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鏖戰間變數醞釀
隨著“砰、砰”的巨響，攜帶著巨大動能滾滾而來的滾木礌石，終於還是與為魏軍將士們親密接觸了起來。
衝在最前端魏軍將士，饒是一身精甲，卻也無能為力。
瞬間只覺得一股巨力來襲，頭、胸、腹、足，沒有一處不是劇痛的。好在，這股劇痛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轉瞬間，隨著一口黑血的噴出，魏軍將士也便沒了生命的氣息。
只是，魏軍將士的陣亡並沒有緩解下滾木礌石下落的速度，反倒是將士那殘破的軀體，卻成了滾木礌石一部分，隨著滾木礌石一道向著身後的同袍狠狠砸去。
“砰砰砰”的幾聲巨響隨即再度響起。
直到將雲梯之上的魏軍士卒一掃而空，那碩大的滾木礌石這才忿忿然地砸落地面，激起一地的塵埃。
而趁著滾木礌石掉落的空隙，另一隊的魏軍將士，卻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再度登上了雲梯，向著城頭髮起了進攻。
與此同時，身後已經站穩了腳跟的箭塔之上，密密麻麻站著的弓弩手們也是開始發力，為登城的將士們，壓制起了城頭的漢軍。
在魏軍弓弩手的壓制之下，漢軍將士們的行動明顯變得越發小心翼翼起來，尤其是滾木礌石的密度與準度，明顯下降了不少。
也是在弓弩手的掩護之下，魏軍將士們終是衝過了最為難熬的雲梯中段，眼看著三兩步之間，就要登上城頭。
只是，還沒等魏軍將士高興起來呢，一股熱浪攜帶著濃濃的惡臭便是撲面而來。
仰頭看去，一份濃稠的冒著黑煙的黃褐色液體已然從城頭傾瀉而下。
由徐晃一手調教出來的精銳也不由得臉色一白，口中更是不由得驚愕出聲，道：“金汁！”
緊接著，絕望的情緒也是瞬間襲上了魏軍將士的心頭。
沒辦法，正是因為他是精銳，才更知道眼前之物到底有多麼的惡毒。
金汁，實際上就是人畜的糞尿便經過加熱提純所熬煮出來的東西。
其惡毒之處，不僅僅在其極高的溫度，更在於其巨大的毒性。
不需要大面積的接觸，哪怕只是被那滾燙的金汁飛濺到一點，對於普通將士而言，幾乎都是致命的傷害。
極高的溫度可以輕易地破開人的表皮，而埋藏在糞尿之中的細菌也會在瞬間隨著被燙開的表皮侵入人的軀體之中。
細菌戰，即便在熱武器的二戰時候，依舊發揮著作用。就更別說如今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了。
雖然只是糞中帶著的些許細菌，卻也足以宣判一個人的死亡了。
而且，死亡甚至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被金汁所傷，不像是刀劍的致命傷，其在走向死亡的過程不僅會極其漫長，更會極其的痛苦。
甚至，若是恰好你的體質特別的好，挺過去了糞尿之中無數的細菌病毒的進攻，恭喜你，你會頂著一張被毀容的面孔，反覆掙扎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巨癢與巨痛，幾乎能讓任何一個正常人徹底的瘋狂。
如此折磨，簡直堪稱古代的百草枯。
因此，所有攻城的將士，寧願在滾木礌石之下一了百了，也不願在金汁之下，痛苦地死去。
眼見著金汁就要迎頭腳下，魏軍將士也是奮起了最後的勇氣，試圖登上城頭，避開這該死的金汁。
只可惜，人的力量終究有限。
饒是魏軍士卒激發起了全部的腎上腺素，卻也依舊沒法躲過這滾燙的金汁。
隨即，殺豬褪毛一般慘烈的哀嚎也是響徹在了戰場之上。
而在魏軍士卒身後，聽著這慘烈的哀嚎，看著金汁就要迎頭澆下的其他魏軍士卒，甚至不惜從那雲梯之上一躍而下。
寧願骨斷筋折，也不願為這金汁所傷。足見魏軍將士們對金汁之恐懼。
當然，這也並不能怪罪於魏軍的將士們，事實上，換了付燚的漢軍易地而處，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自然，這樣的情況也早在徐晃的意料之中。
面對前線巨大的傷亡，從始至終，徐晃都是毫無表情。
戰爭嘛，原本就是這個樣子。
直到太陽西下，微弱的陽光已經對大軍的進攻產生障礙，徐晃這才下令鳴金收兵。
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魏軍士卒，付燚的心頭卻著實並算不上美麗。
原因很簡單，僅僅是這一個多時辰的攻防戰，付燚所部雖然損失不算太大，但卻已經付出了太多的攻城器械。
尤其是金汁，僅僅是這一戰，就已經消耗掉了全部庫存的十分之一。
要知道，這可僅僅是一個時辰的消耗。
而從明日開始，魏軍每天至少會有五到六個時辰的時間可以用於進攻。
按照這個速度，城內庫存的金汁，甚至連兩個整天都堅持不了。
更要命的是，僅僅靠郟縣這座小城，哪怕加上漢軍的三千將士，其金汁的產量顯然也是沒法跟上其消耗的速度的。
換言之，即便是加以控制，恐怕也要不了三五日，城內的金汁就將消耗殆盡，而己方也將失去一項重要的防禦武器。
唯一的好訊息是，城內的滾木礌石以及箭矢的庫存還算是充沛。魏軍想要輕鬆拿下郟縣，那幾乎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失去金汁這件大殺器後，大軍陷入苦戰，幾乎也是可以預見的了。
很可惜，付燚雖然能夠預見到前路的艱難，可是卻根本無力改變什麼。
他手裡的牌都已經出盡了，一張都沒有了——除了隨將士們一道拼殺之外，付燚所能做的，或許也就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著關將軍能夠快點到來了。
似乎是聽到了付燚在心中的祈禱，宛城的漢軍還真就已經行動開了。
按照關將軍的部署，關平率領著麾下千餘人會同著新野城的千餘大軍，已然開赴江夏北郡。
而鄀縣的糧草，也在王甫的親自押送下，浩浩蕩蕩地向著宛城送來。
不僅如此，馬良和王甫還給關將軍帶來了一個小小的驚喜。
往宛城而來的糧秣，不是十萬石，而是整整十二萬石。
當然，另外兩萬石，並不是馬良向吳軍爭取而來的，而是這些日子以來，馬良和王甫在吳地收購而來的。
可別小看了這區區兩萬石的糧秣。
有了這兩萬石的糧秣，無疑將極大地增加關將軍的容錯率。
當然，弄到這兩萬石糧秣，可不容易，即便吳國方面並不在意，這麼大的數量，也是讓馬良和王甫頗費了一番功夫。
而且，為了這兩萬石的糧秣，更是讓馬良和王甫把自家的家底都給掏空了。
這樣毀家紓難的行為，與十數年前的徐州糜家如出一轍。
只是，曾經的南郡太守、現在的吳國將軍糜芳，卻已經連登上馬良與王甫的府邸的資格都沒有了。
或許，如今憋屈在府邸之中不得輕出的糜芳也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吧。
只可惜，這閃耀的三國舞臺，再沒有了他糜芳乃至於糜家的身影了。
或許等東吳崛起的一天，糜芳也會有重新登上舞臺的機會。只是，在漢、吳合流的當前態勢之下，糜芳被丟在了角落顯然也是刻意為之。
甚至，就連馬良與王甫的到來，都特意瞞著糜芳。
無他，糜芳之流，自然是屬於不被信任的那一類——既然昨日他能背叛蜀漢，未必就不能再背叛吳國。
而不管漢、吳之間的協定是否達成，保密工作都是重中之重。
漢軍方面自不必多言，好不容易讓徐晃從許都的龜殼裡鑽出來了，關將軍可不想他再縮回去。
至於吳軍方面，其對於保密事宜的上心程度，甚至還在漢軍之上。
不管是糧秣的調集，抑或是兵力的集結，吳軍都儘可能的小心翼翼。可以說，吳軍是既防著魏軍，也更是防著漢軍。
孫權可也不想自己吞揚望豫的想法，被漢、魏任何一家知曉。
可惜的是，這世上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壁。哪怕孫權三令五申，哪怕關將軍將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卻還是被魏軍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終究會露了出來。
不管是江夏南郡與襄陽郡之間日益頻繁的船隊往來，又或者是吳軍內部兵力的調動，亦或是從襄陽郡北上的浩大的隊伍......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預示著關將軍的荊州軍團正在醞釀著一次大行動。
好訊息是，因為宛城的漢軍幾乎沒有任何調動，一直關注著宛城的徐晃自然也是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
倒是揚州的張遼以及豫州的賈逵因為緊挨著吳國的緣故，卻是在吳國的頻繁調動中，略略感受到了氣氛中的不同尋常。
可要命的是，即便兩人嗅到了空氣中的凝重，也各自加強了自己轄區內的防禦，但打死兩人也根本想不到那個最終的爆發點會是在佔據著優勢的潁川。
不過，得益於鄴城的命令，揚州的張遼所部，卻是已經做好了隨時西援的準備。
因此，與徐晃之間，張遼也是得以名正言順地互通又無。
也是在張遼對吳國情況的通報中，遠在潁川的徐晃也是終於想起了東吳的存在。
當然，只是如此，尚且不至於讓徐晃有所警覺，更不足以讓徐晃心生退意。
事實上，徐晃在得知了吳國的蠢蠢欲動之後，反而是更加擔心起了揚州的張遼。
畢竟，若是朝廷執意要張遼所部東援潁川的話，東吳勢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想想張遼曾經的戰績，徐晃又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裡。畢竟，當年張遼可是以區區八百兵便破了東吳十萬之眾。
此刻的東吳，可再拿不出十萬大軍，而張遼所部即便東調，其麾下兵馬也不會少於萬人。如此兵力對比之下，吳軍哪怕稍有兵力優勢，也未必有膽子進攻揚州。
想及此處徐晃的心中也是不由得咯噔一下。
若是吳軍不是進攻揚州，如此大規模的調動，還能為了哪裡呢？
豫州？抑或是江夏北郡？
可那裡除了部分郡兵之外，就只有文聘所部的五千人而已啊！
區區五千人，值得吳軍如此小心翼翼地進行大規模的調動嗎？
而且，江夏北郡幾乎是與漢軍的緩衝地帶的存在，若是要進攻江夏北郡，沒有漢軍的點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換言之，吳軍此刻恐怕已經與漢軍達成了協定！
得出這個結論後，徐晃的心頭也是有些慌亂了起來。
他很清楚，之所以漢軍未能北上，其中關鍵，就在於其糧秣的短缺。而一旦漢軍真的與東吳合流了，那關羽的荊州軍團還會缺糧嗎？！
一旦關羽不再缺糧，不用想都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些什麼——北上，直取許都！
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浸透了徐晃的後背。
“等等，不要急！漢、吳去歲才進行過大戰，未必就會如此之快地重歸於好。或許東吳只是想趁著我軍與漢軍大戰之際，分一杯羹；又或許，東吳還想要報去年之仇也說不定”深呼吸著，徐晃努力透過言語暗示，平復著自己的心緒。
只是，徐晃心中很清楚：國與國之間，任何的仇恨在利益面前都無足輕重。
東吳的倒戈，也早就是輕車熟路。更別說，去歲的大戰，吳軍之所以會損失慘重，魏軍的擅自撤離也是重要因素。
因此，東吳倒向蜀漢，是既合情理，又合利益的存在。
不過，饒是如此，徐晃卻也沒有貿然下定結論。
當然，徐晃這樣的做法多多少少是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只是，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眼前的郟縣已經在徐晃的連日進攻中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被擊潰。
而只要能夠攻陷郟縣，徐晃所部立即就能回返許都，再度立於不敗之地。
誰能眼睜睜地放棄就要到手的功勞？更別說，這份功勞還是要將功補過的。
因此，在略作思考之後，徐晃也是下令南陽境內的斥候細作，立即密切注意漢軍主力調東情況以及糧隊商旅進出宛城的情況。
與此同時，徐晃也是再度加緊了對郟縣的進攻。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