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一年之約
意識如同沉入深海,混沌而迷茫。朦朧的光影中,似有熟悉的聲音在呼喚。
“相公……相公……”
那聲音輕柔如水,帶著無盡的思念與擔憂,穿透了層層迷霧。
趙子文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簾,光影晃動間,彷彿看見餘思凌婷婷而立。
她懷中抱著一個襁褓,眉眼溫柔似水,周身散發著初為人母的聖潔光輝,美眸盈盈地凝望著他,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意。
心頭湧起一股暖流,趙子文下意識地想要靠近。
然而,薄霧繚繞,另一個清冷的身影驀然閃現。
夏雨晴黛眉微蹙,朱唇緊抿,帶著一絲薄怒:“你這登徒子!若敢過去,我……我便再也不理你!”
雖是嗔怪,眼底深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關切。
“大哥……”
李寶兒溫婉的聲音響起,她手中似乎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眉宇間滿是柔順與期盼,“寶兒為你熬了蓮子湯……”
“子文……”
李易安的聲音帶著一絲悽楚,身影顯得有些孤寂,“爹爹他……已離我而去,若你也不在身邊,這世間……還有何留戀……”
看著眼前不斷浮現、神情各異的紅顏知己,趙子文頓覺心亂如麻,百感交集。
正當他欲開口之際,光影深處,一個手持長劍、白髮如雪的絕然身影驟然清晰!
羅青煙眼神冰冷,聲音如同寒玉相擊:“趙子文!既娶凌兒,便該一心一意!若再如此……休怪我劍下無情!”
話音未落,劍光乍起,竟向著其餘女子凌厲斬去!
“不要——!!!”
一聲驚悸的嘶喊劃破寂靜!
趙子文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涔涔,浸透了單薄的裡衣。
心臟狂跳不止,彷彿要掙脫胸腔的束縛。他大口喘息著,茫然四顧。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極其簡陋的茅草屋。
牆壁由粗糙的泥土和茅草糊成,縫隙間透入清冷的夜風。
身下是鋪著厚厚乾草的竹床,空氣中瀰漫著泥土、乾草和淡淡的草藥混合的氣息。
窗外,連綿的山嶺在夜色中勾勒出起伏的暗影,潺潺的溪流聲清晰可聞。
“這是……哪裡?”
趙子文頭痛欲裂,記憶如同破碎的拼圖,在腦海中翻騰碰撞。
桃花谷!楚升!
那同歸於盡的慘烈一擊!
胸口驟然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涼氣,冷汗瞬間又冒了出來。
“我不是……應該死了嗎?”
他撫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胸口,喃喃自語。
劫後餘生的驚悸與困惑交織。
是誰救了他?
答案几乎是瞬間浮現——
羅姐姐!只有她!
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脊椎悄然爬升。
這簡陋的茅屋根本無法抵禦深秋的寒氣,身下的竹床冰冷刺骨,薄薄的舊毯子形同虛設。
趙子文凍得牙齒格格作響,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好冷……”他發出痛苦的呻吟。
似乎被屋內的動靜驚動,門外閃進一個輕盈的身影。
正是羅青煙。她依舊是一身素白衣衫,只是那頭如雪的白髮被她用一根簡單的木簪高高挽起,少了幾分往日的清冷出塵,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她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沾著幾道淡淡的炭灰,一雙原本纖塵不染的玉手此刻也變得黝黑粗糙,指節處甚至有些細小的裂口。
顯然,她方才正在屋外生火。
此刻的羅青煙,褪去了忘夫閣主的凜然威儀,更像一個為生計操勞的尋常女子。
然而,當她看到床上已然甦醒、卻凍得瑟瑟發抖的趙子文時,那雙清冷的眸子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和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淹沒。
她怔怔地站在門口,櫻唇微微顫動,半晌,才發出一個帶著難以置信的微顫聲音:“你……醒了?”
“嗯。”
趙子文看著她臉上那幾道灰痕和粗糙的雙手,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感激。他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羅青煙快步走到床邊,想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卻又在半途停住。
她深深地望著他蒼白憔悴卻依舊帶著生氣的臉龐,絕美的容顏上,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無聲地滑落。
這淚水裡,是失而復得的狂喜,是連日來懸心的煎熬,更是對他捨身相救的無盡後怕與……
某種更深沉、難以言喻的情愫。
“羅姐姐,別哭……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趙子文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知道……”羅青煙的聲音哽咽,連忙別過臉去,用衣袖飛快地擦去淚水。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與掙扎。
桃花谷中他那句“來年再為你搖一樹桃花”的約定,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頭,此刻面對清醒的他,反而讓她心緒更加紛亂。
屋內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羅青煙默默地轉身,走出了茅屋。
不一會兒,她端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炭盆進來。
溫暖的火光碟機散了部分寒意,也讓昏暗的茅屋亮堂了許多。
夜色深沉。
寒風呼嘯著穿過茅屋的縫隙,發出嗚嗚的悲鳴,捲起陣陣寒意。
趙子文蓋著薄毯,了無睡意。
羅青煙則抱膝坐在冰冷的地上,背對著他,單薄的身影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孤寂。縱使她武功高強,在這透骨的寒夜裡,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羅姐姐,”趙子文打破了沉寂,聲音帶著關切,“地上太涼了,你……上來睡吧。”
他指了指竹床還算寬敞的另一側。
羅青煙的脊背明顯一僵。
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若蚊吶:“不必……我在這裡就好。”
趙子文了解她的執拗,也深知她的付出。他語氣堅決:“你若不上來,我便下去睡地上,你來睡床。”
“你……”
羅青煙猛地轉過身,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眼中交織著羞惱與無奈。她沉默了許久,才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要我上去可以,但……你需得規矩些。”
趙子文想起白日的夢境,又看著她此刻窘迫的模樣,心中又是憐惜又是無奈,苦笑道:“姐姐放心。”
在這重傷未愈、寒意刺骨的境地下,他哪裡還有半分旖旎心思?心中唯有對她悉心照料的無限感激。
羅青煙這才慢騰騰地挪到床邊,小心翼翼地躺在了竹床的最外側,身體繃得緊緊的,儘量離他遠遠的,彷彿床邊是萬丈深淵。
趙子文心中嘆息,默默地將身上那床薄毯分出一大半,輕輕蓋在她身上。兩人各自蜷縮在薄毯下,中間隔著一段微妙的距離。
夜風更加凜冽,寒意無孔不入。
趙子文重傷初愈,氣血兩虧,即便有火盆,那冰冷的竹床和單薄的毯子也讓他如墜冰窟,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磕碰作響。
黑暗中,羅青煙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她輕聲問道:“很冷麼?”
趙子文艱難地點點頭,聲音打著顫:“這毯子……實在太薄了……還有沒有……其他能蓋的?”
羅青煙下意識地向他的方向微微挪近了些許,希望能傳遞一絲暖意,同時低聲道:“這茅屋……只有這一床毯子,再無其他禦寒之物了。”
“唉……”趙子文忍不住輕嘆一聲,帶著幾分自嘲,“也不知我昏迷的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這寒冷的……”他難以想象,重傷昏迷的自己,僅靠這樣一床薄毯,是如何在羅青煙的照料下挺過來的。
聽到他這句話,羅青煙的身體瞬間僵住,臉頰如同火燒般滾燙起來。
那些為了給他取暖、不得已而為之的親密相擁的夜晚記憶瞬間湧上心頭,讓她羞窘難當。她不由自主地又向他靠近了一點點。
尷尬的氣氛在狹小的空間裡瀰漫。
趙子文的目光無意間落在她放在身側的手上。
火光映照下,那雙原本應該瑩白如玉、不染纖塵的手,此刻卻佈滿細小的傷口和粗糙的繭子,掌背的肌膚也因寒冷和勞作而顯得乾裂。
這雙手,為了照顧重傷的他,不知經歷了多少艱辛!
一股強烈的疼惜湧上心頭。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覆上她冰涼而粗糙的手背。
那觸感讓他心頭一顫,聲音低沉而充滿真摯:“羅姐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掌心傳來的微涼觸感和那份沉甸甸的感激,讓羅青煙的心猛地一跳。
她不敢看他,只是微微側過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沒……沒什麼……應該的……”
沉默再次降臨。屋外寒風嗚咽,屋內炭火噼啪作響。
羅青煙望著跳動的火焰,眼神迷離,彷彿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良久,她才用極輕、極飄忽的聲音問道:“小賊……你……可還記得……在桃花谷……最後對我說的話麼?”
趙子文微微一怔,隨即,桃花谷那慘烈一幕和那句近乎訣別的承諾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他轉過頭,凝視著她火光中朦朧的側影,語氣溫柔而堅定:“記得。姐姐放心,我既已承諾,便絕不會失信。待到明年桃花盛開時,我定會……再為你搖一樹桃花。”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在羅青煙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淚水毫無徵兆地洶湧而出,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死死咬住下唇,香肩劇烈地聳動著,壓抑著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嗚咽。
那些共同經歷的畫面——西梁共御強敵、桃花谷生死相依、茅屋中日夜守護……
一幕幕在她眼前飛快掠過。他的捨命相護,他的溫柔承諾,像一把鑰匙,徹底開啟了她冰封多年的心扉。
“為什麼……”
她終於抑制不住,帶著濃重的哭腔,聲音破碎而顫抖,“為什麼……是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巨大的情感衝擊讓她失去了理智,她猛地轉過身,不顧一切地撲進了趙子文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
彷彿抓住溺水時唯一的浮木。
淚水瞬間浸溼了他胸前的衣襟。
趙子文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隨即感受到了她身體劇烈的顫抖和那滾燙的、飽含無盡心酸與委屈的淚水。
他心中百感交集,有憐惜,有愧疚,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緩緩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帶著無限的珍重,輕輕回擁住懷中這個卸下所有堅強偽裝、此刻脆弱得如同琉璃的女子。
沒有言語。他只是這樣靜靜地擁抱著她,感受著她的淚水與顫抖,用自己的體溫傳遞著無聲的安慰與支撐。
火光在他們相擁的身影上跳躍,將影子長長地投在斑駁的土牆上。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只剩下屋外呼嘯的風聲和彼此清晰可聞的心跳。
“姐姐……”
趙子文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飽含著複雜的情感,最終化為一句沉甸甸的承諾,“……我們都要好好的。”
羅青煙在他懷中輕輕點頭,淚水依舊無聲流淌,但緊繃的身體卻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漸漸放鬆下來。
她貪婪地汲取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與依靠,彷彿要將這一刻永遠鐫刻在心底。
不知過了多久,心力交瘁的兩人,在這份劫後餘生的慰藉與疲憊中,竟相擁著沉沉睡去。這是多日來,羅青煙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
……
當山坳間野雞嘹亮的啼鳴聲穿透晨霧,趙子文才從深沉的睡眠中悠悠轉醒。
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懷中卻是一片空茫。
猛然睜開眼,身邊的位置早已冰涼。
茅屋內空無一人,只有炭盆的餘燼散發著微弱的熱氣。
“姐姐?”趙子文心頭一緊,掙扎著坐起身。他環顧四周,屋外也尋不見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昨夜的一切,恍然如夢。
他走到簡陋的木桌旁,發現上面靜靜地放著一個水囊和幾包用油紙仔細包好的乾糧。水囊旁邊,壓著一張摺疊整齊的素箋。
展開素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字跡清冷而決絕,卻透著一絲難以割捨的牽絆:
小賊:
傷愈速歸。
珍重。
青煙。
沒有提及約定,沒有訴說離情。
但這簡單的六個字,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趙子文緊緊攥著這張薄薄的紙,心中百味雜陳。
他明白,她的離開,是出於對凌兒的顧慮,也是給他們彼此一個沉澱的空間。
那個關於桃花的約定,如同懸在未來的星辰,只能靜待時光去見證。
“姐姐……”
他對著空寂的茅屋和連綿的青山,輕聲低語,眼中帶著一絲悵然,卻又有著堅定的光芒,“……來年桃花盛開時,我等你。”
在茅屋中靜坐調息半日,得益於羅青煙留下的珍貴藥物和自身頑強的恢復力,趙子文的傷勢已好了五六成,行動已無大礙。
他收拾好行囊,走出茅屋,沿著崎嶇的山路,向著山下走去。
一個多時辰後,他終於踏出了層疊的山巒,邯鄲城那巍峨的城門赫然在望。
與月餘前離開時的死寂蕭索截然不同,此時的城門處已是人流如織,車馬喧囂,雖然還帶著戰後的痕跡,但生機已然復甦。
商販的叫賣聲、旅人的交談聲、車輪的轆轆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曲充滿煙火氣的市井樂章。
看著熟悉的城門,趙子文心中卻並無多少輕鬆。
大荊的內亂雖已平定,但北方的匈奴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邯鄲城經歷這番動盪,國力受損,正是匈奴趁虛而入的最佳時機!一股沉重的責任感壓上心頭,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是……是趙將軍?!”
城門樓上,一個眼尖的守城士兵,在熙攘的人群中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細看之下,失聲驚呼起來。
“趙將軍?怎麼可能?趙將軍不是已經……”
旁邊計程車兵難以置信地反駁,但當他們也順著方向望去時,瞬間瞪大了眼睛,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真的是趙將軍!趙將軍回來了!”
訊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開。
城門上計程車兵們激動不已,紛紛跑下城樓,朝著趙子文的方向飛奔而來。
他們跑到近前,眼中充滿了狂熱的崇敬與難以置信的驚喜,齊刷刷地行了一個最莊重的軍禮,聲音洪亮而顫抖:“參見趙將軍!”
趙子文看著這些激動得面紅耳赤計程車兵,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他們堅毅的臉龐,沉聲道:“辛苦了。給我備一輛馬車,我要回宰相府。”他的聲音雖因傷勢未愈而略顯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看到趙子文臉色依舊蒼白,顯然傷勢未愈,守城士兵們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找來了一輛乾淨舒適的馬車。
一名士兵殷勤地拉開車簾,恭敬地請他上車。
“那是誰啊?竟讓守城將士如此恭敬?”
城門口一些不明就裡的百姓,看著這不同尋常的一幕,紛紛好奇地交頭接耳。
馬車在百姓好奇的目光中駛入城內,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抵達了宰相府邸。充當臨時車伕計程車兵敏捷地跳下車,恭敬地掀開車簾:“將軍,到了。”
趙子文剛踏下馬車,推開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門——
“相公——!!!”
一聲帶著哭腔、飽含無盡思念與委屈的呼喊驟然響起!
只見一個挺著孕肚的嬌俏身影,如同乳燕歸巢般,不顧一切地從府內直撲出來,狠狠地、緊緊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餘思凌將臉深深埋在他胸前,淚水瞬間浸溼了他的衣襟,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你……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不要凌兒和孩子了……”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彷彿害怕一鬆手他就會再次消失。
感受著懷中人兒的顫抖和腹中那代表著新生命的微微隆起,趙子文的心瞬間被巨大的暖流和幸福填滿。
他伸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頂,眼中滿是疼惜,語氣卻故意板起幾分:“傻丫頭,都是要當孃的人了,怎麼還這般冒冒失失?萬一傷著怎麼辦?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聽著他熟悉的、帶著寵溺的責備,餘思凌破涕為笑,仰起淚痕斑駁的小臉,膩聲應道:“嗯!凌兒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大哥!”
“大哥!”
又是兩聲帶著哭音的呼喚。
李易安和李寶兒也疾步奔來。
李易安眼中淚光盈盈,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
李寶兒更是淚如雨下,清麗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與思念,她的小腹也已微微隆起,眉眼間那份溫婉的母性光輝讓她更添幾分動人的風韻。
趙子文張開雙臂,將這兩個同樣牽腸掛肚的女子一併擁入懷中。
感受著她們真實的體溫,看著寶兒那象徵著希望的小腹,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感動湧上鼻尖,他不由得將她們摟得更緊。
不遠處,夏雨晴和蘇婉柔靜靜佇立。
她們性子更為沉靜內斂,不會像妹妹們那般激動地撲上來。
然而,她們微微泛紅的眼眶、緊抿的唇瓣,以及那無法抑制的、微微顫抖的指尖,早已將她們內心的波瀾壯闊暴露無遺。
夏雨晴別過臉,悄悄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溼意。
蘇婉柔則迎上趙子文的目光,唇角努力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那笑容裡,包含了千言萬語。
家,終於完整了。趙子文環視著身邊這一張張飽含深情與淚水的臉龐,感受著劫後重逢的珍貴與溫暖。
然而,他心中那份關於北方狼煙的隱憂,卻並未消散。
他知道,短暫的安寧之後,等待著他們的,或許是更加嚴峻的挑戰。
但此刻,他只想好好擁抱這份失而復得的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