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曹休戰歿於兗州
其實,若是此時曹休立即北逃,趙雲拿他還真沒有太多的辦法。
畢竟,為了儘快地趕到戰場,趙雲其實只帶了一千多的騎兵,剩下的兩千步卒還在趕路之中。
只可惜此刻的曹休已經徹底地魔怔了——他顯然已經有些忘了,他還在逃跑的途中。
殘陽如血,將整片戰場浸染成暗紅。
曹休握著手中的韁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當又一支漢軍揚起的煙塵出現在地平線時,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雖然軍旗獵獵,但觀其煙塵規模,也不過數千之數。
是的,這正是趙雲所部的兩千步卒抵達了戰場。
“虛張聲勢!”曹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揮劍斬斷車轅上的韁繩,“後軍聽令!結鶴翼陣反包圍,先吃掉這股援軍!”
隨著命令傳達,後軍的萬餘魏軍轟然轉向,鐵甲磨擦聲與戰馬嘶鳴交織成令人膽寒的戰歌,前排重步兵舉起兩丈長的長矛,在夕陽下折射出森冷的光。
殺了一圈又回到土丘的趙雲,也是看到了遠處的煙塵。
當即,趙雲將青釭劍往靴中一插,抄起長槍指向列陣的魏軍:“付將軍,你且帶領傷兵繼續守住土丘!我去接應我的部隊!”
話音未落,遠處的兩千步卒已如黑色潮水般向著魏軍後陣湧來,他們手持長盾短刀,腰間掛滿浸油麻布,正是趙雲麾下精銳。
付燚拖著受傷的右腿,長刀狠狠劈在一塊青石上:“兒郎們,趙將軍的精銳到了!給我死死咬住魏軍側翼!”
話音落,漢軍殘部齊聲吶喊,儘管大多隻剩單刀斷槍,卻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纏住魏軍後隊。
一名斷臂的漢軍士兵,竟用牙齒咬住魏軍的腳踝,生生撕下一塊血肉,為身後戰友爭取出揮刀的空隙。
曹休看著漢軍步卒結成“鐵錐陣”直衝中軍,額頭青筋暴起:“弩兵!放箭!騎兵,給我踏平他們!”
然而話音未落,趙雲已率步卒擲出火油麻布。
剎那間,魏軍陣腳騰起數十道火牆,濃煙裹挾著哀嚎直衝天際。
那些浸透桐油的麻布見風即燃,不僅燒著了魏軍的衣甲,更驚得戰馬人立而起,將騎士掀翻在地。
與此同時,一聲厲呵中,趙雲已經迂迴而至。
手持長槍的他衝入火牆,槍桿橫掃處,燒得通紅的盾牌紛紛炸裂。
卻看趙雲銀甲染血,在火光中宛如浴火戰神,青釭劍出鞘瞬間,竟將迎面劈來的陌刀斬成兩截。
兩千步卒緊跟其後,用盾牌撞開魏軍的長矛陣,短刀專攻下盤,砍得敵軍戰馬腿骨斷裂,人仰馬翻。
此時的魏軍陣型徹底混亂。付燚看準時機,隨即下令道:“趁勢掩殺!”
漢軍殘部從土丘上俯衝而下,與趙雲的步卒形成鉗形攻勢。
曹休咳嗽著用衣袖捂住口鼻,望著前方不斷死傷的魏軍將士們,終於是有些慌了神。
隨即,曹休也是猛然記起:這一戰,他本就不該打的。
是的沒錯,曹休已經猜到,不管是前面的付燚,還是剛剛的趙雲,都是來拖延自己的。
抬頭看看已經就要徹底落山的太陽,一抹無來由的恐懼也是襲上心頭。
“撤,向北撤退!”當即,曹休也是下達命令道。
隨著曹休的命令再度傳達,一眾魏軍的將士雖然不解,卻也還是立即執行了起來。
只是,魏軍的行動,卻也被趙雲和付燚看在了眼裡。
拼上了這麼多兄弟的性命,好不容易才拖延到了這個時間,趙雲和付燚怎麼可能輕易讓他們逃走。
當即,付燚和趙雲便是雙雙率領著部隊死死地黏住了眼前的魏軍。
而為了進攻,魏軍早已經不復行軍的佇列,如今又有漢軍的阻撓,其想要輕易脫身根本不可能。
隨著戰鬥的繼續,夜幕也如一張浸透墨汁的巨網,緩緩籠罩住這片血腥的戰場。
寒風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與焦糊味,如怨鬼般在屍體堆間遊蕩。
魏軍士兵們氣喘吁吁,汗水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流下,浸溼了破損的衣襟。
他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每一步都似灌了鉛般沉重,機械地邁動雙腿,滿心只想著擺脫漢軍如影隨形的糾纏。
曹休騎在戰馬之上,原本嚴整的鎧甲如今卻是沾滿塵土與血漬。一雙眼睛更是佈滿血絲,死死盯著北方的地平線,乾裂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彷彿那裡有救命稻草一般。
就在此時,一陣低沉而嗚咽的號角聲,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劃破了夜幕的寂靜。
這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與壓迫感,在整個平原之上回蕩。
聲音中,似乎夾雜著千軍萬馬的腳步聲,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
聽到這聲音的曹休,瞬間渾身一震,猛地轉頭望向西南方向,只見漆黑的夜幕中,無數火把如漫天星火般亮起,漸漸匯聚成一條燃燒的巨龍。
那火龍蜿蜒前行,所過之處照亮了半邊天空,漢軍整齊的腳步聲如鼓點般清晰可聞。
是的,正是劉備親自率領著五萬關中的大軍,終於趕到了戰場!
未等曹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東南方向也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無數火把照亮了半邊天空,魏延的先鋒部隊如同一支利箭,直插魏軍側翼。
手持長刀的魏延,一邊催動著戰馬前進,一邊向著魏軍怒吼道:“曹休逆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聲音如驚雷炸響,驚得魏軍戰馬紛紛嘶鳴人立。
後陣之中的魏軍頓時陷入了徹底的混亂,如同被驚散的蟻群。
原本就士氣漸漸低落的魏軍,在這突如其來的雙重打擊下,幾乎就要喪失了鬥志。
士兵們驚恐地尖叫著,有的扔掉武器,轉身就跑,跌跌撞撞間被屍體絆倒,又被後面的人踩在腳下;有的呆立原地,手中的兵器“噹啷”落地,眼神中滿是絕望與恐懼;還有的互相推搡,自相踐踏,慘叫聲此起彼伏。
曹休看著這混亂的局面,只覺眼前一陣發黑,險些從戰馬上栽下來。
儘管已經知道了命運的降臨,但曹休卻依舊不肯認命。
揮舞著佩劍,曹休再度聲嘶力竭地喊道:“穩住!都給我穩住!結陣迎敵!”
然而,他的聲音在這混亂的喧囂中,顯得那麼微弱,那麼無力,很快就被淹沒在喊殺聲與哭嚎聲中。
也在此時,魏軍的副將卻是跌跌撞撞地跑到曹休的戰馬旁。
卻見此刻的副將,滿臉血汙,盔甲多處破損,肩甲不知何時已經脫落,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而見到曹休之後,副將一把便是抓住曹休的衣袖,眼中滿是焦急與懇求:“將軍!漢軍勢大,我等寡不敵眾!請將軍速速突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副將的聲音明顯已經帶著哭腔,幾乎是在哀求。
可是,曹休卻是猛地甩開了副將的手,眼中更是閃過一絲怒色,又很快被無盡的悲涼取代。
曹休望著四周如山呼海嘯般湧來的漢軍,聲音低沉而沙啞,道:“我六萬大軍,竟被打得如此狼狽。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我有何顏面獨自逃回許昌,去見陛下?若是沒有了這六萬大軍,我大魏還如何立足!”
言罷,曹休已然高高舉起手中寶劍,挺直脊背,向著身旁的魏軍將士高聲喊道:“魏氏兒郎們!今日或許是我等最後一戰,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乃是我等榮耀!隨我衝鋒,殺!向北而去,衝過去,就是勝利!”
“兒郎們,隨我回家!”話音落下,曹休綱吉高舉佩劍,率先調轉馬頭,朝著北面的漢軍殘部衝去。
數萬魏軍殘部在曹休的帶領下,也只再度發出了震天的吶喊,如同一頭垂死掙扎的猛獸,向著漢軍發起決死衝鋒。
他們紅著眼睛,揮舞著武器,不顧漢軍如雨點般的箭雨,瘋狂地向前衝。
箭雨落下,不斷有魏軍士兵中箭倒地,有的被射中咽喉,當場氣絕;有的被射中胸口,還在地上痛苦地掙扎。但後面的人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前進,鮮血將地面染得通紅。
曹休一馬當先,佩劍連斬數名漢軍,鮮血濺滿全身,溫熱的血順著劍尖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然而,付燚的殘部,就像是一枚礁石,死死地堵住了魏軍北逃的去路。
而不等曹休衝到近前呢,漢軍早已經從左右兩翼支援而來,生生地便是擋在了付燚的跟前。
與此同時,劉備站在中軍大旗下,身著金色龍紋戰甲,手持玄鐵令旗,冷靜地指揮著戰鬥。
隨著劉備大手一揮,漢軍的弓箭手再次齊射,“咻咻”的箭雨聲中,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如烏雲蔽日般射向魏軍。
箭矢破空的呼嘯聲與魏軍士兵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宛如一曲悲壯的輓歌。
隨即,兩翼的漢軍步兵們手持長矛、盾牌,組成密集的方陣,穩步推進,將魏軍的衝鋒一次次攔下。
即便如此,曹休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執著地,甚至可以說是帶著幾分瘋狂地衝擊著漢軍的陣線。
見曹休如此瘋狂,重新趕到山丘的趙雲,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敬佩。
只是敬佩歸敬佩,趙雲的手下卻是不會有絲毫的留情。
卻見趙雲長槍一舉,槍尖的紅纓隨風飄動,便是再度率領著本部騎兵迎了上去。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側的戰場之上,張飛一馬當先,丈八蛇矛在夜色中寒光閃爍。
卻見他他豹眼圓睜,聲若巨雷:“燕人張翼德在此!鼠輩們納命來!”
話音未落,便催馬衝入敵陣。丈八蛇矛所過之處,魏軍如稻草般紛紛倒下,連人帶甲被挑飛數丈,鮮血在空中劃出猩紅的弧線。
戰馬踏碎凍土,揚起的血泥濺滿全身,卻讓張飛越戰越勇,直往魏軍密集處衝去,所到之處魏軍陣型大亂。
另一邊,周倉手持一柄重刀,每一次揮動都帶起呼嘯風聲。咆哮著砸向魏軍盾牌,“轟”的一聲,盾牌連同持盾的魏軍士兵一同被砸成肉泥,直嚇得眾人肝膽俱裂。
廖化與趙累則率領步兵方陣,組成銳利的箭頭陣型切入魏軍側翼。
廖化的長刀揮舞得密不透風,專砍魏軍士兵的膝蓋與腳踝,被砍中的魏軍慘叫著倒在地上,隨即便被後續的漢軍踩成肉醬。
趙累手持長槍,槍尖如毒蛇吐信,精準地刺向魏軍的咽喉、眼睛等要害,每刺出一槍,必有一名魏軍倒地。
兩人配合默契,步兵方陣在他們的帶領下,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不斷地在魏軍側翼切割,擴大缺口。在漢軍將領們的強攻之下,魏軍防線搖搖欲墜。
儘管曹休仍在前方拼死廝殺,但後方的混亂讓他漸漸難以支撐。
劉備見時機成熟,大手一揮,中軍的精銳騎兵也如潮水般湧出,徹底將魏軍淹沒在這鋼鐵與鮮血的洪流之中。
曹休看著四面楚歌的局勢,心中也是充滿了絕望。
他是多麼的後悔,在圍困了付燚所部的時候,他就該走了;或者,在趙雲騎兵趕來的時候,他也就應該走了。
可偏偏,他都沒有走,為了心底的那一點點的執念,他終究是把大魏最後的一點希望葬送在了戰場之上。
看著席捲而來的漢軍,曹休的心中,怎是後悔兩個字所能描述得了的。
終究,一柄鋒利的長矛也是貫穿了曹休刺穿胸膛。
看著槍尖從自己的胸口冒出,曹休既有不甘,卻又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
“那就到這裡吧,這該死的一生。”
帶著無限的愧疚與悔恨,曹休終於是閉上了雙眼,隨即重重地摔落在地。
而隨著曹休的戰死,剩下的魏軍也是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終究是在劉備和魏延援軍的支援下,終於以漢軍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戰場上,火光中,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大地,與漆黑的夜幕形成鮮明的對比。
終究,付燚又一次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