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力諫當場保中策
即便魏軍以主力大軍北上或者乾脆兩面平分戰力。這對於漢軍而言，也是很能接受的。
很簡單的辦法，漢軍只要以五千軍繼續在荊州北部牽制住魏軍主力（或平分之戰力），而上庸之軍可以直接南下，配合江陵城關將軍的主力對魏軍或是吳軍一部展開絞殺。
只要能擊潰其中一部，荊州軍團的危機也就解決了。
至於糧食的問題，只要能將魏、吳聯軍打退，不管是南下還是北上，關將軍自然能讓吳軍乖乖交出糧食。
甚至，若是順利的話，在北上大軍襲擊魏軍糧道的同時，就能為大軍積攢足夠的糧食。
什麼？若是魏軍放任糧道不管怎麼辦？
那可真是太好了！
偌大的荊北地區將成為漢軍的後花園，又有魏軍源源不斷的糧秣送來，漢軍還怕搞不到足夠的糧食？
而只要有了糧食，關將軍自可以從容地守在江陵城。
只等益州明年秋收後派出援軍，你看關將軍的大刀砍不砍你就完了。
只是，付燚所獻的計策雖然是不錯，但卻也不是完美無缺的。
最重要的，當然是偏師在荊北的戰鬥，看起來簡單，實際上一點都不能馬虎，稍有不慎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尤其是在面對魏國援軍到來之際，上庸的兵馬什麼時候出現，在什麼地方出現，都直接決定著這場戰鬥的結果。
而且，極大的機率，為了能夠釣到魏軍這條魚，江陵的偏師將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也是付燚將此策放到中策的原因。
當然，此時此刻，這些都已經不是最為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你得先把上庸之軍給調出來啊！
沒有上庸之軍的配合，付燚的謀劃只能說是鏡花水月。
而一想到上庸之軍，關將軍是陷入深深憂慮之中，同樣一臉愁容的，還有知道內情的王甫將軍。
但不得不承認，付燚的這一招釜底抽薪，的確是一招妙手，雖然不至於令荊州軍團直接反轉局勢，也至少是解決了絕大的困境。
甚至關將軍更是隱隱地認為，這才是真正的上策！
可是這招妙手之中，最為關鍵的一環——上庸軍卻是出現了問題。
他能不能來是個問題，來了，會不會死戰更是個問題。
僅僅是要其南下支援便如此遷延枉顧，北上作戰可是要拼命的啊，甚至還有可能陷入魏軍的包圍之中。
如此危險的舉動，上庸軍團會願意為之嗎？
甚至即便上庸軍團願意為之，關將軍又豈敢將全部希望押在他們的身上？
“說說你的下策吧！”心中無奈嘆了口氣，關將軍隨即開口道。
這回卻是換付燚愣在當場了。
怎麼就給跳過了？
哪裡有問題，你倒是給個話啊！
不僅僅是付燚，就連一眾的漢將們也是一臉的疑惑，畢竟付燚所提出的方案是的確能拯救荊州於水火之中的啊。
關將軍什麼都不說就給掠過了，這著實是有些奇怪。
倒是一旁知曉內情的王甫，也是在心中暗暗嘆氣，隨即卻是為關將軍解圍道：“先說下策吧，吾等也好綜合比較一番。”
聞言，眾將倒是被安撫了下來。畢竟不少的將領也認為付燚的中策才是上策，哪怕上策並不需要流血犧牲，但眾將顯然更願意用自己的鮮血去獲得勝利和安全。
唯獨付燚自己，看著一旁的王甫，似乎是猜到了什麼。
不過，既然關將軍有令，付燚自然也不再堅持，隨即也是坦然而道：“這下策便很簡單了。如今呂蒙所部在長沙，陸遜所部在江夏，魏軍在襄陽，所處之地各異，其行至江陵城之路徑必然也將不同。故此，我軍可集中兵力，攻其一路，若能擊潰而勝，則其聯軍之勢必土崩瓦解也。”
“破之哪一路？”話音落，當即便有將領迫不及待地在後頭問道。
顯然，不少的將領也是十分支援付燚的這個計策的。
只是付燚卻是慘然一笑，道：“都可以，或者說，都不行。”
“啊？”眾將頓時再度發出了疑問。
“呂蒙之長沙軍最弱，攻之易得，卻必是最後出發，且我軍還需穿過江夏軍才能攻至呂蒙之長沙軍；陸遜之江夏軍，兵力最盛，卻是唯一可能脫節之軍，但攻之極有可能被纏住；至於魏軍，其南下之軍未知，但想必兵力不會太少。”付燚隨即也是分析道。
“故言，若為破襲而勝，這皆不可也。”付燚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但若為消耗敵我兵力，則，無不可也。”
說著，付燚也是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此乃斷臂求生之策，雖勝尤敗，故為下下之策也。”
是的，付燚的意思很明確：既然糧草不足以支撐數萬大軍，那就把兵力減少一些好了。
因此付燚的下策很簡單：主動出擊，能擊潰聯軍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能，也能趁機消耗敵我的兵力，讓剩下的糧草足夠支撐到來年援軍的到來。
而隨著付燚的意思明瞭，在場的眾將也為之啞然。
這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實在是太狠了！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漢軍眾將也是平生僅見。
付燚當然不願執行這樣的辦法，之所以把它提出來，其實更多的卻是希望能讓可見的巨大傷亡，來促使關將軍選擇他的中策。
可沒想到，因為上庸之軍無法調動的緣故，關將軍的心竟然向著付燚的下策偏移了起來。
略略沉吟一番，關將軍也是與王甫將軍相互對視了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確：若是談判失敗，或許也只能執行這下策了！
王甫會意，也是微不可查地輕輕點了點頭。
有了王甫的支援，關將軍的心中也是有了決斷，當即也是輕咳了一聲，將還處於驚駭之中的眾將給拉回了現實。
迎著眾將的目光，關將軍也是宣佈道：“王甫將軍即行前往長沙與吳軍和談，其餘各軍即行做好死戰之準備。不日，本將親率爾等擊破吳、魏之聯軍。”
聞言，眾將頓時又是一愣。
怎麼回事？
怎麼好好的中策不用，反而用起了風險巨大、損失巨大的下策。
只是，關將軍的威信實在太高，即便心有疑惑，眾將還是紛紛抱拳領命道：“是。”
只可惜，這聲“是”中，卻是少了幾分往日的決然。
也在此時，付燚卻是皺著眉頭站了出來，雙手抱拳而道：“關將軍容稟，雖則中策執行或有難度，成功機率也不算太高，但總是值得一試的。下策即便成功，我荊州軍團也將損失慘重，數年之內再無力北伐。不知將軍為何想也不想便是棄中策而就下策焉？”
付燚雖然已經猜到可能是上庸之軍的問題，更明知關將軍並不想暴露這其中的問題，但付燚還是將這個問題擺在了檯面之上。
無他，越是膿包，就越要及時地擠出來，一味地捂著，只會讓潰爛更快地蔓延。
當然，更重要的是，對於上庸的問題，付燚的心中實際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而這個辦法，最需要的，就是名正言順。
這也就決定了，付燚必須把上庸的問題擺上檯面。
因此，在這生死的關頭，付燚也是顧不得關將軍的心情，直接一個問題擋在眾將之前，讓關將軍不得不直面。
而面對付燚不知進退的舉動，關將軍一開始也是有些憤怒：這麼多年來，還真沒有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難堪過。
不過，迎著眾將探尋的目光，關將軍卻是有些自愧了起來。
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自己居然還想著給劉封、孟達捂蓋子，殊不知，這樣一捂，對於軍心該有怎樣的打擊？
明明可以避免損失，自己的主將卻是不願如此，更是執意要將自己送上絕命的路途。
你讓下面的將士們怎麼想？！
即便是關將軍親自帶隊衝殺，恐怕也難消眾將心中的疑慮與不安。
甚至隨著戰事的不斷升級，戰損一升再升，生還無望的情況下，出現逃兵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及此處，關將軍也是一陣的後怕：自己的一世英名，險些就毀在了自己的手中啊！
還好，付燚的提問及時地制止了自己含糊其辭的舉動，也算是間接挽救了自己的軍旅生涯和一世英名。
而能頂住自己的威壓，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出質疑，此子的膽略，當真非常人所能及也。
不由得，關將軍看向付燚的眼神也由凌厲變得柔和了起來。
微微嘆了口氣，關將軍也是看向了下手的王甫，道：“王甫將軍，你來告訴大家吧！”
“是。”王甫當即抱拳領命道。
“諸位。”轉過了身，王甫也是開口道：“其實關將軍在自襄陽前線回返之時，便已經下令上庸之軍回援江陵。”
“日前，上庸軍卻是回覆：山郡初附，未可動搖！進而拒絕出兵來援江陵。”深嘆了一口氣，王甫這才接著說道：“故此，付燚所言中策雖好，卻根本無法執行！”
“怎會如此！”
“怎敢如此？”
隨著王甫的話音落下，眾將果然都義憤填膺了起來。
當即，也便有人諫言道：“將軍，能否傳書我王，令我王下令上庸軍南下？”
“且不說時間來不來得及，將軍乃前將軍持節，統調荊州一切軍政要務，上庸三郡軍民一體在將軍轄制之內，不遵將軍之令，便已經是違抗王上之令矣！”另一個聲音很快嘆息道。
“然也，今日其可以‘山郡初附’為搪塞將軍，明日便能以其他理由搪塞王上矣！”又一個聲音憤懣地說道：“況如此遷延之軍，即便成行，當真能為你我而戰乎？”
話音落，眾將也是一陣的沉默。
也在此時，又一個聲音響起：“不若請王上罷黜其人，另委他人率軍而來，何如？”
此話一出，不少的將領眼中瞬間也是一亮。
但緊接著，就有人給眾將潑上了一盆涼水：“上庸之軍，非常人所能奪之也。”
眾將恍然驚醒：是呀，上庸之將，可是王上義子劉封與寵臣孟達啊！
且不說那孟達迎王上入川之功勞，單單是這義子劉封，朝內有幾人敢於奪其兵權？
或許張將軍（張飛）會是一個吧，可如今張將軍正坐鎮巴東之地，根本無可動搖。
其餘，哪怕是趙將軍（趙雲），恐怕也很難奪其兵權。總不能讓王上親往上庸之地吧！
再說了，從江陵到成都，再從成都到上庸，光是時間，也來不及啊！
一時，議事廳內又是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肉眼可見的，眾將的臉上也是出現了灰敗的失望之情。
上首的關將軍見狀，也是早有所料，之所以前面未曾坦言，也有不願令諸將心生絕望的用意。
當即，關將軍就要開口，為眾將打打氣。
卻在此時，付燚再度站了出來。
“末將願赴上庸，為大軍請來援軍。”雙手抱拳，付燚終是圖窮匕見道。
許是怕關將軍看不到自己的決心，付燚當即也是再度補充道：“十日之內，大軍不出上庸，末將提頭來見！”
隨著付燚的表態，關將軍和一眾的將領們也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付燚。
這許許多多的目光之中，驚異者有之，困惑者有之，欣賞者有之，甚至還有隱隱的崇拜之色。
顯然，付燚再度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略略踟躇，關將軍也是微微皺眉問道：“把握從何而出？”
“稟將軍。”付燚對此問顯然早有所料，當即也是答道：“將軍劉封，王上之義子而將軍之子侄也。雖或有齟齬，豈能有見死不救之理。定是有奸您之賊在旁遮蔽視聽，以至劉將軍不知江陵之兇險，末將出而實言告之，必能令其幡然悔悟而出兵荊州。”
關將軍自然也不信劉封會見死不救，但事實擺在那裡，不信也得信。
而對劉封已經失去了信任的關將軍，對付燚所言顯然是不認同的，當即也是搖頭道：“此尚不足為憑。”
聞言，付燚也是微微嘆了口氣。
果然面對關將軍，自己是半點謊都撒不得。
當即，付燚也是抱拳而道：“願得將軍手書，並二百精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