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戶
梁里正沒有伸手接錢，而是滿含慈祥的眼裡多了同情。
世道艱難。
村戶人家的日子雖然不好過，可也比他們這些流民要好太多了。
一聽說這兩個少年家裡又有老又有小，那錢是說什麼都不能拿的。
“農家粗茶淡飯，不值幾個錢，我們小柳村村民淳樸好客，幾位要是不嫌棄，今晚便安心住下。”
陸豐鳴和趙永康兩人對視一眼。
陸豐鳴見里正是誠心邀請，沒有再堅持給錢。
俯身道謝：“多謝里正爺爺，我這就去村口接我家長輩和妹妹。”
梁里正笑呵呵的擺擺手。
“快去吧！”
陸豐鳴去接幾人，趙永康和梁里正就在村口攀談起來。
里正說話間，目光不時看向趙永康後腰斜挎著的那柄大長刀。
趙永康看到里正的神色，心裡稍稍多了幾分警惕。
卻聽里正說道：“小夥子，你一路逃荒過來，身上帶著傢伙事很正常，要不然你也沒那麼容易跨越千里走到我們小柳村。”
“不過村裡都是些莊稼戶，你這刀還是想辦法收起來的好，萬一誰要是嚇到報了官府，流民私藏兵器罪過可就大了！”
趙永康聞言，這才知道里正是好意，猶豫了一下，卻也不知道這麼長的刀要往哪裡藏。
這把刀，是陸豐鳴商城裡買的，仿明制戚家刀。
連刀刃帶刀柄足有一米四，也沒法塞衣服裡。
正猶豫著，就聽里正笑呵呵地說道：“你等我一下。”
說著，里正回了屋，沒過多久，就拿了一條粗麻布出來。
“你先拿著遮一下吧，別被人看到就行，等你們走的時候把布還我就成。”
趙永康連連道謝。
這裡正見到自己帶刀，第一時間沒有懷疑自己身份和目的不純，甚至還故意給自己布幫忙遮擋。
也不知是他看出兩人沒有惡意還是真的太天真。
陸陸續續有村民拎著鋤頭回家了，看見里正與一個陌生的少年站在一起，好奇的笑問：“里正，這少年郎是誰家的呀！看著好生俊朗，說親了沒？”
梁里正仍然笑呵呵回他們：“去，少年郎是逃荒路過咱們這兒，今兒晚上要借宿在咱們村裡，誰家有空房子就去拾掇出來，給他們住。”
一旁的婦人漢子都笑了。
一個圓臉婦人開口：“俺家小子那屋大，讓少年人和俺家那小子擠擠唄！”
另一個瓜子臉的婦人捂著嘴吃吃的笑道：“吳家的，莫不是你看這少年郎俊俏，想要給你家妙姐兒做夫婿呢？”
圓臉婦人笑罵道：“你個猴精兒，這小郎要是能看中我家妙姐兒，我還要上山求菩薩還願哩，倒是你家桃花可就沒機會了。”
趙永康被這幾個婦人說的麵皮臊紅，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另一邊，陸豐鳴回去，對幾人說道：“陳媽，雯雯，沁陽，你們都記得我之前說的吧？”
雯雯和沁陽都點了點頭，雯雯掰著手指頭奶聲奶氣地說道：“記得。”
“王太醫是我們的外公，陳媽是我們大姨，我和哥哥是外公二女兒的孩子，沁陽和永康哥哥是外公三女兒的孩子。”
“我們的父母都在逃難時去世了。外公傷心過度，頭腦不太清醒了。”
“大姨早年在富貴人家裡當丫鬟，後來那家人家道中落，就遣散了家奴，所以大姨至今沒有子嗣。”
陸豐鳴點了點頭，這才牽著牛犢子帶著沁陽還有陳媽雯雯幾人進了村子。
村民們臉上帶著好奇和打量。
陸豐鳴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挨個問好，哥哥姐姐嬸子大叔喚的親熱。
不到半刻鐘，村民們的調笑打趣便換了物件。
在里正家吃過飯，圓臉的婦人還熱情的邀請了陸豐鳴、趙永康、沁陽、雯雯到了他們家。
圓臉婦人正是里正的侄子梁勇的媳婦林氏，她有一兒一女，都到了適婚年齡。
平時就愛跟婦人們玩笑要給自家妙姐兒招個上門女婿，今日見了這兩個小郎君就動了心思。
不過她也只是想一下，沒有強求的意思，全要看孩子們的意思嘛！
另一邊，雯雯和沁陽倒是很快就和梁家古靈精怪的妙姐兒打成一片了。
三人還約定好，明日上山去採野果子呢！
次日雞叫，趙永康和陸豐鳴都是早早起床幫著梁大叔到田裡除草。
雯雯和沁陽也是和妙姐兒餵雞，三人一起去上山打豬草。
雯雯被蛇給咬了，一直心有餘悸不敢往草深處走。
沁陽知道她的顧慮，一直護在他的周圍，妙姐兒不明所以。
直到沁陽說雯雯昨天被毒蛇咬，她才恍然大悟笑道：“我昨兒聽李秀才說什麼，一次被蛇咬，十次怕什麼來著，說的是不是你？”
沁陽笑著糾正她：“不是一次被蛇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話的意思就是被蛇咬了一次，之後每次看見井旁的麻繩都會害怕的。”
小姑娘立馬目光灼灼的看著沁陽。
“沁陽你好厲害呀！名字也好聽，懂得也多！”
沁陽被她們兩個說的不好意思。
“我這些都是書上看到的，當不得你們誇讚。”
妙姐兒羨慕的看著她。
“要是你也能教教我就好了？爺爺說，認了字以後才可能有出息，要不然就只能跟爺爺和爹一樣，世世代代當一個莊稼人。
“可娘說你們說不準明天就走了，要不然真想讓你們教我識字。”
雯雯和沁陽對視了一眼。
兩人心裡想的一樣。
恬靜，悠閒，沒有外面的那些勾心鬥角，也沒有水深火熱的苦日子。
村民們民風淳樸，彼此之間和諧得就像是一家人。
要是他們也能留在這裡該有多好！
太陽昇起了老高，趙永康和陸豐鳴也從田裡回來了，老遠就看見揹著豬草的三個小姑娘。
雯雯看見陸豐鳴丟下豬草就興奮的跑了過來，“二哥，你們也回來了？二哥，我們能不能不走了，我想留在這裡，我喜歡跟妙姐兒打豬草。”
梁大叔在旁邊一聽樂了。
“留下來是好事啊！村子裡就十幾戶人，我爹這人雖然脾氣倔，但人還算公正。”
“留在這裡也不怕別人欺負你們，你們也不用擔心土匪流寇的。”
“你們是逃亡的，在哪落戶不是落戶？”
陸豐鳴看了眼身旁的趙永康，兩人眼裡都有些意動。
“梁大叔，這件事我們還得跟大姨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