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梟雄末路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緊接著便是一聲怒斥：
“某怎會有你這般貪生怕死的兒子！”
許縣，魏國皇帝曹操的行宮。
所有人皆是低下頭去，不敢去看眼前發生的一幕。
只因他們心裡清楚，看到不該看的，極有可能會人頭不保——哪怕如今的魏國搖搖欲墜、氣數已盡。
曹丕伸手抹去嘴角溢位的一絲鮮血，半張臉已經被曹操這一個耳光抽的腫了起來，但是看向曹操的目光卻是絲毫沒有躲閃，異常堅定：
“丕，只是想在最後一刻陪伴在父皇身旁。”
“你……”
曹操聽到這句話，雙眼驀然瞪大，再度抬起手來，卻是遲遲沒有揮下。
“糊塗啊！”
看到曹操這副模樣，曹丕猜到曹操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依舊還是解釋道：
“父皇息怒，昂兄、彰弟、植弟先後殉國，丕身為大魏太子，又豈會居於幾位兄弟之下？
只是聽說父皇見得植弟遺體，吐血昏厥，丕不勝擔憂，是以願陪伴父皇，與那張繡最後一戰！
至於鄴城，丟了便丟了罷！
父皇若在，大魏便在，父皇不在，空有一都城又有何用？”
曹丕這話是發自真心的。
可以說，曹操生的幾個兒子還真是沒有一個長歪的。
先有當時身為太子的曹昂在洛陽舉火自焚，後有曹彰、曹植先後在戰場血戰身亡。
如今身為太子的曹丕再怎麼也不能被他們比下去。
不過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讓他這個最後的兒子留在曹操身旁陪伴他一起走完最後這一程。
聽完了曹丕的解釋，曹操半晌無語。
說實話，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會惡化到這種地步。
想想當年的自己，黃巾之亂以後起家，平徐州、奪兗州、迎天子，滅呂布，整個北方歸於一統。
曹軍所到之處，民眾竭誠歡迎，真可謂佔盡天時！
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可短短十年之後，這裡竟至於一變而成為自己的葬身之地了麼？
還真是至於啊！
“好，既然丕兒有此心，那你我父子便與那張繡最後一戰！”
建安二十二年，正月。
如果是按照以往，這個時候正在打仗的雙方都是要罷兵休戰的。
界橋之戰、壽春之戰、官渡之戰都是如此。
可這一次，張繡率領的漢軍卻是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
三路北伐軍加上剛剛掃蕩冀州以後南下的漢軍四面合圍，直接將曾經的許都團團圍住。
戰前，張繡出列，勸曹操不要冥頑不靈，早日投降。
城頭的曹操看著在數十萬漢軍簇擁下意氣風發的張繡，不禁恍若隔世。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對張繡說過同樣的話。
當時自己率十萬大軍南征宛城，彼時的張繡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小武將罷了。
誰曾想一別二十年，兩人的立場徹底變了過來，曾經進攻的那一方變成了防守的一方。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守不住。
這可是實打實的三十多萬大軍啊！
如果換成是自己，怎麼也得對外宣稱六、七十萬才行。
雖然許都準備充分，面對如此數量眾多且有絕世名將帶領的軍隊，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守住的。
當然，即便如此，曹操依舊不會投降。
自從他當初下定決心稱帝以後，就知道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張繡也知道曹操不會投降，不過王者之師嘛，勸降的工作還是要做一做的。
城的軍民聽好了，不是我張繡不管你們，這是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在被曹操拒絕以後，張繡將手向前一揮，許都攻城戰就此打響。
這一戰是張繡在穿越到這個世界裡所經歷過最為激烈，也是最為慘烈的一戰。
對手依舊還是那個剛剛穿越到這個世介面對的第一個對手，只不過如今不單單是張繡跟曹賊勢不兩立，曹操跟張賊也是勢不兩立。
近四十萬大軍對著許都發起了夜以繼日的猛攻。
不是張繡不體恤將士，不讓他們休息。
主要是因為他們這邊的陣容實在是太過誇張了：
呂布、趙雲、典韋、關羽、馬超、張飛、黃忠、太史慈、張遼、張頜、徐晃、龐德、甘寧、周泰、魏延、文丑、鄧艾、姜維……
再加上張繡自己，除了已經戰死的曹將和乘船出海的孫策，膾炙人口的三國二十四名將都要被他給集齊了。
這陣營別說是直接上了，就算光是列出來都能夠亮瞎人的雙眼。
再加上漢軍都清楚這是滅魏的最後一戰，所以士氣高昂，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意思。
當然了，完全不休息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近四十萬大軍數量充足，就算是輪番上陣，也能夠讓眾人得到休息的時間。
所以張繡一看這種情況，也就順其自然，來了一場毫無保留的攻城戰。
當然，由於曹軍並不出城，所以縱然像一呂二趙三典韋，四關五馬六張飛這樣的萬人敵也發揮不出來作用。
只能硬打。
雙方一個猛攻，一個死守，不知不覺便過去了一個多月。
“大王。”
二月二，龍抬頭。
正在享受的張繡看到龐統，不禁一笑，“士元來了。”
龐統點了點頭，頗為羨慕地看了正在給張繡做肩部按摩的呂玲綺一眼。
要是自己的妻子也有呂夫人這樣的身手就好了，那樣一來她也就能跟隨自己一起上戰場，等到夜晚還能跟自己深入交流一番。
當然龐統也只能想想，畢竟像呂玲綺這樣的女兒家全天下都沒有幾個。
畢竟這位可是呂布的女兒。
唯一一個勉強能跟她相提並論的就是趙雲之妻，馬超之妹馬雲祿了。
這都是將門虎女，可遇而不可求。
不過聽說張飛將軍之女似乎也有這方面的潛質？
只是她的年紀尚小，這次沒能跟著大軍一起行動，否則真是要好好康康了。
“大王，據統觀之，破城就在這幾日了。”
聽到龐統這麼說，張繡不由來了興趣，他的身子向前傾了傾：
“哦，何以見得？”
龐統緩緩說道，“正所謂……”
他正準備把自己的觀察的結果告訴張繡，忽有一人匆匆闖了進來，激動地說道：
“主公，東城門一角城牆塌了！”
來者風風火火，還不小心把一盞燈給踢翻了，正是魏延。
雖然有些毛毛躁躁，但是帶給張繡的卻是一個好訊息。
“東城門？”
龐統聽到魏延的話，不由反問了一句。
“正是！”
“軍師，可是有何不妥？”
張繡注意到龐統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對，不由問道。
“無事，統只是有些驚訝這機會竟是來來得這般快——大王可以下令了。”
張繡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便快步走出帳外。
臨出門前看了被魏延踢翻的那盞燈一眼。
丞相再也不用做法給自己續命了，真好！
正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攻城戰也是一個道理。
一個地方出現了漏洞，便要朝著這個地方猛攻。
張繡一聲令下，便在保持著其他各門攻勢的同時，加後續的準備部隊悉數投入到東門的戰鬥。
又過一日，東城的城牆便在猛烈的攻勢下徹底倒塌。
一條可以容納十數人並排的缺口出現在眾人眼前。
隨著張繡一聲令下，漢軍沸騰了。
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龐統悄悄擦了擦額角的汗，嗯，其實他昨天來找張繡是想建議張繡攻南門的。
因為他發現那邊的守軍疲態比其他幾處更加明顯。
卻不曾想竟是東門先被攻破了。
好險好險。
都最後一戰了，可不能破壞自己在主公心目中算無遺策的形象。
本來主公在自己和諸葛亮之間就更傾向於諸葛亮，如今這樣一弄，就更比不上他了。
很快，東門被攻破的訊息就傳到了曹操耳中。
“陛下，東門已經被攻破了！”
當魏軍將領來向曹操報告的時候，卻發現這位他們向來引以為傲的國君彷彿是沒有聽到似的，呆呆地看著正前方。
“陛下……”
那將領見狀大急，正要再說，曹丕卻在此刻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吧！”
“諾！”
那將領向曹丕行了一禮，隨即離開。
在離開之前，還頗為擔憂地看了曹操一眼。
“如今竟然連一名將領都要來擔心朕了嗎？”
“父皇……”
曹丕看著曹操，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聽曹操又道：
“朕早就知道他們遲早會攻進來，不曾想竟是這般快！”
看著曹操搖頭苦笑的模樣，曹丕“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父皇，賊兵人數源源不斷，城中各方守將已經領兵前往迎敵，然卻不知還能支撐多久。
還請父皇準備披掛，先行離開，便由丕來為父皇斷後。”
曹操有些詫異地看了曹丕一眼，“吾兒不是要與朕同生共死？”
曹丕一聽曹操似乎是心存了死志，連忙說道：“父皇，只要你在，大魏就沒有亡！”
“心若死了，人活著有些什麼意義？”
“父皇……”
“不必多說了。”
曹操說著便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門口，幽幽開口道，“吾昔日一心願為大漢徵西將軍，誰曾想陰差陽錯，親自覆滅大漢。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如今當真是合該有此結果！
吾兒稱其為賊兵，然今日過後，你我父子才會是亂臣賊子。”
這話沒毛病。
正所謂勝者王侯敗者寇。
曹操失敗，大魏滅亡，無論日後張繡到底會不會建立新的國度，曹魏這個政權肯定都是不會被承認的。
就在曹家父子進行著一場充滿了英雄遲暮感覺對話的時候，繼東門之後，許都的西門、南門、北門相繼都被攻克。
眼見建功立為就在此時，漢軍便如同潛水一般朝著城中衝了進來。
此時此刻，情況早已經跟以往不同。
張繡軍第一次在兵力、裝備、士氣、將領方面取得了全方位的領先。
眼見著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在今日，漢軍更是氣勢如洪，踏著魏軍的屍體悶著頭就往城裡衝。
出乎意料的是，魏軍也在這一戰當中表現出了大無畏的勇氣。
哪怕寡不敵眾，依舊是不退一步，試圖用身體來阻攔敵軍。
只因他們知道自己的身後站著大魏最後的希望——皇帝陛下！
然而在絕對的優勢面前，他們的抵抗終究是徒勞的。
隨著進入城中的漢軍將士越來越多，魏軍節節敗退。
終於，他們退守到了曾經的皇宮，如今的行宮。
魏國最後的抵抗力量集結於此，試圖再扛一波。
此時的張繡也進了城。
看著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這座城市，不由感慨萬千。
上次來許都的時候還是上次……咳咳，上次來許都的時候還是漢帝劉協特意召見他、劉備、孫策三方人馬，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曹操。
如今時過境遷，劉備和孫策都已經跟自己混了，昔日要被他們三人合力對付的曹操如今更是正在自己的猛攻之下垂死掙扎。
再回首，恍若隔世。
當得知皇宮已經被重重包圍，曹操曹丕父子這次也並沒有逃出來的時候，張繡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次你們算是插翅難飛了！
此時郭嘉也來到張繡身旁，低聲對他說了些什麼。
張繡聞言便點了點頭，隨即將眾將召集到一處，對他們說道：
“事到如今，偽帝曹操已被我軍重重包圍，插翅難飛！
爾等攻入皇宮時，不得擅拿物件，不得欺侮女眷，不得擅殺降者！”
其實張繡對於漢軍的紀律還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如今畢竟是全國一統的最後一戰，常言道財帛動人心，都已經打進了皇宮，難保有人不會見財其意，見色起意。
所以郭嘉的建議還是很有必要的。
“諾！”
諸將見張繡神色凜然，齊齊應下。
不久之後，張繡便在趙雲、馬超、黃忠等人的簇擁下走進了皇宮。
典韋更是一馬當先，衝在了最前邊。
此時自然再無一人可以攔他。
終於，張繡在皇宮大殿看到了端坐在龍椅中央的曹操。
兩人對望，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