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欲援街亭遭拒絕
看著手中最新的情報，皇叔的眉頭也是皺成了川字型。
“軍師。”良久，皇叔還是有些艱難開口道：“這曹仁軍趕到，街亭前，魏軍的兵力可就有八九萬之眾了啊！還是給子龍派些援軍吧。”
聞言，對皇叔相對而坐的軍師卻是不置可否。
見狀，皇叔在心中也是暗暗嘆了口氣，隨即略略低頭思索了片刻，卻是將手輕輕搭在案桌邊緣，再度懇切地說道：“哪怕只是三五千援軍也是好的啊！子龍那邊，哎......”
話未說完，皇叔便是微微一嘆。
顯然，皇叔不是不知道派援軍給趙雲並不是個好主意，至少並不是漢軍最佳的選擇。
也不是皇叔不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只是，一想到子龍要以區區五千殘師抵抗魏軍近九萬大軍，皇叔的心中就不是個滋味。
哦，按照最新的戰報，子龍手下的兵馬已經銳減到了三千七百人左右了，且大多都是帶傷上陣。
不用問，街亭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要不是子龍身先士卒，恐怕街亭城早已經潰敗。
而之所以皇叔會在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繼續向軍師求情派遣援軍，也是十分的不得已。
一方面，當然是出於對趙雲的心疼與愧疚，這畢竟是他最為信任的重將啊，要是在街亭有個什麼意外，皇叔心裡這關就過不了；
另一方面，還是皇叔擔心街亭戰場這根弦會終究會承受不住壓力而崩裂開來，到那時候，漢軍的損失只會更大。
聽著皇叔的話語，軍師自然也明白皇叔的心情。
當即，軍師也是再度認真的思考起了向街亭派遣援軍的可能性。
只可惜，深思熟慮之後，軍師還是無奈地在心中否定了派出援軍的可能。
當然，軍師也不能就這麼直白的拒絕皇叔，雖說皇叔有言在先，戰場上一切都聽自己的。但軍師顯然始終記得，誰才是主公。
因此，略略在心中組織好語言，軍師這才雙手抱拳微微躬身而開口道：“稟主公，此皆亮之過也。戰前，亮還是太小瞧了天下英雄。未曾預料到天水、涼州竟是先後出了郭淮與徐邈這般的人物；同時亮之私心，令吳班統大眾於安定，遲遲未能建功，致使子龍將軍困守街亭，而我十萬漢軍命在旦夕。還請主公治罪。”
“軍師說的哪裡話！”皇叔當即便是扶起了軍師，隨即也是感激說道：“漢之北伐，本就是以弱攻強，能有如今之效，已是全賴軍師之運籌帷幄。出現意外，亦在情理之中。郭、徐之人，雖有小才掣肘於漢，亦不過芥蘚之疾；至於吳班，此乃某之罪責，何干軍師之過。”
“況，此戰結果未定，軍師何能稱罪？”不待軍師再度請罪，皇叔便是擺擺手道：“請軍師派出援軍，亦是某之建議，至於當否，還請軍師斟酌決定！”
聞言，軍師的心中也是一喜。
之所以請罪，要的就是皇叔的這句話。
畢竟，身為臣子，直接拒絕主公的要求，不管是於國還是於己，可都算不上什麼好事情。
而有了皇叔這句話，接下來軍師的話語就不是拒絕了，而是代皇叔思考、斟酌了，自然也就名正言順了。
“是，主公。”當即，軍師也是繼續開口道：“稟主公，非是亮不願派兵，實在是，派兵馳援，恐怕不僅幫到子龍，反而會令子龍更加的被動和危險。”
而聽著軍師這番拒絕的理由，皇叔倒也有些意外——怎麼派援軍過去，還能讓子龍更加被動和危險？
一時想不明白的皇叔，當即也是困惑地看向了軍師，等待著他的解釋。
軍師也不賣關子，當即也是展開了輿圖，便是開始解釋道：“主公請看，如今我軍四散於隴右之地：
隴西孟起所部，以兩萬敵涼州五萬大軍，能自保已是萬幸，根本無力馳援；
出褒斜道之翼德所部，同樣以少敵多，即便可以退回，時間上也根本來不及；
至於安定郡之吳班所部，雖有魏延相助，短時間也根本無力拿下安定郡，且如今魏軍已經增兵，勢必已經封鎖安定郡南下之路線，即便放棄安定郡直接南下，也會遭遇魏軍之強力阻擊。
除非我軍於街亭發起進攻牽制魏軍，否則安定郡之兵馬，幾乎無法輕易撤回。
故此，算來算去，惟有我攻天水之軍，尚有一定餘力，可馳援街亭。”
聽著軍師的分析，皇叔倒也一點不意外，事實上，他本來想的就是從進冀縣和上邽城的部隊中調遣一批前往街亭。
軍師自然也是知道皇叔的想法，隨即也是接著說道：“可同時，我天水這三萬大軍，也是整個隴右戰場唯一的破局點。因此，擺在我軍面前的，無非就是三條路：
其一，我軍以主力馳援街亭。
如此一來，天水郡之攻勢勢必停滯，而隴右之戰的破局點也將徹底從天水郡轉至街亭。
換言之，我軍必須以此援軍，配合趙雲殘部及安定郡之魏延所部，擊退當面之魏軍。
細細算來，為免後路糧道為天水魏軍所襲擾，我軍至多可集中之兵力，不過四萬五千人而已。以此兵力而對攻有著近九萬人的魏軍，其勝算如何，主公自然知道。
其二，便是如主公所言，以少量兵力馳援街亭。”
說著，軍師也是略略一頓，而皇叔的表情卻是更加急迫了。
顯然，對於以主力馳援，在皇叔的心中也早就被排除在外了。畢竟，用不足五萬人進攻近九萬人和用三萬人攻打被分成兩部分的五千人，孰難孰易，皇叔還是拎得清的。
什麼？等拿下了天水郡後，漢軍的兵力之多也就是五萬五千人，怎麼就能逼迫魏軍撤退，這四萬五千人，就差一萬人，怎麼就不行了？這一萬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嗎？
這當然不是因為這區區一萬大軍能有的差距。
但有一個穩定的後方，卻是能差上這麼多。
不說其他的，光是糧秣一項，便有著天壤之別。
現下的額漢軍，糧秣經漢中轉運至廣魏郡，一路尚可以水運。
但過了廣魏郡臨渭城之後，便只能改作陸運前往陣地前。
而只要漢軍拿下了天水郡，尤其是拿下了上邽城後，漢中的糧秣就能直接從廣魏郡沿著江水而上，直達街亭後方。
相反，魏國的糧草，卻是要跨越隴道運上來。甚至在關中糧盡之後，魏郡甚至還要從更遠的冀州等地轉運。
雖然漢軍也有蜀道之難，但相較於魏軍的長長補給線，顯然要好上不少。
事實上，當年曹老闆之所以放棄漢中，其中最大的原因也就是補給的問題。
打仗嘛，打的就是一個後勤。
因此，四萬五的漢軍擊不潰魏軍，但五萬五的漢軍卻是能輕易迫退魏軍。
當然，若是魏軍梗著脖子要跟漢軍在隴右消耗，也不是不可以。就只怕整個魏國都會被這一場戰役給拖垮了，而皇叔和軍師恐怕做夢都會笑醒了。
而見到皇叔急切的模樣，軍師自然明白皇叔的重心還是在後者，當即也是接著說道：“以少林兵馬馳援，固然能延緩街亭的危機。
可，同時，卻也在延遲我軍擊破天水之敵的時間。
很簡單的道理，兵力就這麼點，街亭多一人，攻大冀縣與上邽的兵馬就少一些。
而與街亭近乎血肉磨坊一般的戰場相比較，同樣的兵馬在天水郡顯然能發揮出更多的作用。
最簡單的道理，在冀縣的攻防戰，只要能有足夠多的兵馬，我就能分出更多的小戰場，越多的小戰場，就越能分攤魏軍的兵力，而我軍也就能以越高的兵力對比對魏軍進行絞殺，進而儘快地攻破冀縣。
反倒是街亭方向，根據子龍傳回的訊息，這便是一道血肉的磨坊，不管是子龍的五千大軍亦或是對方數萬大軍，都只能以一定速度慢慢消耗著而已。
也就是說，即便如今我軍增加了兵力放到街亭，真正在一線廝殺的，還是隻有那數百人而已。
很顯然，同樣的一個兵卒，放在冀縣和上邽的方向上，其作用要遠大於放在街亭的血肉磨坊中。
或者，簡單來說，同樣的一千人，若是放在街亭或許只能讓街亭多堅持一個時辰，但若是放在天水郡，卻是至少能讓大軍提早兩個時辰結束戰鬥。
因此，以少量的兵馬馳援街亭，看起來這的確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其實，這卻是要讓街亭之軍堅持更久的時間，著實是有些得不償失。
也因此，我軍從來都沒有選擇，只能是盡吾所能，儘快拿下天水郡，打通漢中與隴右之聯絡，才是唯一之選擇。”
話音落，皇叔也是喟然長嘆。
顯然，他已經被軍師給說服了。
事實上，以皇叔身經百戰之能，即便沒有軍師在側，也能想明白這些。
只能說，身在局中，關心則亂了。
“只是苦了子龍了。”皇叔隨即也是無奈搖頭道。
聽著皇叔的話語，丞相也是無奈嘆氣，隨即也是隻能略作安慰，道：“主公，子龍身經百戰，便是長坂坡前面對八十萬曹軍也是來去自如，今次戰事雖危，卻也一定能堅持住的。”
“是呀！”皇叔聽著丞相的話語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深邃的目光中，皇叔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嘈雜的午後，老槐樹下，一身是血的子龍，懷抱著阿斗踉踉蹌蹌地奔向自己。
此情此景，彷彿猶在昨日。
不覺間，皇叔的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
“軍師。”開口間，皇叔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起來，道：“真的就沒有旁的辦法了嗎？能否招募一批新兵呢！”
“這。”軍師一時間有些語塞。
倒不是因為其他，只是軍師也沒想到，身經百戰的皇叔，竟是會說出如此不靠譜的辦法。
有多不靠譜呢？
嗯，這建議，簡直像是阿斗提出來的，你就明白它有多不靠譜了。
且不說短短的時間內，如何將青壯訓練成兵士，單單是這徵兵的地方，他就十分有著十二分的不對。
這裡可是隴右啊！還在抵抗著的隴右之地。
在這裡徵兵，且不說有沒有人來報名，就算是有，你敢編練嗎？你敢編練，趙雲敢用這群“魏人”守城嗎？
但凡混進去一個魏國的奸細，漢軍都將面臨全面崩盤的後果。
只是，皇叔可不是阿斗啊！
身經百戰的皇叔卻是提出瞭如此不靠譜的建議，只能說明，皇叔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明白了這點，軍師也是立即放下了驚訝的心情，轉而便是答道：“漢中和益州的徵兵一直都在繼續，只是一時之間，未能成軍。即便是現下調過來，也需要時間。至於，當地徵兵。”
略略頓了頓，軍師卻是並沒有說下去。
“是啊是啊！”眼見著軍師不好說，皇叔卻是搖搖頭，接著說道：“此地魏軍尚在抵抗，如何能夠徵兵！不行，不行啊！”
話音中，一股難掩的失望也是呼之欲出。
而這一幕，卻是軍師最為看不得的。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在皇叔的眼淚與嘆息中，軍師的腦子也是快速地開動了起來。
可惜，正如前面魏軍在荊州的的尷尬一般，漢軍現下的問題，歸根到底，還是兵力不足的問題。
偏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整個大漢，能想到的兵馬，軍師都想了，卻是始終沒能想到，還能從哪裡調兵來破局面。
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關將軍的荊州軍團。
可問題是，按照軍報，如今的荊州軍主力應該已經前往了宛城，後方襄陽和江陵城的兵馬又不能動。
即便不管潁川郡的魏軍，想要從宛城調兵到隴右，漢軍先要從宛城南下，進入上庸三郡，再轉入漢中，最後才能北上隴右。
顯然，這一番如蛇行一般的行軍，即便是輕壯急行，沒有個一兩個月也根本趕不到。
想到隴右戰場和荊州戰場這幾乎無法相互馳援的千里之隔，軍師甚至是有些懷疑起了自己當年的隆中對的正確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