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斬心魔
林婆子嘴一撇，語氣裡的責備更甚。
“你死不死我管不著！你帶著這幾個賠錢貨……等會兒……”
林婆子突然臉色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說你這幾天在這裡幫工？那小兔崽……陸家人肯要你？”
陳翠蓮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酒坊招工的事情她早就聽說了。
可這幾天不僅不敢回家，更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林婆子一家人。
這家人什麼德行，她再清楚不過了。
真要讓東家把林婆子一家招進來，早晚要被他們搞出事。
“他們沒要我們，我們就是在旁邊幫忙，混口飯吃……”
林婆子臉色又是一變。
“你少騙我！我看你就是不肯幫忙！你家男人連活都沒有，自己家的人你都不管？世上哪有你這麼賤的女人？我今天非打死你！”
說著，拿起鞋就往陳翠蓮臉上抽。
陳翠蓮不閃也不躲，兩鞋打在臉上，臉瞬間紅腫了起來。
“你個賤女人，你到底幫不幫！不然我今天非打死你！”
下手一下比一下狠，幾下下去，陳翠蓮嘴角就已經開始流血。
四丫沉默了半晌，突然像是瘋了一樣，飛撲上去將林婆子撞倒，騎在她身上，死命掐著林婆子的頭髮。
“幫什麼？你讓我們幫你什麼？你家人都是什麼賤種你自己不知道嗎？”
“那幾個廢物哪一個靠得住？”
“我四歲那年就開始做飯，刷鍋，刷碗，下地拔草，挑水，插秧。”
“你那幾個孫子都多大了，連衣服都得你天天早上過去穿！”
“從小到大，你把我們當過自己家的人嗎？你還敢打我嫂子！你憑什麼？”
四丫的瘋狀把周圍人都嚇傻了。
林婆子一邊蹬著腿，一邊嚎叫著。
“林四丫！你個沒良心的賤貨！你敢跟你娘動手！三郎！快把你妹妹拉開！她要把你娘打死了！”
林三郎原本還在一旁木訥地站著，聽到這話，這才上前拉扯著四丫。
四丫此時已經頭髮繚亂，滿臉淚水。
“放開我！林婆子！你不是我娘！我四歲那年，被你關在柴房裡的那天夜裡就沒娘了！”
林婆子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地衝上前，揮舞著巴掌開始往四丫身上打。
“你個白眼狼！不要臉的賠錢貨！連你娘都敢打，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陳翠蓮聽著四丫的慘叫，仍舊跪在地上，頭髮散亂地低著頭，滴滴鮮血正從她嘴角滴在面前的黃土上。
趙永康看著那地上的血漬，渾身發抖。
他不明白。
為什麼已經身處底層了，還要這樣彼此之間仇視敵對，看不起？
還有陳翠蓮和四丫她們，為什麼被人這麼欺負，卻連一點反抗的心都沒有？
“氣嗎？可你再怎麼氣都沒用。”
陸豐鳴臉色鐵青。
他也積蓄著怒火。
可他知道，就算他衝上去把林婆子打死，陳翠蓮和四丫這輩子一樣不會有解脫。
“我說了，有些事，有些人，是心魔。”
“她自己不把心魔除了，你幫她一萬次她都站不起來。”
趙永康看著跪在地上的陳翠蓮，雙拳不由得握緊，心裡默默唸叨著。
起來！
站起來！
林婆子此時像是瘋了一樣，下手沒輕沒重，一下一下地打在四丫的身上。
四丫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叫罵聲充斥著眾人的耳膜。
“你這個不要臉的賠錢貨！你還敢打我是吧？？我今天就找牙行，把你賣了算了！”
“你以後就算是死外面，也別回我們林家……我……”
就在這時，林婆子的手突然被人從後面拽住。
回頭一看，林婆子瞬間心臟驟停。
只見陳翠蓮下巴上還帶著血跡，披頭散髮，面露兇相。
林婆子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語氣也慌張了起來。
“你……你幹什麼？”
話音未落，一個巴掌直接抽了過來。
“啪！”
這一巴掌直接將林婆子抽得坐在地上，眼冒金星。
陳翠蓮上前再次揪起她的頭髮，強迫她揚起臉，伸手一下一下地抽著。
“我是賠錢貨！我是賤女人！我生不出兒子！”
“我這些年在你們林家當牛做馬，還沒出月子就扛著爬犁拉地。”
“你林家給過我好眼色看嗎？”
“連我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讓你教的，敢當著一家人的面罵我賤女人。”
“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你們林家？”
“四丫，招娣，念弟，你顧及誰了？”
“那幾個孫子讓你養得白白胖胖，家裡三個丫頭一天都吃不上一頓飽飯！你都半截身子埋土裡的人了，怎麼心就這麼狠？”
“林婆子！林三郎！你們給我聽著！從今天起，我陳翠蓮！林四丫，林招娣，林念弟！和你們林家斷親！”
“以後你們是生是死，跟我們無關！”
“誰也別想欺負我陳翠蓮的家人！要不然，我要你的命！”
林婆子捂著臉掙扎著，撕心裂肺地喊著：“林三郎！”
“管管你的女人！”
林三郎聞言，這才驚慌地鬆開四丫，抬起巴掌準備打陳翠蓮。
就在這時，兩個身影突然動了。
陸豐鳴和趙永康飛速上前，一左一右架著林三郎的胳膊。
“里正叔，翠蓮姐的話你聽見了吧？她說了要斷親了！”
“勞煩里正，以及村裡的各位做個見證！”
“從今天起，陳翠蓮，林四丫，林招娣，林念弟，就是我陸家酒坊的人！”
“誰敢動我們陸家酒坊的人，我讓他一家不得好死！”
陳翠蓮聞言，臉上突然湧出淚水，淚水混雜著嘴上的血從臉上滾落，彷彿在這一刻，自己的身子終於有了骨架！
她鬆開手，抱著四丫和自己的兩個女兒，徑直跪在陸豐鳴面前，一個頭磕下去，隨後開始放聲大哭。
像是要把自己這些年受的委屈，全都化作淚水，永遠從身體裡放逐。
里正見狀，當即走出來，指著林婆子和林三郎怒道：“林婆子，我小柳村從六十年前逃難到這裡，幾代人裡就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刁婦！”
“看來我先前只是把你們一家趕出小柳村真是心軟了！”
“我今天作為小柳村裡正，以及蔣家，林家，吳家，王家四家共同推舉的族長，將你們一家逐出族譜！”
“小柳村今後，再沒有你林王氏一脈！”
“來幾個人，把他們倆給我趕出去！不走，就都關村尾的豬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