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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老將賈逵終隕落

隨著魏延增兵強攻,漢軍如洶湧浪潮,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合肥城。

撞城車的轟鳴震得大地發顫,城牆在劇烈撞擊下不斷崩裂,磚石紛飛。

雲梯上的漢軍前赴後繼,即便被滾木礌石砸落,後面的人也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攀爬。

隨著一批又一批的漢軍將士的倒下,合肥城的東南角的城牆在漢軍的投石車的不斷轟擊之下,終於是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瞬間,漢軍如潮水般湧入,與城內的魏軍展開了慘烈的巷戰。

賈逵見狀,立即率領最後的精銳,朝著缺口處衝去。

只見髮鬚皆白的他的長刀舞動如電,每一次刺出都帶著必死的決心,所到之處,漢軍紛紛倒下。

然而,漢軍到底人數眾多,且士氣正盛,偏偏戰力還十分強悍。

這樣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懸念。

隨著日頭漸漸升高,賈逵身邊的將士一個接一個倒下,鮮血很快染紅了合肥城的整面城牆。

年逾六旬的賈逵拄著戰刀,佝僂的身軀倚在城垛旁,渾濁的老眼望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敵軍。

他滿是皺紋的手輕撫過刀身,這把跟隨他四十載的環首刀,刀背已佈滿缺口,卻依舊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魏室兒郎們!”賈逵沙啞的聲音在城頭回蕩,每說一個字都似用盡全身力氣,“當年太祖爺橫槊賦詩,何等豪邁!今日,便是要讓這些漢軍知道,合肥城的每一塊磚石,都有我大魏兒郎的魂魄守護!”

話音未落,城西南角卻是再度傳來一聲震天巨響,那邊的城牆也在漢軍的石彈藥下轟然倒塌。

煙塵四起間,賈逵將口中早已發苦的參片嚥下,握緊戰刀,帶著僅剩的二百老卒衝向缺口。

只是,經過長時間的鏖戰,賈逵的腳步已然踉蹡,甲冑下不斷滲出的鮮血也已凝固,更與那蒼老的皮膚粘連在一起。

不過,當賈逵衝入敵陣時,手中戰刀卻突然變得迅猛如電,刀鋒過處,漢軍接連倒下,濺起的血花很快染紅了他斑白的鬍鬚。

然而,一番殺戮之下,身旁的漢軍不減反增。

城外的漢軍將士們幾乎如如潮水般湧來,三百老卒在人海中逐漸被淹沒。

賈逵只感覺自己的手臂越來越沉重,每揮一刀都像是在拖動千斤巨石。他的右肋不知何時被劃開一道大口子,腸子都快流了出來,可他只是用腰帶草草一紮,又繼續戰鬥。

“圍住賈逵!不要讓他跑了!”漢軍陣中傳來魏延的怒吼。

是的,隨著戰鬥接近尾聲,身為主將的魏延也是來到了這戰場之上

而隨著魏延的命令,數百精銳漢軍立即就將賈逵團團圍住。

賈逵背靠著一座殘破的塔樓,望著周圍明晃晃的兵器,突然仰頭大笑,笑聲中帶著無盡的蒼涼:“魏延!老夫今年六十有三,為大魏徵戰四十載,今日能死在戰場上,值了!只是可惜,不能再護著陛下……護著這江山了……”

看著如此模樣的賈逵,魏延想要勸降的話語也是哽在了喉嚨。

與其讓這樣的一位老將軍投降,或許讓他戰死沙場,才是更好的選擇。

當即,魏延大手一揮,身旁的漢軍將士們也是如餓狼般撲向了賈逵。

見狀,賈逵也是再度揮舞戰刀左劈右砍起來。

可惜,雙拳終究難敵四手,更別說眼前這上百漢軍的精銳。

作為一個老頭子,賈逵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但很可惜,奇蹟註定不可能長久,隨著一柄長槍突然從背後刺穿他的左肩,賈逵吃痛之下,單膝跪地。

雖然,賈逵拼著最後的力氣,反手一刀,將偷襲者的腦袋砍下。但也就在此時,數把長槍同時刺來,賈逵的腹部、腿部、胸口瞬間被洞穿。

鮮血瞬間將其身上的甲冑徹底浸染。

踉蹌著,賈逵靠著塔樓緩緩坐下,看著眼前為自己掩護的親兵們,一時間他的思緒竟是又回到了建安年間。

那時的曹軍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帳下猛將如雲,而他甚至是隻能站在中軍帳的最末端。

可惜,短短的幾十年,曹魏竟是到了如今這般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只是,賈逵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了。

隨即,微微嘆了口氣,賈逵也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戰刀深深插入地面,隨即顫巍巍地扶著刀柄想要站起來。

已經泛白的嘴唇不斷翕動,終於喊出那聲:“大魏……萬……歲……”

話未說完,身體便向前傾倒,額頭重重磕在刀鐔上,渾濁的眼球裡,還映著城頭上那面殘破的魏軍戰旗。

一代名將,終於還是如其所願地戰死在了沙場之上。

而隨著賈逵一死,城內殘餘魏軍瞬間沒了主心骨,但這些跟著賈逵多年的老卒,沒有一人投降。

他們紅著眼睛,嘶吼著衝向漢軍,一個接一個倒下,用生命踐行著對大魏最後的忠誠。

當最後一名魏軍嚥氣,合肥城終於完全落入漢軍手中。

隨即,漢軍主將魏延也是緩緩走進城內,踩著滿地的屍體,來到賈逵身旁。

望著老人那死不瞑目的面容,魏延也是沉默良久,最終摘下頭盔,鄭重地行了一禮:“賈老將軍,雖各為其主,但您這般忠勇,便是陛下知曉,也會讚一聲大丈夫!”

說罷,魏延也是轉頭下令道:“來人,以將軍之禮厚葬。”

“是。”身旁的副將立即領命道。

“將他的戰刀送回鄴城!”隨手將賈逵手中滿是缺口的戰刀撿起,魏延也是再度吩咐道。

“是。”一名傳令兵也是立即雙手接過了戰刀答應道。

厚葬賈逵是對逝者的尊重,送歸戰刀,自然是為了瓦解敵方的軍心。

而這邊的戰士們還在忙著打掃戰場呢,魏延的目光卻是已經看向了遙遠的北方。

是的,魏延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追擊已經北逃的魏軍了。

沒辦法,因為賈逵的拼死阻攔,魏軍已經離開了大半天的時間,而魏延手中的漢軍除了普通步卒就是水軍,想要在北方追上魏軍,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可要是不追,又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就在魏延猶豫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名渾身塵土的傳令兵飛馳而來,手中玄色令旗上“漢”字猩紅如血。

“魏將軍!陛下急令!”傳令兵滾鞍下馬,聲音帶著長途奔襲的沙啞。

“哦?”魏延頓時有些懵,陛下不是在關中麼,怎麼會派出使者前來傳信?

接過傳令兵手中的旨意,隨著司馬氏獻潼關,關中軍與揚州軍會合的情況躍然紙上,魏延頓時也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與此同時,魏延也是知道了關將軍殯天的訊息。

頓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也是在魏延的胸中迸射而出。

雖然魏延不似劉備與張飛那般與關將軍感情深厚。但作為同劉備一併從弱小中走出的老臣,其對關將軍的愛戴之情,卻是一點都不比別人少。

“傳令!”當即,魏延猛地將密詔塞進懷中,便是下令道:“令陳武,率五千軍駐守合肥。”

“傳令,未參戰的兩萬大軍即刻集結,作為先鋒,隨本將立即北上,追擊北逃之魏軍;其餘將士由副將率領,休整一個時辰,隨後跟進!違令者,斬!”

軍令如山,剛剛還沉浸在勝利中的漢軍營地,瞬間又陷入緊張的忙碌。

儘管經過了半夜的折騰,兩萬大軍也有些疲態,但隨著魏延的命令下達,漢軍將士們還是很快行動了起來。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萬漢軍精銳便已經在魏延的率領下,從合肥城內穿城而過。

寒風捲著砂礫抽打在漢軍將士臉上,兩萬先鋒軍如黑色長蛇蜿蜒在中原大地。

魏延騎在戰馬上,狼眼刀的獸首吞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緊盯著前方若隱若現的車轍痕跡,喉結不住滾動——那是曹休大軍留下的蹤跡。

看著凌亂的車轍痕跡,顯然是有數萬大軍向著北面而去。

當即,魏延也是更加堅定了追擊的決心。

當然了,追擊歸追擊,該有的小心還是有的。

幾乎在出城的同時,魏延就向魏軍逃離的方向灑出了數以百計的斥候。

隨著兩萬先鋒大軍全然開出合肥,時間已至午時,冬日的暖陽高懸,卻沒能驅散徹骨寒意。

日光灑在將士們滿是風霜的臉上,映出疲憊與堅毅交織的神情。

鎧甲上凝著昨夜的寒霜,在陽光微弱的照耀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每一次呼吸都帶出一團白氣,瞬間消散在風中。

......

“不好!是陷馬坑!”行軍之中,前軍突然傳來驚呼。

慘白的日光下,數百名漢軍戰馬嘶鳴著栽進突然出現的溝壑,後方士卒收勢不及,瞬間亂作一團。

魏延勒住受驚的戰馬,藉著日光看清坑底的尖銳竹籤,泛著暗紅的鐵鏽——這顯然是離去的魏軍所留下的殺招。

顧不得兵力的損失,魏延怒吼著揮刀斬斷纏住韁繩的藤蔓,隨即下令道:“後軍變前軍,繞道而行!杜彥聽令!帶三千人填平陷阱,以保證後續大軍同行,不得延誤!”

“是。”被點到了名字的杜彥將軍也是立即領命道。

而隨著大軍順利繞道,魏延的眉頭卻是越皺越深了。

沒辦法,本來他們就落後於魏軍,這麼一耽擱,兩軍之間的距離勢必要被再度拉大。

雖說在劉備的命令之中,並沒有限定他何時趕到,而且,魏延也相信,即便沒有自己的加入,陛下那邊也能收拾掉這夥殘兵敗將。

但這合肥之軍本就是他的職責所在,若是缺席了這夥魏軍的殲滅戰,魏延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更何況,若是沒有兩面夾擊的效果,即便能拿下魏軍,恐怕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因此,魏延的心中感到焦急也是正常之事。

而隨著魏延的心焦,漢軍的行進速度也是在不知不覺中提升了少許。

也就在魏延所部繞過坑道之際,前方的魏軍也正快馬加鞭地向著鄴城趕路。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一名渾身血汙的斥候拍馬趕到,戰馬一個急停,前蹄高高揚起,將斥候甩落於地。

那斥候掙扎著爬起,懷裡半卷染血的帛書隨著動作掉落在枯黃的草地上。

“將軍!合肥……”斥候劇烈咳嗽著,嘴角溢位的鮮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在枯草上暈開朵朵紅梅,“城破了,賈將軍……力戰而亡!”

曹休如遭雷擊,猛地勒住韁繩。

戰馬人立而起,嘶鳴聲響徹天際,又重重落下,前蹄將地面踏出深深的坑痕。

曹休踉蹌著險些跌下馬背,腰間佩劍磕在馬鞍上發出清響。

冬日慘白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卻只覺一股寒意從心底湧起,彷彿墜入冰窖。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賈逵那蒼老卻堅毅的面容、與分別平靜的話語,此刻都化作鋒利的刀刃,狠狠剜著他的心。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顫抖著彎腰拾起帛書。

血漬暈染的字跡刺痛雙眼,“賈逵力戰殉城”幾個字,如重錘般砸在他心頭。

曹休突然狠狠一拳砸在馬鞍上,拳套破裂,鮮血順著指縫滲出。

“賈將軍!你糊塗啊!為何不……”

話到嘴邊又咽下,他又怎會不知,以賈逵的忠義,定是要戰至最後一息,以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也就在曹休悲痛不已之際,副將策馬趕來,卻是帶來了又一個壞訊息:“將軍,漢軍追兵已過拒馬坑,距離我們不足四十里!”

聞言,曹休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佈,風霜浸染的睫毛上凝著細碎冰晶。

深吸一口氣,曹休隨即將帛書緩緩揣入懷中,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安置老友的遺體。

“賈將軍用命換來的時間,不能白費!”曹休在心中暗暗地告訴著自己。

隨後,他抽出佩劍,寒光閃爍的劍鋒直指北方:“傳令全軍,加速前進。”

“是。”副將立即也是領命道。

隨著命令的再度傳達,整個魏軍也是再度轟然衝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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