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雷鳴跟無心說著話,腳步也沒挺,大部隊還在被追野帶著往前進,畢竟只有追野才有那麼靈敏的鼻子。
難塗能感受到追野一直在找尋氣味,地上那麼髒,追野趴著整個人都是一身的泥土,難塗皺了皺眉頭開口。
“你確定你的演算跟預測是對的嗎?”難塗問的是身後的人,那人聽見他的問話,往前走了兩步,走到難塗身旁跟他並肩站著。
他的眼睛被蒙上,布條下能看見的為數不多的皮膚上有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整個眼睛都被人剜去了一樣,他比難塗矮,但是看不出性別。
“我的預測從來沒出過錯,連我爹都說我是無可替代的術士。”她開口回答難塗的問題,聲音俏皮好聽,是個女人,跟她的外表不符合,“你上次出事不也是我預測到的嗎?要不是我提醒你,你早就是一具白骨了,你死可是一屍兩命啊,追野肯定會給你陪葬。”
“我相信你,可,白風,你為什麼一定要帶上沉默呢?!這也是你算到的嗎?”難塗的頭往身後撇了一下,兩個瞎子,一個真瞎,一個假瞎,都能清楚的感應到身後的人。
白風也轉過頭去,沉默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沒說一句話,沉默的打扮跟別人不一樣,大家都是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當然,白風除外,但沉默是嘴巴被縫了起來,嘴上還有刺青,像是某種符咒一樣。一雙眼睛盯著兩人,瘮得慌。
“是的,我能預測到沉默對我們很有利,嘛,他在死門待了這麼多年,頭一次出任務,頭一次出門也算是派上用場了,不然白養著他太費錢了。”白風說的是實話,沉默在死門待了四五年,他比任何人都要先入死門,可這麼多年他都沒出去做過任務,也沒出門看看,可吃的一點都不少,那一天的伙食量都快趕上成心這種力量型的兩三天的伙食量了。
可再怎麼吃他都是那副瘦弱的樣子,風一吹就倒,更奇怪的是他的嘴被縫起來了,是怎麼吃飯的呢?!
這一點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甚至死門裡好多人也是這一次第一次見到沉默這個人,不少人都投去了疑惑的目光,這人太奇怪了,雖然死門裡的都是怪人,但這人不讓人碰,不讓人靠近,也不說話,看見誰都躲得遠遠的。
沉默聽見了白風說自己費錢,向她投去一個目光,白風只覺得有一陣妖風從她身邊擦過,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就從樹上掉下來一個人,時間太快,白風根本反應不過來就被這人壓在身下了,疼得她都爬不起來,她只是會算命,她可不會武功啊,身體素質比起其他人來說差多了。
“嗚——!!汪汪汪——!”追野看見掉下來的人轉頭就去對著人家狂吠。
“追野,安靜。”難塗聽見追野叫就安撫他,主要是大晚上的,叫起來真的有點吵,“成心,去把人抓起來看看是誰,白風身子骨太弱,砸死了咱們就少個軍師了。”
從那個人掉下來砸在白風身上開始,死門的人就禁戒了起來,成心聽了難塗的話走上前將人一脖子提溜起來,白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成心發現手上抓的人是自己人,他掰正他的臉,發現是澤七。
“是澤七。”成心告訴難塗,也是在告訴所有人,是自己人,沒什麼危害。
“澤七不是應該在尊主那裡嗎?難不成出什麼事了?”難塗皺著眉,沒人管地上趴著的白風,還是無心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扶她。
“你們一點都不知道尊重女孩子。”無心念叨了一句,方籠小聲補了一句:“畢竟白風太脆弱了,會拖後腿。”
“我覺得方籠說得對。”雷鳴力挺自己唯一的好友,引來白鳳的指責,手顫顫巍巍的抬起來指著雷鳴。
“嘶!雷鳴,下次你就算是跪著求我我都不會再幫你算命!”白風氣鼓鼓的說話,像個開朗的小女孩一樣。
“什麼嘛!又不是我說的!是方籠說的!我只是附和了一下!”雷鳴那叫一個冤枉啊。
“那也是你帶壞的方籠!”白風哼哼兩聲。
無心拿出一顆藥給她服下,白風知道自己的體質,老實吃了。
“白風姐姐說得對。”方籠聽見白風威脅雷鳴,怕波及自己,連忙說了句好話。
“好了,不要鬧了,先問一下澤七怎麼回事,成心,把澤七弄醒。”難塗帶著這麼一個隊伍,饒是出家人也有點脾氣,死門裡面沒有什麼規矩紀律,大家相互之間沒多少信任,也沒多少聽話的,出門做任務能不相互在對方背後捅刀子已經是他們的忍耐極限了。
難塗跟懺一是死門裡唯二的兩個人說話多少都會給點面子的關鍵人物。
“是。”成心很聽難塗的話,照著澤七的臉上去就是“啪啪”兩巴掌。聲音在這寂靜的黑夜裡震耳欲聾,他的動作將所有人都不敢再吭聲,再不聽難塗的話,成心跟追野這兩條難塗養的瘋狗就要發脾氣了。
“成心!你打我幹嘛!”澤七醒了過來,盯著紅腫疼痛的臉質問抓著他的成心。
“不打你你醒不來。”成心老實的說,他將澤七放到地上,澤七站穩,揉了揉腦袋。
“澤七,你不是跟著無影門的流影還有懺一他們去找尊主了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難塗在澤七醒了以後就問他正事。
“嘶,頭怎麼暈暈的?!哦。你問問為什麼一個人回來?”澤七揉著腦袋,閉上眼睛緩了一下才聽清楚難塗的問話,他有點不清醒的回答,“尊主覺得要有大事發生,所以叫我趕緊回來通知你們,叫你們都過去,還叫我去找零影的那群異兵。”
“糟了,出發之前忘了叫零影的人了。”難塗聽見澤七的回答才想起來還有零影那群人,真是失策了。蔣騎讓死門跟零影一起出動那就說明這件事很麻煩了。
雖然難塗沒有跟零影的人接觸過,但是當時流影作為代理宮主的時候可是跟零影的主要管理人寒熙一起討論過事情,當時流影讓懺一也去了,懺一帶上了難塗,他這才接觸到零影的人,這群人跟他們死門的人沒什麼差別,就是比死門的人弱了很多,而且也不算真正的人,可死門裡又有幾個算真正的活人呢?!
“白風,你當時圤卦的時候沒有算到這一點嗎?”難塗轉頭問向這場提前行動的發起人。
“啊?算,算到了啊......”白風聽見難塗的質問,有些心虛的往無心身後躲了躲,要命,她是算到了,但是她光記得要及時趕路,越快到達地方跟蔣騎匯合越好,把這事給忘了,畢竟難塗從知道零影是自己人,是蔣騎的另外一個組織以後第一時間就告訴她了,畢竟她可是軍師的......策劃人?!
“算到了?那你怎麼不說?”難塗緩緩睜開眼,銳利的眼神看向白風,那一刻,白風雖然看不見,但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起來。
看見難塗睜眼,大家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難塗到目前為止只有兩次睜眼,一次是眾人圍攻追野,一次就是現在,兩次情況雖有不同,但能看出來難塗的眼神像是蛇一樣纏著白風。
“我……光顧著事態緊急了,忘了說了……”白風瑟瑟發抖,躲在無心身後,甚至想跟方籠搶位置,方籠也理解她,特意往旁邊挪了挪。
“算了算了,現在說這個也來不及,我去找零影的那群人,通知他們,難塗你帶著人快點去找尊主他們,我怕晚了趕不上。”澤七見事情這樣了擺了擺手,之前死門的人能夠在明天趕到就是好事。
“我知道了。”難塗重新閉上眼睛,多問了一個問題,“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怎麼會突然從樹上掉下來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不遠處發現有腳步聲躲了起來,結果發現是自己人的時候就打算下來的,沒想到在白風說話以後一陣風颳過我就頭暈摔下來了,邪門得很。”澤七抱著手臂,不停的搓著自己的手臂,剛剛那股邪門的感覺太詭異了。
“我也是,剛剛一股風從我耳邊劃過,然後澤七就掉下來了,給我砸的渾身骨頭都痛,還好澤七不是成心那個體型,不然我就死翹翹了。”白風聽澤七提起來才覺得不對勁,掐指一算,卻發現有什麼力量在阻止她算下去,聯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白風猛然轉頭看向一直安靜的沉默,一瞬間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額頭上冒出冷汗。
“好了,各自行動吧。”難塗大概也猜到了什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澤七接著去找零影的人,他們也要連夜去找蔣騎幾人。
這次死門的人全部出動,也算是要打一場硬仗了。
突夏人的駐紮地裡,聞人鷹讓聞人玉去檢視了一下有哪些將士還有水土不服的情況,人數如何以後再做打算。
發現大部分將士情況都有好轉以後就下令,讓人連夜收拾啟程,情況嚴重計程車兵可以就在這裡修養待命。
流影的猜測真的很對,聞人鷹真的當天晚上就要準備突襲,至於原因,流影並沒有猜對,聞人鷹連夜收拾的原因很簡單,他有個感覺,要是不及時行動他一定是會再一次丟失那個人的訊息。
外頭的人在收拾,鬧哄哄的,聞人鷹坐在帳篷裡給穿風梳理毛髮,穿風身上的血跡早就在它回來的那天晚上被聞人鷹清理乾淨,他的訊息,越少人發現越好,不然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穿風感應到他的情緒,啄了啄他的胸口,它啄在傷口上,聞人鷹低頭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你比你主人有良心。”聞人鷹輕柔的給他梳毛。
聞人玉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聞人鷹在給穿風梳毛,他用扇子擋住自己的臉,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兄長對一隻有過主人的鷹會是這個態度,而且還是個野種的鷹。
突夏的規矩就是有主的鷹在主人失蹤或者死亡以後都要被趕出突夏,永遠不能再利用。
突夏培育出來的鷹一生只會認一個主人,就像穿風,哪怕聞人鷹對它再好,穿風對聞人鷹都不像對主人一樣,肆意妄為,根本不把聞人鷹放在眼裡。
而聞人鷹除了穿風並沒有培育別的鷹犬,因為這件事他在突夏裡總會有人說閒話。
可沒人敢在聞人鷹面前提這個事,他只要聽到一點對自己不利的話就會除掉這些人,他要保證自己的位置,保證自己隨心所欲。
聞人玉跟聞人鷹差了七八歲,因為身體不好在十五歲之前一直在母族部落成長,對於自己的兄長聞人玉瞭解不多,只不過血緣兄弟之間的親近以及對強者的崇拜讓他對這位兄長有強烈的衷心。
更何況他知道自己的兄長早晚都會是可汗,他的作用就是輔佐兄長穩定部落,南征中原。
“站在門口那麼半天也不說話,是在想怎麼除掉我嗎?”聞人鷹的目光沒在他身上,但是他能知道是誰在門口站著不動。
“不敢。王兄是未來的可汗,王弟所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輔佐王兄。”聞人玉收起扇子,行了個禮,“王弟本想來告訴王兄軍隊已經整備完成,都在外面接受王兄的視察,隨時都可以動身啟程。只是看王兄如此認真不敢打擾。”聞人玉對聞人鷹帶著畏懼感,見他問自己立馬跪了下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聞人鷹沒看他,眼裡只有給穿風梳理毛髮。
“是。”聞人玉明白他的性格,沒有自討沒趣,自己退了下去。
“我們要見到你主人那個沒良心的了,穿風,你會高興嗎?希望這次那個沒良心的不要又給我來一刀。”聞人鷹嘆了口氣,穿風飛到他肩膀上站著沒有回應。
聞人鷹起身,又恢復了在別人面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他走出帳篷,看著外面整裝待發的軍隊冷淡的掃了一眼過去。他們這次南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多少年才能碰到一次這種機會,聞人鷹要的就是在這一場南下征戰中名利雙收。
“阿——阿——嚏——!!”忙著整理東西的流影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在想是誰在罵他。想了想他也沒有什麼仇人來著。
“怎麼了?突然打噴嚏?感冒了?”懺一抱著東西走了過來,看見流影打噴嚏好心問了一句,這是一個臨時的山洞,好像是村裡人都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早就在很多年前做好了準備,畢竟邊關地區,但凡有什麼戰爭第一時間波及到的就是他們,也算是一種未雨綢繆。
只不過長久沒打掃,這會兒大家都在打掃這裡,稍微住的好一點也行。
“大概是灰塵太多了吧。”流影看著被掃出來的灰塵,飛舞得雜亂無章,有些嗆人的鑽進人的鼻腔,這給了流影極大的不適。
“是嗎?我們死門的人了一直捂著口鼻,沒有這個感受。”懺一聞言將東西放下,跟流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夢亦在給天合包紮傷口,順嘴嘟囔就一句:“懺一不愧是咱們死門最健談的,跟誰都聊的來。”
“怎麼?他不健談我們哪來那麼多好的福利待遇。”天合呲牙咧嘴,“你輕點包紮,壓我傷口上了!”
“我很輕了!誰讓你傷的這麼嚴重!”夢亦下手重了一下,“這才叫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想。懺一這麼健談,為什麼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跟哪個姑娘發展出談婚論嫁呢?!”夢亦有些不解,他在腦中回想懺一從到死門以後,不是在幹活就是在幹活的路上,還真沒有看到懺一跟哪個女孩子一起。
雖然原因是死門裡面只有白風一個算女人,可他跟其他幾個部門也經常接觸,怎麼就沒有呢?!不可能一個都沒有吧!
“……”
天合沉默了,他真的恨不得給夢亦來上一拳頭。
“你到底有沒有看過死門的門規?”天合真的很想把門規貼在夢亦的腦門上。
“有啊,跟門規有什麼關係?”夢亦睜著大眼看他,天合將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板一眼的開口。
“你既然有看過門規,那你應該知道門規第一條就是‘禁止動情’!別說懺一,就是我們裡面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允許跟誰成婚,甚至出現感情一事。”天合看著他,夢亦難道不清楚這一點嗎?!
“啊?是這樣嗎?我大概沒認真看吧。”夢亦垂著腦袋,這一刻天合對他產生了懷疑,死門的人對門規都是有考核的,怎麼可能沒認真看呢?!
他將手伸到夢亦的脖子上,一把扼住他的脖子。
夢亦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抓得喘不過氣,一雙大眼迷茫的看著他。
“這……天合……你要幹什麼?!”夢亦手上的藥瓶掉落在地上,呼吸困難的看著他。
“死門的規矩,怎麼可能有人會不記得門規呢?你到底是誰?!”天合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是跟夢亦待在一起的,這人是什麼時候被調換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神經病!我就是夢亦!你快放手,你要是不信我就把你偷吃尊主糕點的事說出來!”夢亦伸手抓住他的傷口位置,你也不想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活了。
“夢亦!你抓我傷口上了!”天合呲牙咧嘴,面目猙獰的看著他。
“那又怎麼樣!我們兩個認識這麼多年,形影不離,你還懷疑我!那不如我倆一起死!”夢亦跟天合扭打在一起,纏鬥得不分彼此。
“那你怎麼記不住門規!”天合翻身將夢亦壓在地上,一拳砸在他臉上。
夢亦沒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天合,最後嘆了口氣:“我不是記不住,我只是選擇性的忘掉那一條而已。”
天合一愣,夢亦在他愣神的時候抓住他的胳膊,將天合甩了出去。
“天合!你今天死定了!”夢亦撲了上去,兩個人打得難捨難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將流影的目光也吸引了過去。
“他兩怎麼打起來了?”流影看向打起來的兩人,可都是下死手去揍對方。
“不用管,這種事在死門根正常。”懺一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互毆,對打,自相殘殺什麼的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是嗎?自相殘殺要是真把對方打出點什麼事沒問題嗎?而且鬱魎宮是禁止內部爭鬥的。”流影覺得死門的規矩真的很不一樣,其他部門的重點就是和諧,怎麼到他們頭上重點就是互毆呢?!
“死了就是死了唄,死門裡面打不過就是沒用的東西,哪個組織會養著一個廢物呢?沒打死皆大歡喜,打死了說明他在死門也沒什麼用處。”懺一平靜的跟他解釋,“以前死門裡有差不多七八百人,後來為什麼只有一兩百人也是這個原因,大家都在爭鬥,現在這一兩百人不是說只有一兩百人,而是打贏了活下來的只有這麼點。尊主也沒有管,覺得我們這樣挺好的,畢竟也算是一種動力。”
“好吧,你們死門果然跟我們其他幾個部門不一樣,那是不是門規也跟我們有差別?”流影跟懺一因為這個聊了起來,他還是蠻想了解一下死門是什麼樣子的。多知道一些總沒有壞處。
“嗯,是有一點不一樣吧,不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不如你跟我說說你的故事?我就告訴你你也想知道的?怎麼樣?”懺一的話裡有笑。
流影看了他一眼,果斷拒絕:“不怎麼樣,反正我又不是死門的人,知不知道你們的門規來說又沒有什麼影響,只是好奇而已,六這麼點就想打聽我的過去,未免也太不值當了吧。”
人家流影好歹是無影門的首領,就這麼點小東西就想騙他,當他是什麼很好騙的傻子嗎?
“哦~你不說也沒關係,反正風突夏人打進來的時候我就親自去問問人家,聞人鷹是誰,總能知道的。”懺一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流影聽見他的說的話猛然轉頭,一個“你”字卡在嘴裡不上不下,說不出來。
“怎麼?我猜對了?那你考慮一下?”懺一眯起眼睛,流影能感覺他在笑,氣得將灰塵全都掃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