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流影走回突夏人的營地,聞人鷹還沒睡,他同聞人玉一起坐在外頭賞月。
裝什麼文化人!
流影心裡暗罵了一句,扭過腦袋不打算理他們兩個,自己要往帳篷裡鑽。
一個人士兵往他面前挪了一步,也不說話也不看他,總之那意思就是不讓他走。
“幹什麼!覺都不讓睡!”流影最會狗仗人勢,他在突夏待了兩個月因為放縱跟不滿而學到的爛脾氣跟毛病比他在鬱魎宮學東西都要快。
在鬱魎宮他是細心好脾氣的無影門門主流影,是蔣騎不在的時候的代理宮主,是有他在鬱魎宮裡的人就有依靠的龍頭老大。
但就流影的經歷來說,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年幼的時候在突夏遭受白眼,食不果腹,他要真的好脾氣在那個吃人的地方根本活不下來。
後面在中原流浪要飯的那些年但凡流影表現出好脾氣的徵兆都會被那些流浪漢吃的連骨頭都沒剩。
進了鬱魎宮有了穩定的住所跟生活以後你才漸漸收起鋒芒,可是現在,看著那些突夏人的面孔,流影就像貓一樣又被應激起來。
“衝奴隸發脾氣有什麼用。”聞人鷹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流影瞪了面前擋住自己的那人一眼,扭頭朝聞人鷹兩人那邊過去,大咧咧的坐在聞人鷹身旁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沒打算理他。
“三弟的性子可跟你母親不太一樣。”聞人玉故意挑起流影不愛聽的話。文化人的針對總是用最好的語氣說最噁心人的話,專往人心窩子裡捅軟刀子。
但是流影完全不內耗,甭管你說的好的壞的,全都往你臉上砸回去。
“咋!你一個養在外地的病秧子還能見過我娘?!誰不知道你是你娘非要爬床生下的!聽說那個老禿子這麼多年娶了無數個女人就是不願意跟你娘相處!聞人鷹好歹文武雙全有本事,再看看你!糟心的玩意!有點心眼子全使陰溝裡了!”流影罵著罵著直接跳起來,“你看你你那名字!聞人玉聞人玉!玉在突夏是最不值錢的玩意!敗家東西要不是沾著聞人鷹你以為你現在能比我好到哪去!自己看看其他的那些兄弟是什麼下場再想清楚該怎麼跟我說話!我呸!”
流影罵得嘴彎眼斜,聞人鷹單手虛虛攔住他,流影直接隔空朝聞人玉吐了一口唾沫。
聞人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雖然突夏人魯莽,但他好歹也算是貴族一脈,這樣像個潑婦一樣罵街他實在是做不到像流影這樣不要臉。
他撇了一眼自己大哥,希望對方能夠說點什麼,結果聞人鷹只是端著茶杯喝茶,一言不發,怕自己吭聲流影連帶著自己一起罵。
“來來來,我今天非要跟你打一架,不要以為你比我大你就是我哥!我是野種你也是野種嗎!”流影越想越氣,直接拍開聞人鷹的手要過去找聞人玉算賬。
他可憋好久了,這兩個月聞人玉老是在自己這裡犯賤,不管是吃飯還是做事有他在的地方總能聽到他擱哪裡時不時說點酸話刺激自己。也不知道一天到晚是不是閒的,老要跟自己對上。
聞人鷹有的時候跟自己說句話他就跟觸發雷達一樣要擠過來陰陽自己兩句才舒坦。
“行了,你消停一點。”聞人鷹大力攬著他的腰把流影往後面推了一步。流影的眼神從聞人玉移到聞人鷹身上。
對視那一刻聞人鷹心裡咯噔一下,無聲而沉默的將眼睛移開。
“他陰陽我的時候你一個屁都不放!我就說了他兩句你在這拉偏架!聞人鷹!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啊——!”流影擱哪裡跳腳,發洩完頭也不回的走掉。
這次沒有人敢攔他,他斜眉愣眼的盯著其他人,進了自己帳篷以後一秒平復了表情,小樣,他才懶得計較這些,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發洩的藉口,實在不行他就想辦法跑,反正離蔣騎他們這麼近。要是有機會不跑白不跑。
“王兄,你看他這樣,你真的要帶他回突夏?”聞人玉在流影走了以後就跟聞人鷹告狀,他這個德行帶回突夏那簡直就是給自己丟人。
“咣噹——”
聞人鷹將茶杯擱在桌上,直接裂成了兩半,眯著眼睛滿是危險。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臣弟不敢!”
聞人玉連忙矢口否認,
“以後少去對他說些難聽的話,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弟弟,不要讓我為難。”聞人鷹斜了他一眼,這是對聞人玉的一種警告。
“是……”
聞人玉捏緊自己手中的扇子,臉部的肌肉發抖,強忍恨意。
他可不想跟一個野種當兄弟。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外頭就在鬧了,聞人鷹從床上坐起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外面在鬧什麼!”聞人鷹的起床氣很大,吵鬧聲讓他整個人脾氣都不太好。
“殿下,三殿下這會兒鬧著要去那邊。”守在門口的侍衛走進來回話。
“天都還沒亮他要去做什麼?!談判?!”聞人鷹有些煩躁,他昨天睡得太晚,頭疼的毛病又嚴重了。
“他說過去吃早飯……”侍衛如實回答給聞人鷹整無語了。
“……”
“……”
“他說他要去幹什麼?!”
聞人鷹沉著嗓子問話。
“吃……早飯……”侍衛哆哆嗦嗦又說了一遍。
聞人鷹沒說話,下床氣勢洶洶的撩開門簾走了出去,穿風看著他出去緊隨其後跟上。
一人一鷹走出帳篷就看見一個往外走的背影,周圍計程車兵都攔著就是不敢上手動他。
“聞人安月!你給我回來!”聞人鷹抄起一旁的石頭扔了過去,流影聽見喊聲哆嗦了一下加快了腳步。
穿風在這時候展開翅膀朝流影飛了過去,給聞人鷹氣得不行。
“你們兩個!!!!”聞人鷹氣得頭更痛了,“愣著幹什麼!去把他追回來!”
“是是是……”
侍衛連連點頭,聞人鷹靠著帳篷有些後悔,他就不應該對流影那麼仁慈,要是再狠一點就好了。
天還沒亮流影就帶著屁股後頭那一堆突夏人往鬱魎宮的駐地跑。
懺一聽見外面的動靜抓著劍警惕起來,推開周圍睡著的幾個人,跨過睡得四仰八叉的追野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就看見一個人影在半坡摔到,順著路滾了下來,頭頂還跟著一隻鷹,後面跟著不少突夏人。
摔倒的人爬起來連灰塵都沒拍就連滾帶爬的往這邊跑。
懺一眯起眼睛,認出了跑過來的人,兩三步上前去接他。
“懺一!”流影看見他仰天長嘯,“哈哈哈!老子……唔唔唔唔……”
懺一靠近他就伸手無情的將他的嘴捂住,不讓他出聲。
“小點聲,都還在睡覺。”懺一小聲提醒他,流影眨了眨眼睛同意,懺一鬆開他以後他就躲懺一身後。
看著追到面前的突夏人,懺一拔出劍橫在他們面前。
“你們大清早興師動眾搞偷襲嗎!”懺一露出危險的眼神,昨天晚上才說結盟,今天就搞偷襲?!突夏人這麼不講理?!
“大王子讓我們把三殿下帶回去。”突夏士兵裡有一個回答了他,之前聞人鷹就說過要跟中原人結盟,所以他們並沒有輕舉妄動。
“?”懺一頭頂冒出了問號,他轉頭看了看回去慾望不高的流影,又看了看面前一臉認真的突夏士兵,咬咬牙選擇站在自己人這邊。
“不行!他是我們鬱魎宮的人!”懺一把劍往前面舉了幾分,現在的情況動手也不行,不動手又怕他們真的把流影帶回去。
“你回去告訴聞人鷹,我吃個早飯就回去……”流影探了個腦袋出來,“突夏的食物太難吃了,我吃了兩個多月的乾巴餅子,嗓子都剌破了好幾次,他要是不願意,我就……死給他看!”
流影站直身子威脅他們。
幾個突夏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決定派一個人回去告訴聞人鷹這事。
“他真這樣說?”聞人鷹揉著腦袋,聽著去抓流影的人回來說的話又問了一遍。
“是的,三殿下說你要是不願意他就死給你看。”回話的人將流影的語氣都復原了一下。聞人鷹聽了頭疼的擺了擺手。
“本王自己去。”他起身離開駐地,朝著鬱魎宮的駐地過去。
鬱魎宮的駐地面前,分成了兩波人群,流影跟懺一在那裡腦袋靠在一起小聲嘀咕。突夏人在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死盯著流影。
他們的動靜不小,鬼瀟揉著眼睛出來就看見在嘀咕的兩人湊了過去。
難塗是第二個出來的,他也湊了上去,四個人說著小話,聞人鷹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副場景,腳步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過去。
“殿下。”手底下的人看見他過來往後退開行禮,聞人鷹走到四個人面前。
看見他過來四個人分開不再湊在一起,而是齊刷刷看著他。
“你大早上鬧這一出就是為了吃飯?”聞人鷹俯視著流影,眼裡透著不信任。
“嗯嗯。”流影點了點頭,他發誓這次他是真的沒有騙聞人鷹。
“既然要結盟,那沒有說單讓你過來的道理。”聞人鷹笑了笑,“本王也要吃。”
“……”
“……”
此言一出空氣都安靜了,連穿風都鄙夷的看著他。
天光大亮,蔣騎推開房間的門,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打了個哈欠,食物的香味鑽進他的鼻腔。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坐在桌旁吃飯的人瞪大了眼睛。
鬱魎宮的人跟突夏人混在一起吃早飯?!
蔣騎覺得自己肯定沒睡醒要再睡會。
“好吃好吃。”流影埋頭幹了一大碗粥,嘴裡還塞著一個大饅頭,懺一坐在他旁邊默默的夾了一筷鹹菜給他。
聞人鷹手裡拿著饅頭,看著他的吃香人都愣住了,饅頭都冷了還沒吃一口。
聞人玉坐在他對面臉上除了沒睡醒更是大寫的嫌棄。
流影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誇張。跟他差不多進食情況的是追野,整個人埋到了碗裡,那一桌甚至除了追野跟難塗以外沒人跟他們坐一桌。
“啊……這是我們……門主……嗎……?”無影•三嘴巴長得老大,直接脫臼了。
鬼瀟在一旁抬手將他下巴合了回去,無聲的喝完碗裡的粥,他可冷靜多了,流影到底什麼爛德行他跟千面蝶是最清楚的。
“我覺得門主應該跟追野坐一桌。”無影•四咂了咂嘴,指著不遠處的追野,“你看看,他兩吃飯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少給難塗增加困難,一個追野就已經夠讓他覺得麻煩的了。”成心在旁邊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陰森森的像個鬼一樣,嚇了無影•四一大跳。
“你說說你,老維護難塗那個老禿驢幹什麼。”雷鳴渾身纏著繃帶,他碗裡還有塊大骨頭沒吃,專門留給他讓他補補的。
雷鳴吃完別的留出那塊大骨,端著碗一瘸一拐的走到追野面前將碗放在桌上。
“嗷?”追野正彎腰舔著自己受傷那塊的繃帶,聽見聲一抬頭就看見一根大棒骨出現在自己面前,眼睛都發綠了。
“跟雷施主說謝謝。”難塗將雷鳴的碗拿了過來,打算洗洗那塊骨頭再給追野吃,吃的太鹹了追野會掉毛。
“謝,謝謝……”追野張著嘴,還舔了雷鳴的手一下,嚇得雷鳴往後面仰,壓著受傷的腿一疼,沒站穩直接往後倒下。
“啊——!雷鳴!”白鳳就在他身後,被他壓的趴在桌上,人都快扁了,吱哇亂叫。
沉默第一時間放下碗筷,伸手將雷鳴推開。
“幹撒呢!一個兩個都嫌棄老子是不!”雷鳴大著嗓門,躺在地上瞎嚷嚷不服氣。
無心這時候湊了過來,彎腰看著他。
“幹撒!”雷鳴沒好氣問了一嘴,下一秒另一邊又有一個人彎下腰看他,臉上有一道貫穿傷,受傷的眼睛半睜著,另外半張臉倒是跟無心相似。
雷鳴一愣,這人熟悉的心裡有了個猜測。
“方籠?”雷鳴不敢確定的喊了他一聲。
方籠抿著嘴,小小的點了一下頭,雷鳴瞬間來勁,半撐著身子盯著他,像要把人看穿,老天爺,他居然看到了方籠長什麼樣了!
“什麼?!方籠?!”白鳳聽見話的時候沉默還在給她梳理頭髮,一聽見這話直接將沉默推開歪著腦袋去看,可她一個瞎子,哪能看出來人的模樣。
“方籠在哪?!”澤七在老遠聽見聲就喊了出來,撂下碗就跑過來。
“!方籠!啊!”成心大呵一聲踩在桌子上跑了過去。
一時間吃飯的地方鬧了起來,死門的人跟見到什麼新鮮玩意一樣跑了過去,連難塗都睜開了眼睛,將大棒骨跟追野的鎖鏈交到了一旁的人手裡擠開人群去看被圍著的方籠。
“你先吃,這事真的很急。”懺一將饅頭放在流影碗裡,站起身來一個躍步就扎進人堆裡。
其他三個部門的人看著突然狂熱的死門眾人都往後退了退,恐懼的不敢靠近。
“哎哎哎——別——啊——”
被難塗強行將追野塞到自己手裡的無影•六還跟大家一起看熱鬧呢,下一秒追野也奔著人群裡去了,他拉不住摔到在地上,面部朝下被拖拽滑行。
“別急別急!別TM急了!等會又看不到了!”
“誰打我!”
“別踩我腳!手!手!啊!”
“這誰摸我屁股!啊!誰啊!能不能注意點!”
“什麼東西擋我視線了!媽呀!別坐在我頭上啊……唔唔唔唔……”
“跑了!方籠跑了!啊——!我沒看見!”
“愣著幹什麼!快追啊!”
被人群包圍著的方籠跟無心走投無路,尤其是方籠,這麼多年都沒有正面見人突然之間來了這麼多人盯著他看,給方籠看得惶恐,想逃沒有辦法,不管哪個方向都站著人好奇的想要看他的模樣,方籠跟無心有一種被當成馬戲團新奇物品的感覺。
一開始方籠還有些害怕,怕有鄙夷,又厭惡,有噁心,但他在惶恐之中發現大家最多的就是好奇,心裡的那點不快感消失只剩下一直被人盯著的不適感。
方籠別盯著漲紅了臉,一拳扒開離他最近的人往外頭跑了出去。
“方籠!”無心見他跑緊隨其後。
“哎喲!”被推開的白鳳無辜的倒在人堆裡,沉默將她撈了起來就聽見白鳳在那裡嘟囔。
“怎麼最近老是這麼倒黴,是不是沉默你再背後說我壞話反噬到我身上了!”白鳳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抓住沉默的衣服等著他給自己回應。
“……”
沉默作為一個啞巴頭一次在想應該用什麼樣的行為告訴白鳳,她倒黴真的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可什麼都沒幹!
一個啞巴,一個瞎子就這樣站在那裡耗起來了,剩下所有死門的人陸續追著方籠跟無心出去了,畢竟有好多人都沒看見。
“……他們中原人是不是都有些毛病?”聞人玉看著一群人就為了看一個人張什麼樣子,鬧得整個地方都不得安寧,吵吵鬧鬧的像是戰場一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關你屁事!”流影在聞人玉一開口就立馬懟了回去,跟觸發雷達一樣,現在只要聞人玉一出聲,哪怕是放個屁流影都要針對他。
“……王兄你看他,有中原人的血脈果然也有病。”聞人玉轉了個腦袋跟一旁的聞人鷹告狀。
“……再吵就給我滾回突夏。”聞人鷹偏心偏的明顯,看得聞人玉心裡拔涼拔涼的。
他在這不是那個王兄最親的兄弟了,現在變成了那個中原來的野種。
聞人玉狠狠地瞪了流影一眼,後者衝他揚了揚腦袋,一副小孩子贏了的得瑟樣。
“你才有病,我們門主可是鬱魎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厲害人物,哪像你,一個突夏人看著就病怏怏的。”
本來這事都結束了,結果一個人站在聞人玉身後突然插了一句嘴,刻薄的話語直插聞人玉的內心。毫無防備的聞人玉就這麼被軟刀子扎傷了。扭過頭去看到底是誰敢對他大放厥詞
“無影•一!你去哪裡了!?怎麼昨天沒有看到你!”流影放下手裡的碗要站起來,聞人鷹眼疾手快摁住他的肩膀將他按了下去,不善的眼神警告他。
一時間流影的表情從開心變成了不耐煩,將自己的碗推開,發洩脾氣。
“稟門主。屬下和其他的幾人近日被尊主派去百鬼仙人那邊偵測情況,昨日玄翊死了以後百鬼仙人那邊並沒有什麼反應,他甚至覺得玄翊也是個累贅,只不過他聽說是突夏人的大軍圍剿玄翊一行人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之前放鬆的狀態這兩天在緊鑼密鼓的戒備。屬下實在是沒有再突破偵查的方法就回來了。”無影•一垂著腦袋回答,他身後陸續冒出好幾個人,都是無影門手底下的。
無影•一是整個無影門最神出鬼沒的人,就叫流影能見他的時間都屈指可數。
“快去休息吧。”
流影看著他們疲憊的神情緩了口氣催促他們去睡覺。
“不急,屬下還有事要跟尊主稟告,等會再來找門主細說。”無影•一朝流影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去找蔣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