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軟弱無能的申氏
顯然，僅僅是一個側臉，申耽方便已經認出了那地上之人正是自己弟弟的心腹小廝。
當即，無數種猜想便是瞬間劃過了申耽的腦海。
也是因為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小廝的身上的原故，申耽絲毫沒有察覺到帳內的情況悄然發生著變化。
放下裝滿信件的盒子，本該離去的幾名親兵，卻並沒有退出營帳，反而是悄然退到了營帳末尾，又從末端悄悄地摸到了申耽的身後。
見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劉封也是當即看向了申耽，開啟了表演，道：“申耽將軍。”
“末，末將在。”心中雖是惶恐與不安，但申耽還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事已至此，申耽也只能希望地上之人所犯之錯，不會連累他申家了。
只是，用後腳跟想也知道，能讓劉封親自過問，還是當著軍中幾乎所有將校的面，這件事怎麼可能小了。
地上的這一個區區的小廝，又有何德何能能犯下如此大錯呢？
這個道理著實是再淺顯不過了，而申耽居然還能抱有不應有的幻想，只能說，此時的申耽著實是已經慌了。
而這一點，從申耽磕巴的應答聲中也是可見一斑。
不僅僅是上首的劉封、付燚三人，就連下方的漢軍將領們也是聽出了申耽言語中的惶恐。
只能說，申耽的心理素質著實是一般。
這或許也是申氏兄弟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雜號將軍加一郡太守的原因吧，哪怕他們在司馬懿拿下孟達的過程中，是出過了大力氣的。
要知道，早在他們投降孟達之時，他們兩人便已經是一郡之守了。
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從叛魏到叛漢，來回兩遍，兩人除了得了一個並沒有什麼用的侯爵之外，幾乎什麼都沒有變化。甚至家族實力還在其中受損不少。
只能說，一時的興衰榮辱或許可以靠投機來決定，但一生的起起落落甚至百年之後的聲名毀謗，靠的卻還是自己的實力。
顯然，申氏兄弟的實力，就在那裡。一郡之守，便已是他們的極限，甚至就這個極限，還是建立在二人身後的申氏家族的基礎之上。
只可惜，號稱一門雙傑的兄弟倆，肯定並不這麼認為，這也才有了歷史上一系列的折騰。
不過，付燚是肯定不能容這兩人在上庸折騰的。
上庸三郡作為聯絡蜀中和荊州兩塊戰場的重要通道，必須牢牢地掌握在大漢的手中。
不用問，已經被付燚“洗腦”的劉封，顯然也是這樣的想法。
看著有些戰戰兢兢的申耽，劉封隨即也是淡然問道：“地上之人，你可認識？”
“額。”
面對劉封的問話，申耽明顯有些不知所措，說認識吧，這不是明擺著往那刀口上撞，可說不認識吧，這明明就是自家府邸之人。
萬般無奈之下，申耽也是憋出了一句：“似，似乎是舍弟府上之人。”
顯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從申耽看來，在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的情況下，自己此言無疑是讓自己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既沒有否定自己與此人之間不可輕易甩脫的關聯，又可以在關鍵時候以此人乃自家弟弟府上之人進行一番推脫。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應對。
至少，在申耽自己看來，算是很機智的。
可是，申耽這樣的行為，在漢軍的眾將看來，卻多多少少有些不恥於行。
只聽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卻不想在申耽這裡，連兄弟也都是可以進行隔離的。
這對於一貫注重情誼的漢軍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甚至就算是上庸三郡土著的世家之將，也不免有些不恥。
要知道，在這亂世，世家之所以能存活並壯大，靠的就是族內的團結一致。而申耽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將自己的親弟弟推到了臺前，這也是世家門閥們所最為不恥的。
可以說，申耽僅僅是抖了一次小聰明，便是用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引起了帳內幾乎所有人的不適與反感。
而他自以為的進可攻退可守，在劉封看來也是愚蠢無比。
見申耽推諉，劉封也是徑直看向了地上的小廝，隨即道：“說說吧，你家主人是如何吩咐於你的！”
“是。”地上的小廝在申府之中，親眼所見申儀被索拿下獄，深知獲救無望的小廝哪裡還敢欺瞞，當即便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申儀的吩咐全數說出：“申，申儀吩咐小人，速往城外軍營，告知其兄申耽，孟達事發，劉封破門，要請申耽將軍速作決斷。”
話音落，中軍帳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明明這小廝說的每一個字，眾將都識得，可組合在一起，怎麼就聽不懂了呢？
什麼叫做孟達事發？孟達將軍有什麼事，還發了？怎麼發的，何時發的？孟達將軍事發又跟申家有什麼關係？
什麼又叫做劉封破門？劉封將軍居然直接將申府給破了嗎？
還有請申耽將軍速作決斷，做什麼決斷？帶兵入城求個說法麼，還是......
不由得，眾將也是在心中胡思亂想了起來。
因為內容實在太過敏感，眾將甚至都不敢小聲的討論。只有不斷在劉封與申耽兩人之間逡巡的目光，暴露著眾將心中的好奇與疑惑。
而一直緊張地聽著小廝回答的申耽，瞬間也是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已經停止了跳動——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別人不知道，身為當事人的申耽哪裡還不知道，孟達之事指的正是自家與孟達投魏之事。
可是，自家與申耽之間的交易是如此的隱蔽，為何會被劉封給知曉的呢！
打死申耽也想不到，他們看似密不透風的合作，卻是被付燚這個“後來人”給輕易看破了。
正待申想著通魏之事是如何暴露的呢，劉封便是饒有興致地看向申耽，笑著道：“申將軍，如今令弟的話已經帶到了，不知將軍要作何決斷呢！”
“將軍容稟。”申耽聞言，也是趕緊抱拳而立，道：“末將實在不知舍弟在胡言亂語什麼，更不知要作何決斷啊！若是舍弟有何不法之舉，還請將軍切莫姑息！”
顯然，申耽已經知道通魏國之事已經無可避免，為了儘可能地避免被牽連，壯士斷腕，申耽必須捨棄掉自己的弟弟。
“好傢伙。”聞言的眾將在心中也是不住地驚呼“好傢伙。”
能把自家親弟弟賣得如此果斷而徹底，眾將還真是略略有些佩服申耽了起來。
只是，不由自主的，申耽附近的將領們也是稍稍地後撤了半步，試圖儘量拉開與申耽之間的距離，以免被此人的無恥給波及了。
“孟達之事，你也不知？”劉封隨即嗤笑著問道。
“不知也。”申耽果斷地回道。
“令弟與孟達勾結，夥同魏國，欲要叛漢之事，你也不知？”劉封繼續問道。
吞了口口水，申耽還是認真、快速而肯定地回覆道：“不知也。”
好吧，劉封都差點被申耽給氣笑了：他不會以為只要他這麼否認下去，自己就對他毫無辦法了吧！
當即，劉封也是笑著指向了那兩堆的信件，道：“申將軍，可是那些帛書之上，可不是這麼寫的啊！”
“哦，對了，有不少還是從將軍您的書房中搜出來的呢。”劉封繼續看向申耽，卻是緩緩而道：“來人，給我念！”
聞令，劉封身後的一名親兵便是上前，從那堆信件之中，拿出了一卷帛書。
隨著帛書緩緩開啟，就站在身邊的申耽自然是一眼就看清了那正是自己的字跡。
“砰”的一聲，還不待親兵念出口呢，那申耽便已經癱坐在了地上。
沒辦法，白帛黑字，申耽已經辯無可辯。
而申耽這軟弱的模樣，卻也讓眾將的心中更是鄙視不已：事未發，則推諉於兄弟手足；事已發，便是癱軟無措，絲毫沒有擔當的模樣。
如此之人，怎堪當一家之主，更何堪任一郡之守、一軍之首。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看法，從申耽被劉封拷問以來，竟是沒有一位將領站出來為申耽稍稍說情。
要知道，即便是祁廳長，也還有高教授孜孜不倦地解釋和推薦呢，申耽之不得人心可見一斑。
而這也正是付燚，或者說大漢所樂意看到的。
申耽，乃至於整個申家註定要被打倒了，可申家到底是盤踞上庸三郡多年的世家，將其打倒或許不難，難的是讓其造成的波動和負面情緒降到最低。
這也是付燚和劉封安排這場對峙的原因：必須要讓所有人，尤其是三郡的其他世家門閥之人都知道申家是自取滅亡。
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在打倒申家之後，三郡之地，依舊能夠保持足夠的穩定。
畢竟，付燚可不想這邊才把兵馬調出三郡，上庸三郡便又投入了魏軍的回報。
如此失上庸三郡而保荊州三郡，雖然在情勢危急的現在，漢軍也算是不虧，但魏國方面無疑更是血賺。
魏國血賺，這可不是付燚和大漢能夠接受的。
好在，隨著申耽的騷操作，卻是成功地引起了眾人的反感，倒是省卻了劉封和付燚一大堆的操作。甚至看著眾將嫌棄的模樣，付燚都懷疑，即便是自己饒過了申氏，申氏還能不能繼續待在上庸之地。
好在，付燚也好，劉封也罷，都不可能原諒這樣的背叛。
“看來申將軍並不需要吾等念出來了。”見狀，劉封也是揮揮手，將正慾念書的親兵揮退，隨即接著說道：“與令弟以及孟達的對峙似乎也不需要了吧。”
言罷，劉封也是微微掃過在場的眾將，隨即道：“想必大家也都聽明白了。”
雖然還沒有將孟達和申儀帶到現場，但光看申耽的反應，以及地上的一眾人證物證就已經足夠讓眾將將情況推測個七七八八。
之所以沒有將兩人帶來，當然不是因為沒有必要，而是付燚和劉封早已商量過的舉動。
即便要對峙，也只有申儀，而沒有孟達，其主要原因還是顧及孟達的影響力。
要知道，大軍之中至少有三千多人，乃是追隨孟達自蜀中而來，萬一孟達在進入軍營之後做出什麼舉動，一個控制不好，還真有可能造成內訌。
而既然申耽已經用行動認罪，自然申儀也可以不用帶來，正好可以掩護自己不帶孟達的目的。
眼見著眾將已經瞭然了事情的經過，劉封也隨即給此次的事件進行定性道：“申氏兄弟與副將孟達，相互勾連，先阻我大軍南下護持荊州，後計劃獻上庸三郡，此叛漢投魏國之舉，雖百死莫贖也。”
不出意料，劉封也是順勢將抗命的罪責推到了孟達的身上。
要知道，就在數個時辰前，在付燚和關平兩人面前，劉封還在為孟達開脫，並將抗命的罪責擔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封卻是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孟達。
之所以這麼做，原因也很簡單。
既然已經拿下了孟達，便算是已經將孟達徹底得罪死了，那麼孟達對於劉封的意義，也就是為自己背下所有的鍋了。
一旁的付燚和關平自然也明白劉封在做什麼，卻是絲毫沒有想要說些什麼的意思。
應該說，從選擇劉封、放棄孟達的那一刻起，付燚就已經十分清楚孟達最後的結局。既然是註定的結局，付燚當然不會為了一個罪人去得罪劉封。
而聽到“百死莫贖”之言，以為自己就要被處死的申耽瞬間也是崩潰了起來：“將軍，念在我兄弟二人獻城有功的份上，還請饒過吾等的。”
此言一出，卻又是正中劉封的下懷。
無他，劉封是真的不想由自己直接處置了申氏兄弟和孟達。
申氏兄弟就不說了，隨著軍議的進行，兩兄弟的名聲也算是爛大街了，劉封處置了也就處置了，至多不過是些許地方上的反彈而已，劉封自忖並無大礙；
可孟達卻不一樣，不說其他的，光是一個法正便足以令劉封小心行事。
畢竟，擒與砍之間，還有著漫長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