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兌子攻殺迫漢軍
隨著時間的流逝，失去絕對壓制力的吳軍終究沒能登上城頭。
雖然並不想承認，但看著漸漸西斜的太陽，呂蒙不得不承認，今日的攻城戰再度失敗了。
“傳令：鳴金收兵。”無奈，呂蒙也是下達了指令道。
挑燈夜戰不是不行，但這往往是到了絕境之時，才會孤注一擲。
無他，夜戰從來都是不利於進攻方的，除非是偷襲，否則光是在夜晚傳達命令的問題，就足以毀了一場戰鬥。
這也是昨夜陸遜在確定沒有機會之後，便立即指揮大軍撤退，而沒有繼續鏖戰到天明的原因。
而且，即便要夜戰，也是需要好好準備一番的，至少，篝火之類的照明物資是要準備妥當的。若是不加以準備，主將連自家情況都不清楚，哪裡兵力匱乏了，哪裡的兵力又堆積了都不知道，這戰還怎麼打。
當然，於此時的江陵城而言，在沒有辦法解決掉城頭上床弩對自家箭塔的威脅之前，繼續進攻的意義已經不大。
綜合以上的考量，趁夜收兵顯然會是一個呂蒙和吳軍最好的選擇。
看著吳軍如潮水般退去，城頭的付燚也是長舒了一口氣。而與之前的幾次勝利不同，這次將吳軍打退，漢軍將士們的心頭只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卻不再舞之蹈之地慶祝，更沒有了歡樂的笑聲。
沒辦法，吳軍雖退，卻是給漢軍留下了巨大的傷亡。
在滿是同伴鮮血與斷臂殘肢的城樓之上，面對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亡魂的戰場，誰又還能笑得出來？
不過，這倒並不意味著城內的漢軍失去了對敵的信心。
相反，經過這次的血戰而屹立不倒，漢軍將士們對守住江陵城卻是更有信心了。
唯有拿到了傷亡情況的付燚和任續二人，卻是憂心忡忡。儘管漢軍成功地打退了吳軍的進攻，但僅僅是一日的攻防戰，漢軍便是損失了足足三百多人，輕傷更是不計其數，自任續以下，投入戰鬥的一營兵馬，幾乎人人帶傷。
這還是在付燚連續打出了兩張底牌，吳軍倉促接戰的情況下的結果。
一旦吳軍有所準備之後，漢軍損兵的數量恐怕還要翻番。
如此一來，恐怕不到五六日的時間，江陵城就將就此淪陷。
可，五六日的時間，關將軍來得及撤回來嗎？
付燚不知道，他所能做的，只有儘可能地守住而已。
“傳令：南門王戟即行調兵三百，充實入一營之中。”付燚隨即對身旁的傳令兵下令道。
“是。”傳令兵立即答應道。
轉過身，傳令兵也是快速向南門而去。
“告訴尉遲蘇和賀護，還有王戟，做好隨時支援北門的準備。”付燚隨即又對一旁的任續交代道：“告訴所有的將士們，做好惡戰、死戰的準備。”
“是。”任續也立即領命道。
“傳令，趁夜將床弩進行調換位置。”付燚隨即又繼續對身旁親兵再度命令道。
“是。”親兵也立即領命而去。
......
也就在付燚為明日的戰鬥調兵遣將之時，吳軍主力已經悄然退回了營中。
而呂蒙也隨即開始安排起明天的戰事來：“第一，我軍需要更多的箭塔，傳令給徐盛，立即組織城內百姓，連夜製作箭塔，多多益善。”
“是。”身旁的傳令兵也是立即領命道。
“虞將軍。”微微轉身，呂蒙也是繼續說道：“明日之戰的關鍵，還是那些可惡的床弩。”
“是。”虞翻立即點頭同意道：“大都督，要怎麼打，您就下令吧！”
“您手裡的匠作們手裡的箭塔移送到城內，由徐盛繼續完成，從現在開始，立即開始製作火箭。我需要足夠將半面城牆都燃燒起來的火箭。”呂蒙隨即也是下令道。
“是。”虞翻立即領命道：“只是，火箭製作需要火油，若是要大批次，我營中火油恐怕稍有不足也。”
“找徐盛，偌大的江陵城，豈會連點火油都找不到！”呂蒙當即也是大手一揮道。
顯然，為了勝利，呂蒙也不得不撕開自己偽善的面對，開始對江陵城的百姓予取予求了起來。
“是。”虞翻自然也明白，此時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當即也沒有二話便是答應道。
見呂蒙似乎沒有更多的命令了，虞翻隨即也是抱拳提醒道：“大都督，漢軍放歸之潘璋所部，是否充入明日進攻序列之中？”
“其傷勢如何？”呂蒙隨即問道。
“軍醫已經檢查過，除卻手指之傷，並無其他。”虞翻也立即回答道。
“既如此，即行編入進攻序列之中。”呂蒙隨即點頭同意道：“告訴他們，若能手刃一名漢軍者，對其被俘經歷既往不咎；若能手刃兩名漢軍者，即行拔擢。本都督期待著他們的戰場表現。”
“是。”虞翻再度領命道。
顯然，呂蒙這是想要激發這群俘虜的主觀能動性。
不得不說，呂蒙也算是抓住了要點，對於這群被俘虜過的將士而言，被俘的經歷就是他們永遠的傷痛，而能夠主動為他們消除這樣的經歷，這群俘虜怎會不賣命呢。
可問題是，失去了大拇指的這群俘虜就算是想要賣命，卻也根本使不上勁兒啊！
別說戰鬥了，就連拔刀都困難重重。更要命的是，這一點，從上至下，就沒有一個吳軍將士是知道的。
就連這些士卒自己，雖然已經漸漸感受到了失去拇指之後的不便，但也只是感到不便而已，卻絲毫沒有聯想到自己的這點小傷，會影響接下來的戰事。
隨即，呂蒙的命令很快被執行起來，一個個被放歸的吳軍士卒也是被分到了全新的營地之中。
接過全新的長矛或腰刀，聽著來自大都督的殷切希望，一眾被放歸的吳軍將士心頭也是一陣的激動，就差賭咒發誓一定要浴血拼殺報銷大都督之恩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有不少人發現了拔刀的不易。
其中一部分的人，直接便是將腰刀換成了長矛，另一部分的人，則是準備以布帛直接將手與腰刀綁縛到一起。
總之，在很短的時間裡，眾吳軍的將士們便是全部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而與此同時，在江陵南城之內，無數的百姓的家門被踹開，無數的青壯被吳軍士卒強行拉到了軍營之中，開始建設起明日大戰所必須的箭塔來。
也是在江陵城百姓不眠不休的勞作之中，吳軍終於是在天亮之前，整備好了一大批的箭塔。
而隨著天色再度由黑轉亮之際，吳軍的主力再度來到了戰場之上。
沒有任何的寒暄，隨著一陣陣的號角聲，吳軍歪七扭八的陣型再度開拔，向著江陵北城便是衝了過去。
沒辦法，城頭的漢軍也只能延續昨日的戰術，用數量換取精確度。
隨著付燚一聲令下，城內的投石車也再度發威，開始對吳軍的箭塔“狂轟濫炸”。
只是，經過昨夜的大戰，吳軍顯然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在付出了不足十架箭塔與百餘傷亡之後，吳軍也是順利地將大批箭塔送到了城樓之外。
不過，礙於城頭上的床弩，吳軍的箭塔依舊不敢過於靠近，也自然沒能立即對城頭展開壓制。
當然，此來，他們的首要目標也不是壓制城頭步卒，而是要解決掉漢軍的床弩。
沒辦法，哪怕吳軍集結了江陵南城大量的百姓建造箭塔，但一夜之間，吳軍也不過就建造出了二十餘架。
這樣的建造速度，顯然是趕不上漢軍消耗的速度的，僅僅是投石車這一關，就已經被消耗了架，若是再被床弩損耗一批，恐怕很快，吳軍就將陷入無箭塔可用的境地。
因此，呂蒙也是下了死命令，今日上午無論如何也要將漢軍的床弩全部消滅。
於是，數名校尉早已經站上了箭塔，極目遠眺間，也是試圖找尋漢軍床弩的蹤跡。
只可惜，城頭的床弩早在付燚的指揮下進行了移動，並重新隱藏在無數的滾木礌石之間，隔著老遠的距離，吳軍豈能輕易發現。
看著腳下已經開始向城頭髮起進攻的同袍，吳軍的校尉也是急在了心頭——若是箭塔遲遲無法對城頭的漢軍步卒展開壓制，下方的同袍們，勢必遭受重大打擊。
眼看著自己遲遲無法確定漢軍床弩的位置，一個校尉當機立斷地對著下方的傳令兵喊道：“快，速速告知大都督，前線箭塔未能發現漢軍床弩，似乎在昨夜，漢軍已經對箭塔進行移動。”
“是。”下方的傳令兵也是立即答應道。
應該說，吳軍校尉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只是，若是這名校尉知道，就是因為這一句話，卻是要將他自己和麾下的將士們送入了葬身之地，也不知他會不會後悔向呂蒙彙報此事。
不管怎樣，傳令兵很快將前線的情況帶給了呂蒙。
沒有任何遲疑，呂蒙便是下達了指令道：“弓兵登塔，靠向城牆，對城牆展開壓制。”
聞言，傳令兵也是微微一愣，在沒有找到漢軍床弩的情況下，下令箭塔靠向城牆，這不是送死嗎？
雖然心有疑慮，但傳令兵也根本不敢多說什麼，雙手抱拳之間，一個“是”字已經脫口而出。
“傳令：二道弓兵，聚集箭塔之下，火箭準備。”而眼看著傳令兵離去，呂蒙隨即也是再度下令道：“只等漢軍床弩暴露，不需指令，即行以火箭覆蓋而摧毀之。”
“是。”另一名傳令兵也是立即答應道。
是的，前線十餘座箭塔和上千的弓兵，被呂蒙當成了釣魚的誘餌。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箭塔吳軍還能建造，兵力方面吳軍更是不缺，而床弩，這樣精密而強大的武器，在短時間內，漢軍卻幾乎不可能重新建造。
用己方可再生的資源以及過剩的資源，去換取敵人有限甚至是稀缺的資源，顯然是划算的。
唯一可惜的，或許就是那群被出賣的吳軍弓兵了。
不過，為了最終的勝利，呂蒙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登塔的命令很快傳來，箭塔緩緩向城樓靠近，而吳軍前軍也不失精銳之屬，在箭塔停下的瞬間，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一眾的弓兵便依令登上箭塔。
甚至，一眾的屯長、什長們還在一旁催促著：“快，快，動作快！”
若是這些屯長和什長們知道，這一去，便是釣出床弩的魚餌，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如此焦急地催促下屬的行動。
吳軍弓兵們的心情尚未可知，城頭上的任續卻是先急了起來。
眼見著箭塔已經迫近城牆，一隊隊吳軍弓兵就要登塔，任續也是趕緊向付燚申請讓床弩出擊，他可不想自己的戰士們被箭塔給壓制住。
而看著眼前的一幕，付燚的心情卻是有些沉重。
“好狠的心啊！”付燚喃喃地說道。
是的，付燚已經看出了吳軍釣魚的意圖。
當然這並不難猜，畢竟自己的床弩昨日就已經暴露過，吳軍在沒有對自己床弩做出任何防範的情況下，就驟然推進箭塔，實在是太反常了。
再看看在箭塔之後集結的更多吳軍弓兵們，不難猜到，吳軍就是要跟自己玩兌子相殺的遊戲。
無疑，在兵力缺少的情況下，兌子是對漢軍不利的。
可偏偏，付燚還不能不兌！
不兌，那吳軍的箭塔就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壓制城頭，直到城頭的漢軍步卒損失慘重，付燚不得不兌子。
從這個角度來說，付燚甚至還要儘快完成兌子，才能儘可能地減少損失。
可要命的是，即便是付燚兌子了，也只不過是稍稍止住吳軍的攻勢而已。
用不了多久，甚至就在付燚亮出床弩的同時，吳軍的中軍之中，或許就已經開始調動新的箭塔來接替位置了。
換言之，這樣的兌子對付燚和漢軍而言，幾乎是飲鴆止渴。
“飲鴆止渴，也得飲啊！能拖住一刻是一刻吧！”付燚喃喃地告訴著自己。
萬般無奈，付燚也只能下令：“傳令：床弩各自選擇箭塔目標，注意發射完畢之後，立即撤退，不準在床弩附近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