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羊毛

買羊毛？

元豐活了六十幾年，經過的明槍暗箭數不勝數，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早就腦補了許多種可能的交易條件，卻萬萬沒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

按照何歲的說法，白送的這批水泥粉足夠將四面城牆中的一面勉勉強強塗一遍，而同樣的糯米泥灰成本至少要二百兩。

如果按市價向那位女東家購買水泥粉，同樣份量的水泥粉只要一百兩。

聽著不多，可，它背後的價值卻遠不止這點。

若今後加固城牆這項的預算全部少一半，每年就能省下好幾千兩銀子。而城防加強，死的將士就會少一些，撫卹金預算也會變少，就能省下更多錢給將士們修理武器、發軍餉了！

而羊毛，半個北方都在養羊，每年剪下的羊毛不計其數，平均每斤只要十文出頭，即便編織成毛氈也不大值錢，大部分商人都不愛做這個生意。

這位女東家只要願意向朝廷獻上新式泥灰秘方，定能獲得不菲獎賞。再不濟，靠賣這個利潤多半也不低。

她幹嘛還要費勁做這不掙錢的羊毛買賣？

元豐疑心病犯了，不禁懷疑，這女子是不是居心叵測，想借羊毛生意接觸敵國勢力。

於是變著法子旁敲側擊，卻也沒能從前部下何歲嘴裡問出半點異樣，反倒是意外發現，原來之前鄭銳給自己送信要查高麗人入境，最初情報就來自於這個姜魚的婢女。

姜魚將金土、麥穗兄妹買來，主要是為了多幾個靠得住的人幫忙跑腿。

尤其麥穗，她平時乾的活就跟普通婢女很不一樣，比起給姜魚端茶倒水洗衣服，更多時候是在工廠區跑來跑去，傳遞口信，調貨，閒時還會去食堂幫忙。

她最近還在學認字，之後姜魚還打算讓她學著記賬，給自己減負。

總之，麥穗這姑娘心軟，見新來的護衛大都缺胳膊少腿，心生同情，有時她幫忙打菜就會多給點，暗暗照顧，為此很快跟老兵們混熟了，一次聊天聊到高麗人，小姑娘就無意中說漏了嘴，恰好被何歲記在心裡。

至於姜魚的其他事，他沒刻意打聽過，但也能偶然從其他人嘴裡聽到一點。

元豐又從頭盤了盤姜魚此人的生平，先是被侯府送回遼州，又帶著姜家人做生意建作坊，期間還帶著全村人跟海賊躲了回貓貓，自己也差點被擄走回不來，漸漸卸下心防。

就是個愛做生意的年輕姑娘罷了，買賣羊毛有他的人把關，還怕她暗度陳倉搞事不成？

於是，老將軍一拍板，何歲這趟出門的兩大任務全部完美達成。

回去時，車隊依舊滿滿當當，原本拉著沉甸甸水泥粉的車架上，一口口麻袋裡全填滿了羊毛，隔著袋子都能聞到一股羊羶味。

姜魚先關懷遠行歸來的員工兩句，給他們一人放了兩天假，又隨意抽了幾袋開啟。

這些都是粗剪的羊毛，可謂是“原滋原味”，跟乾淨二字完全沾不上邊，開袋後那羶味更濃郁了，燻得近前的人面如土色。

“收上來時已經篩掉很多土塊小石子，不過，有些粘在羊毛上不好弄——”何歲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姜魚搖搖頭：“我明白。不過，這些毛得先送去洗。老何，你再勞累多一會，先帶人跟著麥穗把羊毛送到地方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