李珊珊站在臺階上，突然不確定該往哪個方向走——她今天明明請了半天假的。
咖啡廳的冷氣開得很足。
李珊珊盯著膝上型電腦，螢幕上是一份做了一半的報表，游標閃爍了半小時都沒動過。
她的手機螢幕亮起，是徐克明的訊息：“晚飯想吃什麼？“
李珊珊想起蘇萌後頸那片刺眼的雪白，手指在鍵盤上重重敲打：“不用等我，加班。“
發完她就後悔了，但撤回更顯得心虛。手機又亮起來：“別太累，記得吃飯。“後面跟著個笨拙的愛心emoji——是她上週剛教會他用的。
“小姐，您的冰美式。“服務員放下杯子，好奇地看了眼她面前紋絲未動的三明治，“需要加熱嗎？“
“不用，謝謝。“李珊珊勉強笑了笑，點開瀏覽器，鬼使神差地在搜尋欄輸入“B大蘇萌生物系“。
搜尋結果第一條是校園網新聞：《B大天才少女蘇萌獲全國生物競賽特等獎》，配圖上的蘇萌穿著學士服，手捧獎盃，笑容燦爛得刺眼。釋出時間是三年前——也就是說，她本科畢業時才20歲？
李珊珊猛地合上電腦，咖啡杯裡的冰塊已經全部融化，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到桌面上，像某種無聲的嘲諷。
晚上九點，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沙發上睡著的李珊珊。
徐克明輕手輕腳地進門，看見她時明顯愣了一下：“還、還沒睡？“
“嗯。“李珊珊揉了揉眼睛，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柑橘調，而是某種甜膩的花香。
“吃、吃飯了嗎？“徐克明放下公文包，裡面露出一個粉色保溫杯，杯身上貼著卡通貼紙，絕對不是他的風格。
李珊珊盯著那個杯子：“新買的？“
“啊？哦...“徐克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耳尖微微發紅，“蘇、蘇萌給的...說是自己做的酸梅湯...“
“真好。“李珊珊站起身，“我困了，先去睡了。“
臥室門關得有點重。
徐克明站在原地，困惑地推了推眼鏡。
湯圓踱步過來，蹭了蹭他的褲腳，喵了一聲，像是在表達某種同情。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按了快進鍵。
李珊珊每次去實驗室，都能看到徐克明和蘇萌頭挨著頭討論資料；家裡的來電顯示頻繁出現“實驗室“的號碼，接通後卻常常是蘇萌甜美的聲音；甚至週五晚上，徐克明居然第一次為了“指導學生論文“而取消了他們的電影之約。
“你不覺得她太黏人了嗎？“週六早餐時，李珊珊終於忍不住了，“連週末都要找你討論？“
徐克明正在煎蛋，聞言手一抖，蛋黃破了：“她、她很用功...“
“用功到半夜給你發微信？“李珊珊把手機拍在桌上，螢幕上是一條凌晨一點的訊息：“徐老師，圖3的資料有點問題，您看看這樣改可以嗎？“後面跟著一連串專業術語和可愛的表情包。
“這、這是工作...“徐克明手忙腳亂地翻著煎蛋，“她基礎好，一點就通...“
“是啊，多厲害。“李珊珊冷笑，“20歲就讀研，還會做酸梅湯。“
徐克明終於察覺到不對勁，關火轉身：“珊珊...你、你是不是...“
“是什麼？“李珊珊挑釁地抬頭。
“吃、吃醋了？“徐克明小心翼翼地問。
這句話像點燃了火藥桶。李珊珊“騰“地站起來：“我吃醋？徐克明，是你最近太反常了好嗎？“她掰著手指數，“上週忘記我們的紀念日，前天把我做的便當給了她，昨天——“
“便當？“徐克明一臉茫然，“什、什麼時候？“
“週二！我明明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李珊珊聲音發顫，“結果小林告訴我，看見蘇萌在吃！“
徐克明推了推眼鏡，突然“啊“了一聲：“那、那天實驗室冰箱壞了...便當餿了...蘇萌正好帶了多餘的盒飯...“
這個解釋讓李珊珊更加火大：“所以你就吃她做的飯？“
“我、我餓...“徐克明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低頭盯著自己的拖鞋。
李珊珊想繼續發作，手機突然響了。公司群裡的緊急通知：專案資料異常，所有人立即上線開會。她狠狠瞪了徐克明一眼，抓起膝上型電腦衝進書房，摔門的力道震得牆上的相框晃了三晃。
視訊會議開了整整四小時。
李珊珊戴著耳機，心不在焉地聽著專案經理的咆哮，目光卻不時瞟向書桌抽屜——那裡藏著她前天列印的蘇萌社交媒體截圖。
女孩最新的朋友圈是和張合影，背景顯然是徐克明實驗室，配文：“和偶像一起工作的一天~“。
會議結束後已是黃昏。
李珊珊推開書房門，聞到一陣誘人的香氣——徐克明做了火鍋，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食材。他繫著那條可笑的HelloKitty圍裙，正笨拙地擺盤，看見她出來，眼睛一亮：“餓、餓了吧？“
這個場景讓李珊珊的怒氣消散了大半。
她默默坐下，看著徐克明手忙腳亂地下蝦滑，結果一半掉在了桌上。
湯圓敏捷地竄過來，叼起就跑。
“笨死了。“李珊珊接過漏勺，“我來。“
火鍋咕嘟咕嘟冒著泡，兩人沉默地吃著。
徐克明突然開口：“我、我跟主任說了...下週起不帶實習生...“
李珊珊筷子一頓：“為什麼？“
“因、因為...“徐克明耳尖通紅，“你更重要...“
這句直球打得李珊珊措手不及。
她低頭攪著蘸料，突然發現裡面全是她愛吃的香菜和蒜末，徐克明那份則乾乾淨淨——他明明最討厭這些味道。
“不用。“她悶悶地說，“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可、可是...“
“但是！“李珊珊豎起一根手指，“不許再吃她做的飯，不許半夜回訊息，不許...“她頓了頓，“不許誇她比我聰明！“
徐克明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左臉頰露出那個罕見的酒窩：“本、本來就沒你聰明...“
這個回答勉強及格。
李珊珊夾了片肥牛放進他碗裡，算是休戰協議。
湯圓不知何時又溜回來，蹭著她的腳踝喵喵叫，像是在為這場停火歡呼。
然而，命運總愛開玩笑。
第二天一早，李珊珊的公司郵箱收到一封郵件，發件人是B大生物系實習協調處，主題是“校企合作專案邀請“。
正文寫道：“鑑於貴公司在資料分析領域的專業優勢，誠邀您擔任我校實習生蘇萌的企業導師...“
李珊珊盯著螢幕，手指微微發抖。
這算什麼？命運的嘲諷？她正想點拒絕，手機響了，是徐克明：“珊珊...蘇、蘇萌被分到你那裡了...主任剛告訴我...“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珊珊深吸一口氣，回覆道：“知道了。“她看著桌上那張她和徐克明在夏威夷的合影，嘴角慢慢揚起一個危險的弧度——好啊，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交鋒吧。
而此時此刻，正在實驗室整理資料的蘇萌打了個噴嚏，渾然不知自己即將捲入怎樣的風暴。
窗外，夏日的蟬鳴突然變得格外喧囂，彷彿在預告一場好戲的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