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統一思想戰襄陽
因為在魏軍北返的必經之路宜城上灑下了大量的斥候的原故，事實上，即便魏軍不在鄀縣之外堂而皇之地紮營，襄陽城內的付燚也一樣知道了魏軍回返襄陽郡的訊息。
說實話對於魏軍的這個回返的速度，付燚還是有些意外的。
按照付燚的推算，但凡魏軍猶豫半日，都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回返襄陽郡。
不過這倒也不難理解，畢竟相較於錦上添花的江陵城，襄陽城才是魏軍的基本盤。
好在的是，魏軍行動迅速，付燚在襄陽城裡也沒有閒著。從佔領襄陽城的一刻起，付燚和他的五千漢軍就無時無刻在為守住襄陽而努力著。
因此，魏軍的提前歸來，實際對付燚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影響。
而且，從宜城發揮的訊息來看，魏軍幾乎是突然地出現在宜城。而在過了宜城之後，魏軍才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官道之上。
從這個訊息看來，再加上魏軍的回返如此匆忙，付燚有理由相信，魏軍極有可能是悄然行軍。
也就是說，魏軍並沒有告知吳軍真相。
換言之，江陵城的吳軍極有可能還被魏軍給矇在鼓裡。
付燚當然確定，關將軍一定不會浪費了這難得的戰機，甚至極有可能，對吳軍的絞殺行動已經開始。
這也就意味著，江陵之圍極有可能會以更快的速度被解決。
而因為江陵之戰能夠快速結束，付燚守襄陽的必要性，實際上已經降低了許多。
很簡單的道理，即便是此刻的魏軍快速重新佔領襄陽後，再急行軍向江陵進軍，恐怕也很難趕上漢、吳之戰了。
付燚所部只要趁著魏軍還在鄀縣距離襄陽還有一段的距離的機會，立即撤離襄陽，遁入山林，再繞道江夏郡，便能回返南郡。
這樣做的好處自然不言而喻：只要運氣不是太背，付燚的大軍極大機率便能安全回到南郡。
當然，這樣做也存在著一定的風險。
若是付燚判斷失誤，江陵城漢、吳之戰沒能快速結束戰鬥，漢軍極有可能功虧一簣。
不過，付燚幾乎確定，這一定是個小機率的事件。這既是對自己判斷的信任，更是對關將軍和四萬多漢軍的信任。
應該說，從儲存戰力的角度來看，付燚率軍撤離，的確是最佳的選擇。
可就在付燚決議要撤離之際，一個想法卻是鬼使神差地出現在了付燚的腦海：要是我把襄陽給守住了呢！
這略顯“荒誕”的想法，一經過出現，便是在付燚的腦海裡深深地紮下了根，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誠然，若是以解江陵之圍為最終目標，守住襄陽的必要性，已經降低了許多，可若是把目標再稍稍調整下呢？
比如說，徹底拿下襄陽？
既然江陵之戰能夠迅速地決出勝負，江陵的大軍為何不能趁勝北上，與自己裡應外合，拿下這襄陽一郡之地呢？
若是以佔領襄陽為目標，自己堅守的必要性簡直是拉滿了啊！
甚至可以說，只要自己能堅持到關將軍提兵北上，漢軍甚至只要一過了鄀縣，曹仁的魏軍就只能無奈撤退。
而若是能拿下襄陽郡，那對於大漢在荊州的佈局改善，可不是一星半點啊。
想及此處，付燚也是心潮澎湃了起來。
好在，付燚的腦子還沒有發熱，並沒有因為這美好的願景而徹底地失去理智。
相反，作為一軍主將，付燚很清楚，一旦他們選擇留下，他們將面臨的是怎樣一場慘烈的戰鬥。
十倍於己的戰力，對手還比自己更加熟悉戰場，即便漢軍所需要守衛的時間可能並不用很長，但付燚仍舊不敢下定這個決心。
什麼？付燚才在成功地在十萬吳軍手上守住江陵城，此刻守住襄陽也不在話下？
首先，魏軍可不是吳軍，六萬多為軍隊的戰鬥力絕不在十萬吳軍之下。
其次，越是經歷過守城之戰，付燚才越是知道以弱勢兵力守衛城池，會有多難。
就連戰鬥力較弱的吳軍，付燚守起來都頗為吃力，就更別說如今的魏軍了。
因此，付燚心底的糾結也是很正常之事。
既然自己一時間沒法決斷，付燚當即也是將城內所有校尉以上的將領們都給召集了起來。
是的，付燚要把選擇權交給他的將領們。
這倒不是付燚想要推脫責任，而是一旦選擇留下繼續固守，巨大的傷亡幾乎是必然。
而想要在十倍魏軍的手中守住襄陽城，非得漢軍上下捨身忘死不可。
這才是付燚要將選擇權下放的根本原因。
很快，一眾的校尉和將領們在傳令兵的催促下也是紛紛趕到了中軍帳內。
是的，儘管如今的郡守府已經空出來了，但大多數時候，付燚都是住在了兵營之中。
這也是自然之事，大戰在即，魏軍隨時都有可能殺來，付燚作為主將當然要跟自己的將士們在一起了。
很快，隨著人員全部到齊，一番見禮之後，付燚也是將魏軍已經進抵鄀縣，以及自己對江陵之戰的判斷給和盤托出了來。
一番話語之下，直聽得眾將眼前發亮！
能進入帳內的，都是漢軍之中身經百戰的存在，他們自然也都明白，魏軍撤離卻未告知吳軍會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甚至不少人已經忍不住開心地叫出了聲道：“彩！”
更有將領直接將拳頭狠狠握緊，卻是依舊難以掩飾臉上的興奮。
沒辦法，自從吳軍背刺以來，漢軍的眾將士們可算是恨透了吳軍了。
在諸多漢軍將士們的眼中，若不是吳軍在背後搞事情，此刻的關家軍或許已經在樊城中慶功了。
嗯，倒不是襄陽不夠好，只是樊城更有價效比。
如果說，襄陽是一座遏制住江南與江東的城池存在；那麼樊城便是進攻中原的橋頭堡。
可惜，隨著吳軍的背刺，一切都已經成了泡影，甚至，就連住著自己家小的江陵城，都差點一併折在了那卑劣之手上。
這叫漢軍將士們如何不對吳軍恨之入骨。
而眼見著吳軍即將迎來他們的厄運，眾將士一個個的自然也都是興奮不已。
不過，付燚緊接著的話語便是讓這些漢軍將領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本將判斷，江陵之戰事，恐怕至多十日就能完結。”付燚隨即也是接著說道：“因此，我軍也就有了兩個選擇。或守或走？”
聞言，眾將也是紛紛愣在了原地。
原來，自己還能選擇撤離的？
要知道，他們可是都是做好了戰死在襄陽的準備，如今卻是又有人告訴他，有機會可以不死，眾將領們頓時也是喜出望外。
不過，與剛剛得知吳軍即將被絞殺的訊息時不同，此刻的眾將卻並沒有沉湎在那興奮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在這激烈的戰鬥中，想要脫身，勢必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
付燚也沒有瞞著他們的意思，隨即接著說道：“走自不必多說，魏軍急於收復失地，我軍極大可能是能夠安全回返南郡的，而且江陵之戰，也幾乎沒有被吳軍拖住的可能性。因此，若是為了解江陵之圍，此時趁魏軍尚未合圍之際快速撤離，是我軍最佳的安全選項。”
聞言，眾將不僅沒有放下心，反而紛紛皺起了眉頭。
顯然，眾將更關心的還是“守”的問題。
當即，付燚便是掃過了眾將們，見眾將都在等待著自己，付燚這才接著說道：“可若是我軍想要拿下襄陽郡，則我軍需守在襄陽，靜待關將軍處置完吳軍後，率軍北上。”
“只是如此，我軍禍福難料矣。”付燚隨即也是再度補充道：“如何取捨，即便是本將也無法決心，故決議由爾等共同商議：是戰，是撤！”
聽完了付燚的分析，眾將也是紛紛皺著眉頭思考了起來。
坐在主位之上的付燚倒也不急，即便是要撤，也不差這區區幾刻鐘的時間。
只有將思想統一了，後面的路才更好走。
就在付燚老神在在地等待著一眾將領的答覆之時，一個短促的聲音終於響起。
“戰！”一個校尉惡狠狠地說道：“若是此時撤了，回到江陵，還不被同袍們給笑話死了！”
“戰！”當即又有一名校尉也出班同意道：“以我一軍之傷，換江陵一郡之地，怎麼看都是划得來的。”
“戰！”又一名校尉支援道：“若是我軍此時放棄了襄陽，日後再想要拿回來，便是付出上萬性命也未必還能拿下。還不若放手一搏。”
“戰！”
......
很快，在場的漢軍將領們幾乎有一個算一個地都齊齊地向付燚表示：要與襄陽城共存亡。
而看著一個個將胸脯拍得震天響的將領們，付燚的心情卻並沒有很多開心。
因為付燚心中知道，在這樣的集中議事的條件下，想要所有人說實話其實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因此即便所有人都表態，可這其中有多少是主動的，有多少是被慫恿的，又有多少是被架住了，不得不違心地附和，這根本就算不清。
可偏偏，要守襄陽，非得萬眾一心不可。
很簡單的道理，在可以預見的慘烈戰鬥中，但凡有一支兵馬出現了動搖，整個防線都有可能動搖。
與其將這樣的部隊強行留在襄陽城，還不如讓其早些開出，回返江陵呢。
可問題在於，在如今的情況下，付燚想用一般的方法分辨出每個將領的心思，幾無可能。
好在，付燚乃是穿越者，既然古代的辦法不行，付燚也只能用一種新的方式來確認每個人的決心。
雙手微微下壓，將帳內眾多將領的聲音壓下，付燚隨即對著親兵便是微微一點頭，道：“都送上來吧。”
早已經等候在一旁的兩名親兵立即會意，隨即一人一個大型的托盤便給端了了上來。
卻見那左側的木質托盤之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數根竹簡，至於那右側的托盤，則是已經研好的墨水與毛筆。
“諸位，動筆吧。”付燚隨即也是看著眾人說道：“是戰是撤，寫於竹簡之上，隨即投入托盤之中便是，無需有任何顧忌。明白嗎？”
是的，付燚將後世的無記名投票這一手段搬到了三國。（雖然後世的無記名未必無記，但此刻付燚的無記名卻是真正的無記名。）
而聽著付燚的下令，眾將也是微微一愣。
但很快，眾將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奧妙：這是怕有人礙於情面而違背自己內心的選擇。
不得不說，就這麼一寫一丟，的確是能對持反對意見的同袍最大的保護。
雖然這份“保護”並不屬於自己，但一眾將領們的心中還是暖暖的。
隨著付燚的一聲令下，親兵隨即便開始將竹簡和筆墨一一分發了下去。
而一眾的將領也是紛紛將自己的想法謄寫在了竹簡之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被寫上了自己的竹簡又被投回到了付燚面前的托盤之中。
付燚也不停留，當即便是將托盤之中的竹簡給一通亂搓，直到將其位次徹底打亂，付燚這才從那托盤之中取出竹簡，將其上的字跡唸了出來：
“戰！”
“戰！”
......
直到最後一枚竹簡被念出，迴盪在中軍帳內的始終就只有一個“戰”字。
顯然，一眾的漢軍將領們再度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了付燚他們的決心。
隨著付燚最後一聲“戰”的落下，一眾將領們也是高昂著頭顱互相致意：顯然，同袍們沒有讓自己失望，自己也沒有讓同袍們失望。
而看著這一張張堅毅又帶著些驕傲的臉龐，付燚也是大呼僥倖。
幸好是這個結果。雖然付燚有信心絕大多數人都會願意為大漢而戰，可若是真的多出來一、兩張“撤”字的竹簡，付燚還真是不好處理。
“撤”吧，不僅讓巨大多數將領們失望了，自己也有所不甘；
“戰”吧，又相對於是抱著一個定時炸彈去戰鬥。
好在，最終的結果並沒有讓付燚失望。
至此，付燚也再無擔憂。
將竹簡放回托盤，付燚隨即也是站起了身，環視過眾將一圈，付燚也是緩緩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