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臨行前，陰漢軍
曹魏雖有二十三四萬兵馬，看起來比之蜀漢和東吳加起來還要多，可其掌控之地域實在過大，二十幾萬大軍實際上已經是其歷史的低谷。
當然，這也跟曹魏連續在幾次大型戰役中失利有關。
好在，兵力上的短缺，曹魏憑藉著廣袤的地域和深厚的人口基數進行彌補，倒也不成問題。
真正要命的問題是：隨著那個能夠將曹魏各路兵馬捏合在一起的那個人的倒下，此刻曹魏的軍隊實際上已經有些呈現出一攤散沙的模樣，甚至在向著分崩離析的方向發展：
長安駐軍五萬，負責對蜀漢戰事，其基本已被越騎將軍曹彰所掌握；
荊州軍六萬五千，在徵南將軍曹仁的手中；
揚、豫兩州軍力共計四萬餘，分由徵東將軍張遼和徐晃兩人掌握；
幽州軍兩萬餘，由護烏桓校尉閻柔率領，負責監視遼東公孫氏；
剩下的，才是是以青州兵為主的曹操中軍，人數大約在六萬左右，其中五萬跟隨著曹老闆在洛陽，一萬餘則在魏都鄴城；
至於其他零零散散的幾千郡縣駐兵，影響不了大局，暫時不論。
這樣的兵力分配下，一來讓兵力不會過於集中到某一個人的身上；二來又讓曹氏宗族得以控制絕大多數的兵力。
以現有的兵力分配來看，曹氏子弟所直接控制的兵力就達到了十七萬五千之多，幾乎是曹魏全部兵力的四分之三。
甚至，那幾個統兵的外姓將領也無不是曹老闆的心腹愛將。
如此一來，曹操所設計的權利平衡規則——以宗室掌軍權而制門閥世家——才得以實施。
這套作為在平時自然是好的，可隨著最高掌權者曹老闆的離世，問題也就出來了......
最明顯的問題就是曹丕的手中兵力太少，滿打滿算此刻曹丕的手中也只有六萬人馬，而這六萬兵馬中還有三萬青州兵。
一旦這三萬青州兵集體卸甲歸田，偌大的魏國，曹丕手中的兵馬卻是隻有區區三萬人而已。
而一直與曹植交好的曹彰手中，卻有著五萬兵馬！
枝強而幹弱，從來不是件好事情。
更要命的是，曹丕在短時間內還很難號集更多力量：
揚、豫兩州兵馬監控江東，不宜輕動，即便考慮到東吳元氣大傷，可以稍作動用，但因為地緣的關係，其也只能作為支援之軍，想要堵在長安軍北上的路上，以化解兵戎相見，幾無能；
幽州的兵馬雖近，可卻都身負重任，不到萬不得已，曹丕是萬萬不想動用的。
算來算去，都只有曹仁手中的六萬多荊州軍團可以勤王保駕，而這也是曹丕迫切需要得到曹仁支援的根本原因之一。
想明白這一點，曹仁的心中也是悠悠一嘆：天公如何助劉不助曹焉！
為了避免曹魏內部的大戰，曹仁知道，他根本沒得選擇，只能眼睜睜地將襄陽拱手讓給蜀漢。
微微嘆息中，曹仁終於是重新平復下自己的心緒：既然天意如此，自己也只能試著接受了。
轉過了頭，曹仁隨即看向曹真，隨即便是說道：“既如此，事不宜遲，我軍當即刻連夜撤軍。”
說著，曹仁也是看向了樂進，道：“樂將軍。”
“在。”早已經在等候命令的樂進也是立即答應道。
“只能留給你兩萬三千人馬，務必堅守住樊城，待我大軍歸來。”曹仁隨即也是下令道。
“是，末將明白。”樂進心中微驚，卻還是一口答應道。
不用說，僅僅以兩萬大軍守樊城，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對手可是關羽，若是沒有相當乃至於高出的兵力，即便是有城池之固，誰敢言一定能守住。
畢竟，就在不久前，曹仁的一萬五千多大軍可不就被關羽給堵在了樊城沒法動彈，甚至險些棄城而逃嗎！
如今，曹仁雖然多給了樂進八千兵馬，可作為掎角之勢的襄陽卻也已經落入了漢軍的手中。
換言之，漢軍大可以集中全部的兵馬，攻向樊城。
而在關將軍如此的攻勢之下，即便是曹仁自己，也未必有把握一定能守住樊城。
曹仁當然知道這個任務的艱鉅，可沒有辦法，一來曹丕的命令中明確指出了自己必須帶至少四萬大軍北上馳援，二來想要壓制住曹彰，兵力還真不能少了。
帶走四萬，留下兩萬三千人，已經是曹仁的極限了。
樂進自然也很清楚此次任務的艱難，可他卻是毫無猶豫地便是答應了起來。
倒不是他自高自大，只是樂進知道，他和如今的魏國一樣，都沒有選擇。
首先，樂進需要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說一千道一萬，這襄陽城也是在他和曹仁的手上丟失的。若是追究下來，樂進雖非主將卻也根本逃不脫。
若是能獨立擋住關羽的將軍，保住南陽郡的門戶，或許還可以免於處罰。
其次，此刻的鄴城也並不安全，甚至，對於一名將領而言，其比之襄樊前線還要危險幾分。
無他，因為曹老闆的突然離世，此刻的鄴城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大大的漩渦。即便是曹仁這樣的宗族大佬尚且未必能夠自保，就更別提樂進這樣的外姓將領了。
與其被捲入漩渦之中，還不如安安分分地為國守邊，不管最終是誰贏了，誰坐上了那個位置，都不會虧待了自己。
因此，幾乎不需要考慮，樂進便是做出了最適合自己的決定。
當然，這也是曹仁所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見樂進暢快地答應下來，曹仁也是稍稍放心，隨即卻是繼續說道：“雖則我軍勢必要離開，但若是能拿回襄陽，於接下來的防守還是有好處的。撤離之前，再做最後一次的嘗試吧。”
聞言，曹真與樂進都是一愣。
見狀，曹仁的眼眸中閃過一縷精光，隨即解釋道：“我先領兵繞襄陽而走，樂進將軍領一萬兵，伏於營地之中，若漢軍膽敢開門追擊，即行尾擊而奪城。”
於必敗之中尋找勝機，於絕望之中找尋希望，這才是曹仁。
跟隨著曹老闆從南打到北，又從北打到南，更能於赤壁大敗之間，止住周瑜的進攻的曹仁，從來都不是草包一個。
可惜的是，在對上了關將軍後，曹仁卻是幾乎全程被壓著打，這也並不是曹仁太弱，而只是關將軍太強。
當然了，曹仁也並不認為自己這臨走的一擊就能有所收穫，畢竟這幾日的對戰之中，曹仁已經明顯感受到了對手的難纏。
想要用這簡單的辦法，釣出城內的漢軍，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但不管怎樣，試試又沒什麼損失，萬一能把漢軍釣出城，那可就賺大了。
而聽到曹仁的吩咐，樂進的心中也是一喜，當即便是略帶興奮地回道：“是，末將領命。”
一旁的曹真見狀，自然也不會阻止，畢竟僅僅是一萬大軍殿後，也根本不會影響大軍的北上程序。
見兩人都沒有意見，曹仁微微點頭間也是快步來到了營帳門口，撩開簾幔便是喚道：“來人。”
“在，將軍。”營帳左右兩側的親兵立即抱拳領命道。
“傳令，全軍拔營起寨，退回樊城。”曹仁隨即也是下令道。
聞令的親兵雖是心有疑惑，卻仍是迅速抱拳答應道：“是！”
很快，隨著曹仁的命令下達，原本寂靜的夜終究被打破。
還在睡夢中的魏軍將士們被一一喚醒，快速穿戴好甲冑，一眾的將士們很快投入到整理行囊的佇列之中。
窸窸窣窣的聲響中，一個個營帳很快被拆除，一堆堆的糧秣被重新裝上馬車，還有那攻城的器械，能轉運的直接轉運，不能直接轉運的就拆了再運，實在不行，便就地掩埋。
總之一句話，一顆糧食、一根木頭都不留給漢軍。
這也很正常，畢竟魏軍這一退，漢魏之間的攻守便徹底易形了。魏軍自然那不能讓漢軍吃著自家的糧秣，用著自家的攻城器械來對自己發起進攻。
不過，可惜的是，已經佔領了襄陽的漢軍還真不缺魏軍的這點糧秣，至於攻城器械，只要有人，還會缺器械嗎，無非就是拖延幾日的時間罷了。
當然，前提是，漢軍要真的對樊城發起進攻。
而隨著魏軍這邊動靜越來越大，城內的付燚也是很快注意到了這邊燈火通明的魏軍營地。
付燚著實不太明白，這深夜裡，魏軍不好好休息，這是要做什麼。
要說挑燈夜戰吧，這已經是深夜了，你早幹嘛了，可不是挑燈夜戰，總不能是連夜撤退吧！
不管怎樣，面對魏軍這突兀的動靜，付燚也是根本不敢大意。
當即，付燚便是喚醒了麾下正在休息的將士們，準備迎戰魏軍。
是的，雖然不敢確定魏軍的動向，但付燚還是以最不利的情況來佈置著戰鬥。
應該說，要說魏軍想要挑燈夜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畢竟在連續數日攻城都沒有戰果的情況下要說，魏軍如此連夜的行動，極大機率是被逼急了。
或許，乾脆，就是漢軍援軍的訊息傳來，讓魏軍不得不爭取這最後的時間。
不管是哪種原因，付燚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死死守住襄陽。
只是，一旦魏軍展開日夜輪戰，僅剩下不到三千兵馬的付燚，還能守住多久，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微微握緊手中長刀，付燚的心中卻是已經沒有那麼多的雜念，他和他的將士們都已經盡力了，至於能守多久，那便守多久就是了。
很快，隨著一陣陣的擂鼓之聲，僅剩的漢軍將士們也是紛紛衝上了城頭，隨即一個個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崗位，各持長矛、弩箭，靜靜地等待著魏軍的到來。
只可惜，這一次，付燚卻是失算了。
遠處魏軍偌大的營寨終究匯聚成了一條火龍，卻是繞開著襄陽城，向著北方而去。
“魏軍要跑？”看著那火龍繞道而行的模樣，付燚的心頭也是不由得一跳！
很快，付燚的心中便有了判斷：一定是自家的援軍就要到了！
想及此處，一個大膽而頗令人興奮的問題隨即躍入了付燚的腦海：“要不要追擊？”
應該說，“追擊”二字還是很有誘惑力的，尤其是對一直被魏軍堵在城內的付燚所部而言，出城追擊，不僅僅可以給與魏軍殺傷，更能讓將士們一抒胸臆。
果然，不僅僅是付燚有如此的想法，身旁看到魏軍漸漸遠去的漢軍將士們也是紛紛迫不及待地向付燚請戰道：
“將軍，我們追吧！”
“是啊！將軍，再不追，魏軍就跑遠了！”
聞言，付燚不由得也是狠狠地心動了起來。
付燚也是人，這些日子裡，壓力最大的就是他了，他當然也需要發洩。
只是，就在付燚被身旁的將士們所誘惑之際，一個念頭卻是又出現在了其腦海之中：“魏軍不會是以此誘惑我軍出城吧。”
念及此處，看著城外一片漆黑的天地，付燚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恐懼。
瞬間，原本還有些心動的付燚卻是立即將“追擊”的念頭給掐滅在了搖籃之中。
“如此深夜，敵情不明，貿然追擊，恐為敵軍所算也！”微微搖頭，付燚也是向將士們解釋道：“況，我軍只要守住襄陽城，便是最大之勝利，無需節外生枝。”
稍作解釋之後，付燚也是換上了嚴肅的語氣，說道：“傳令各軍，嚴守城門，無有本將將令，任何人不得出城，違令者斬！”
許是感受到了付燚身上的殺氣，身旁的將士們明顯心頭一抖，隨即也是紛紛答應道：“是！”
“把斥候營校尉叫來。”付燚隨即也是繼續下令道。
“是。”一旁的傳令兵立即答應道。
未幾，一名身著精甲的校尉便是快步來到了付燚的身旁。
“將軍。”雙手抱拳間，校尉已經自報家門道：“斥候營校尉奉命趕到。”
“你麾下還與多少斥候？”付燚隨即也是問道。
“不足百數矣。”校尉隨即也是老實地回答道。
聽著這個回答，付燚的心頭也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