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死中求活
死中求活。
陸川聽著齊山翁和齊不休的爭論，一時也無法分辨其中到底有多少是表演的成分，隱隱能感覺到兩人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或許是接近這活人谷的禁地秘密確實有極大的危險，他們可能早已在這禁地的入口處預備了留影的手段，萬一後續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也可以證明活人谷早已提前說明過此事的兇險，並且多次提醒過陸川，做一個免責保障。
畢竟這可是陸川啊，真要是不明不白地隕落在了活人谷，天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波。
這份危險陸川本就知道，特別是在未來夢境中看到過連冥青這樣的強者都會隕落在歸墟，讓他更加清楚在靠近死亡之後，很可能就真的會死。
“師叔您未免把我想的太壞了些，我帶小陸先生到這裡來，只是請他借命運之力出手相助，絕無讓他親自感悟死亡的道理。”
齊山翁一邊笑著解釋，一邊看向陸川繼續道，“小陸先生，老朽須得事先言明，蔽派禁地有一具自祖師傳下的古屍，只要靠近它就有可能聽到往生真諦，但也會被死氣沾染。”
“羅裡吧嗦，說個事也說不清，怎麼當的宗主，等你囉嗦完我都已經壽盡了！”齊不休惱火地打斷道，“小友，死中求活沒有那麼複雜，我們活人谷一代代人都是這麼過來的，無非是在壽盡之前不甘心，最後再為後人拼一把罷了，你且看好。”
齊不休說完便轉身進入了山洞之中，齊山翁臉色大變，往前進了數步，卻是在洞口處停了下來。
陸川也連忙跟上，站到了洞口處，還未往裡看，一股極其難聞的腐朽氣息便撲鼻而來，陸川強忍著異味往洞中看去，涼意瞬間順著脊椎爬了上來。
洞內並不是漆黑一片，地面上有亮起的陣法，輝光照耀下清晰可見陣法正中有一具人型的巨屍，體型約有五六米長，通體漆黑，橫臥在一塊平整的石臺之上，屍身上密密麻麻布滿了銘文，在漆黑的屍身上頗有節奏地浮現又隱晦，彷彿是銘文也在呼吸一般。
齊不休看上去老態龍鍾，但也是一位暮年合道，他三兩步邁入了陣法，一瞬間背就佝僂了下來，他的身體呈現出一個詭異的姿態，像是蹲伏著身子向前潛行，看他吃力的樣子又像是在爬。
陸川回味方才心頭浮現的涼意，完全是出自身體本能的反應，只要他注視那具古怪巨屍，就會感受到一種死亡臨近的既視感，然而一向比他的直覺更值得信賴的命運卻並沒有預警。
他來不及細究是不是因為相距較遠巨屍還沒有對他產生威脅，靠近巨屍的齊不休已經完全無法保持直立的身姿了，他的手腳都貼在了地上，似乎承受著重壓，頭卻高昂著，似乎在聆聽著什麼，雙目緊閉著艱難地朝巨屍爬行。
“齊...”陸川剛一開口，齊山翁便出手制止了他，齊山翁的臉不知何時已經緊緊繃住，輕輕地朝陸川擺了擺手，仍是盯著山洞內的情景。
“我聽到了！師父錯了！是陰符殘章，可通九泉！玄珪浮屠，方見往生！...不對，不對不對！魂歸之儀，魂歸為憑？不通不通，難道是聽錯了，不不，確實是這個聲音...咿呀...”
齊不休高聲喊道，越往後聲音越弱，和他的聲音一同變化的還有他的身體，他的白髮飛快地化為青絲，臉上的褶皺也變得平順，還未來得及驚訝，他的身形開始變小，從青絲少年到幼童再到嬰孩，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只發出了一聲咿呀，便化為了一道銘文，被吸附到了巨屍身上。
陸川看得瞠目結舌，這巨屍身上遍佈的銘文何止成百上千，原來都是活人谷歷代的先人靠近死亡之後所化，活人谷掌握的和往生相關的秘密，竟是用這樣的方式一句一句摸索出來的嗎？
死中求活，原來竟是這樣的求法。
一位剛剛認識不到片刻的合道境修士，以這樣幾乎煙消雲散的方式消失在了陸川的面前，而且他返老還童返過了頭的隕落方式，同樣透露著詭異，這都不能叫往生了，分明是逆生啊。
齊山翁默然不語，平靜地躬身向著巨屍的方向行了一禮，他的一生中見過太多次同樣的情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他也會來到這裡，繼續歷代祖師們沒有完成的求活之旅。
“小陸先生，勞煩您用命運幫忙確認一下，師叔方才聽到的三句話中，是否有往生秘術中的正確內容，老朽感激不盡。
依照蔽派的經驗，師叔是聽到的訊息，可能存在字音相同，但含義未明的情況，小陸先生確認的時候煩請確認一下字音是否正確。”
陸川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催動命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陰符殘章，可通九泉。這句是對的。
玄珪浮屠，方見往生。這句是錯的。
魂歸之儀，魂歸為憑。這句讓齊不休在最後時刻懷疑人生的話，字音卻是對的。
“魂歸，魂歸...許是渾珪為憑，便可通順...”齊山翁得了陸川的回應，心念飛轉，“小陸先生，以往這種同音的句子，沒有經過三五人的佐證確認，我們是萬萬下不了決斷的，有了您的襄助，尋得往生之秘定然指日可待。”
陸川有些僵硬地應和了兩句，心中暗自腹誹這算哪門子指日可待，不知道得拿多少人的命去試出來呢，他來之前可不知道活人谷關於往生之秘的線索有這麼硬核。
至於指日可待則是更不用說，如果按照齊山翁和齊不休身上的死氣程度來判斷的話，齊不休大機率是本就快要壽盡了才選擇死中求活，即使是活人谷也不可能有那麼多快死的合道境可以嚯嚯吧。
難道說...
陸川心頭一震，只見齊山翁拿著手機不知給誰發了幾條訊息，沒過多久，陸川絕佳的聽力便聽到了來時的密林隱約出現了騷動。
他猛然回頭一看，一些頭髮花白的神通境修士，正三五成群地向這邊禁地匯聚而來。
死中求活，嘿，死中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