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溫水煮青蛙

在姜魚看來，人口普查、重新登記戶籍是一項漫長而需要耐心的工作。

不僅有利於後續人口、治安管理，還為今後資源調配提供了客觀指導，更憑空創造出一批畫師崗位，給了一些手無縛雞之力進不了工廠的書生機會養家餬口，可謂是一舉多得。

在普查範圍內的百姓看來，這新規挺好的。

因為，配合官府調查上報自家人口資訊會發糧食或雞蛋，舉報別人故意藏匿人口不報也有同樣獎勵，被查明隱瞞不報的要視情況警告或罰款。

鑑於比這更早頒佈的新稅政，包括取消丁稅、田賦十稅一、商稅分階梯，等等，都給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因為擔心如實上報就要多交稅的人佔比極少，刻意瞞報的基本都是家大業大的豪族大戶。

這些人對姜魚的“惡名”有所耳聞，還算懂眼色，就是方向不太對。

看到大老遠送禮來的車隊，負責出面見人的麥穗都累了。

“他們花這麼多人力物力，就為了讓您睜隻眼閉隻眼，別管他們藏匿人丁田地的事。可，這些花銷完全可以拿來按新規繳稅吧？講道理，您敲定的稅額並不算高啊！”

她算了一筆賬，滿頭霧水地去請教姜魚。

在姜魚的影響下，這個年輕姑娘思考方式也變得格外務實，很不能理解這些豪族的舉動。

姜魚解釋：“其實很簡單，因為他們心裡不踏實，手裡就要多攥些東西才安心——”

正如她先前對李道清說的，人是最寶貴的資源，土地的地位也差不多。同時有這兩者，才能種出糧食，紡織布料，生產出其他吃穿用物。

太平時，隱戶可以替世家豪族的人去服徭役。亂世裡，這些人又能被訓練成私兵，退可自保，進而搞武裝割據。

“不過，再過上三五年，等各類工坊遍地開花，他們就不會再攥著那三瓜兩棗不肯放了。”姜魚篤定道。

她不打算大肆清查田畝，浪費精力跟這些豪族死磕不划算。先利用人口普查敲打，儘可能挖走他們的隱戶，溫水煮青蛙，之後騰出手來再慢慢調理他們也不遲。

麥穗若有所悟。

“也是。在您之前，那些人能想到的掙錢法子無非就是那幾樣，跟田地脫不開關係。今後糧食多了，人人都能吃飽，價格能打下去，種地反倒不如開工坊掙錢了。咱得給他們點甜頭嚐嚐——”

來送禮的大小管事們很快得到了還算滿意的答覆。

“要放走至少一半人，嘖，可真是獅子大開口。要不是形勢比人強，主家哪裡肯低頭？回去多半要挨訓了。”

“嗤，這位可沒派兵把各家大宅給圍了，又不是沒往南邊逃的時間，你們要真不樂意，咋不走呢？再說，人也沒只讓你出血，不給你吃肉吧？我就不信，那女管事許了我們幾家合作，偏就漏下你家？”

“咳咳，沒有的事，我就是隨口說說。那種大事，哪是我一個小蝦米能決定……”

跟這些得到胡蘿蔔加大棒、痛並快樂著的世家豪族相比，遠在江南的燕王就只有純粹的憤怒了。

“一介卑賤村女，在那彈丸之地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妄動國之稅政？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不加以嚴懲，只怕接下來還會有更多魑魅魍魎冒出來，窺伺國之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