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珍珠與體溫計
檀香山的月光像融化的銀子，透過落地窗流淌在酒店房間的地毯上。
李珊珊跪在床邊，手指死死攥著體溫計——38.5度的數字在昏暗光線中泛著刺眼的紅光。
“徐克明！“她聲音發顫，“能聽見我說話嗎？“
床上的徐克明微微睜開眼，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
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似乎耗盡了他全部力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李珊珊手忙腳亂地翻找藥箱，瓶瓶罐罐“嘩啦“撒了一地。
她抓起手機撥打前臺電話，手指在螢幕上留下汗溼的印跡：“Hello?Weneedadoctor!Room1207，now!“
結束通話電話，她擰了條溼毛巾敷在徐克明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輕微瑟縮了一下，像只受傷的小動物。
床頭櫃上，那對珍珠耳環靜靜躺著，在混亂中顯得格外溫潤安詳。
“笨...蛋...“李珊珊咬著嘴唇罵道，聲音卻哽咽了，“誰讓你逞強的...“
徐克明虛弱地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她顫抖的手腕——那裡空蕩蕩的，修好的“S♡K“手鍊因為趕飛機還沒來得及取。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李珊珊鼻子一酸，眼淚“啪嗒“砸在床單上，暈開深色的圓點。
醫生來得很快，是個戴金絲眼鏡的亞裔中年男子。
他檢查時，李珊珊像個困獸般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赤腳踩在地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卻把手中的礦泉水瓶捏得“咔咔“作響。
“過度勞累導致的免疫力下降。“醫生收起聽診器，“不算嚴重，但需要好好休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李珊珊，“特別是心理壓力方面。“
送走醫生，李珊珊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月光移到了徐克明的臉上，給他鍍了一層銀白色的光暈，看起來幾乎透明。
她伸手輕輕拂開他汗溼的額髮，指尖傳來的溫度依然高得嚇人。
“水...“徐克明微弱地呢喃。
李珊珊趕緊扶起他，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湊到他唇邊。
徐克明喝了兩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水灑在睡衣前襟，洇開一片深色痕跡。
“慢點！“李珊珊手忙腳亂地替他擦拭，卻被他滾燙的手突然握住。
“耳環...“徐克明聲音嘶啞，“喜歡嗎...“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這個！李珊珊想吼他，開口卻變成了：“醜死了！“她兇巴巴地把耳環塞進枕頭底下，“等你退燒了我就戴！“
徐克明嘴角微微上揚，又沉沉睡去。
李珊珊守著他不肯閤眼，每隔半小時測一次體溫，在手機備忘錄裡詳細記錄用藥時間。
窗外的月光漸漸西斜，遠處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音，像某種溫柔的催眠曲。
天矇矇亮時，徐克明的體溫終於降到37.8度。
李珊珊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輕手輕腳地走到陽臺上。
夏威夷的日出壯麗得不像話，橙紅色的太陽從海平面一躍而起，將雲層染成絢麗的紫紅色。
她深吸一口帶著鹹味的空氣，突然覺得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欄杆才沒跪下去。
手機震動起來，是航空公司發來的航班改簽確認——她把回程推遲了三天。
轉身回到房間，徐克明已經醒了，正虛弱地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躺下！“李珊珊一個箭步衝過去。
徐克明乖乖躺回去，卻固執地指向行李箱：“裡、裡面...有個藍色資料夾...“
李珊珊翻出資料夾，裡面是一沓列印好的論文和幾張手寫便籤。
她認出那是徐克明工整的字跡，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會議要點和聯絡人。
“給、給史密斯教授的...“徐克明艱難地說，“約了今天下午茶...“
“取消！“李珊珊斬釘截鐵。
“但、但是...“
“沒有但是！“李珊珊把資料夾摔在桌上，“徐克明，你是不是非要我把你綁在床上才肯消停？“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徐克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雖然虛弱，卻閃過一絲狡黠的光：“還、還有這種好事...“
“徐！克！明！“李珊珊氣得抓起枕頭砸他，卻在最後一秒輕輕落下，“發燒了還耍流氓！“
徐克明笑著咳嗽起來，嚇得李珊珊趕緊去拍他的背。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為這場鬧劇鍍上溫暖的金邊。
中午，李珊珊叫了客房服務。
她強硬地禁止徐克明下床，把餐盤直接架在他腿上。
徐克明抗議無效，只好乖乖當個被投餵的病號，只是每次李珊珊轉身，他都會偷偷摸出手機查郵件。
“交出來。“第三次被抓現行時，李珊珊直接沒收了他的手機，“再讓我發現一次，我就把你穿兔子睡衣的照片發到你們實驗室群裡。“
這個威脅立竿見影。
徐克明縮回被子裡，只露出一雙溼漉漉的眼睛，活像只被欺負的大狗。
李珊珊心一軟，坐到他床邊：“就那麼著急？“
“嗯。“徐克明難得地坦誠，“實驗室...下個月...“
李珊珊嘆了口氣，從包裡掏出膝上型電腦：“說吧，要發什麼郵件？我幫你打字。“
徐克明眼睛一亮，緩慢卻清晰地口述了幾封工作郵件。
李珊珊十指如飛，時不時糾正他的語法錯誤。
陽光漸漸西斜，房間裡只剩下鍵盤敲擊聲和徐克明低沉的嗓音。
“最後一封...“徐克明頓了頓，“給史密斯教授...很抱歉取消會面...“
李珊珊挑眉：“這封我可以親自去送。“
“你...？“
“別忘了，我可是'投行首席分析師李珊珊'。“她模仿著自我介紹的語氣，“順便，我要告訴他周雯是怎麼刁難你的。“
徐克明想說什麼，卻被一陣咳嗽打斷。
李珊珊連忙扶他喝水，手指無意中碰到他的臉頰——溫度又升高了。
“不許說話了！“她兇巴巴地命令，“我去給你換退燒貼。“
黃昏時分，李珊珊獨自來到酒店咖啡廳。
史密斯教授已經等在那裡，銀髮在夕陽下像一團柔軟的雲。
“李小姐？“他起身相迎，“徐教授還好嗎？“
“發燒38.5度。“李珊珊直截了當，“因為上週的會議準備過度勞累。“
她遞上徐克明準備的資料，“這是他讓我轉交給您的。“
史密斯翻閱資料，眉頭漸漸舒展：“出色的研究...比周教授描述的紮實多了。“
李珊珊抓住機會：“史密斯教授，您知道周雯為什麼針對我丈夫嗎？“
老教授啜了口咖啡：“學術圈也有嫉妒...特別是...“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李珊珊，“當某位年輕才俊既取得了突破性成果，又擁有一位美麗聰慧的太太時。“
李珊珊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一時語塞。
史密斯笑著補充：“別擔心，我看得出徐教授的研究價值。基金評審會公正對待。“
回房路上，李珊珊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她推開房門，卻看見徐克明不在床上，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徐克明！“她衝過去拍門，“你在幹什麼？“
“洗、洗臉...“門後傳來虛弱的聲音。
李珊珊不信，直接擰開門把手——徐克明正扶著洗手檯喘氣，臉色白得像紙，頭髮溼漉漉地貼在額頭上，明顯剛衝過澡。
“你！“李珊珊氣得渾身發抖，“不要命了是不是？“
徐克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小聲辯解：“難、難受...“
李珊珊這才注意到他的睡衣已經汗溼透了，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她深吸一口氣，從架子上取下乾毛巾：“轉身。“
徐克明乖乖轉身，讓她幫忙擦乾頭髮。李珊珊動作輕柔，嘴上卻不饒人：“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扔海里喂鯊魚！“
“夏、夏威夷沒鯊魚...“
“那就喂海龜！“
徐克明低低地笑了，笑聲震動著胸腔，傳遞到李珊珊指尖。
擦完頭髮，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紅著臉命令道：“睡衣脫了，換乾淨的。“
徐克明耳尖瞬間紅得能滴血，手忙腳亂地去解釦子，卻因為虛弱怎麼也解不開。
李珊珊看不下去了，一把拍開他的手：“笨死了！“
她三下五除二幫他解開釦子，儘量不去看那蒼白卻線條分明的胸膛。
換好睡衣，兩人都出了一身汗——徐克明是虛的，李珊珊是臊的。
夜深了，徐克明的體溫終於恢復正常。
李珊珊癱在旁邊的沙發上，累得手指都抬不起來。
月光再次灑進房間，這次照在了床頭櫃的珍珠耳環上。
“珊珊...“徐克明輕聲喚她。
“嗯？“
“謝謝...“
李珊珊沒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把耳環戴上，在月光下轉了個圈：“好看嗎？“
徐克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好、好看...“
李珊珊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睡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什、什麼硬仗？“
“回家。“李珊珊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剛剛收到訊息，四位老人家已經在機場集合了，準備給我們接機。“
徐克明驚恐的表情讓李珊珊笑出聲。她關上臺燈，在黑暗中輕聲說：“別怕，這次我保護你。“
月光如水，珍珠耳環在枕邊微微發亮，像兩顆小小的星辰，守護著這個不平靜卻溫暖的夏威夷之夜。
而遠在太平洋的另一端，一場由四位父母精心策劃的“驚喜“，正等待著這對歷經風波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