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死裡求生
我希望他和我一起，死裡求生。
淚水矇住了我的眼睛，我隨手用衣袖抹了抹，把匕首在火把上燒了一下，托起那塊垂在衣袖上的皮肉用力一割……
“啊！”
秦湛驀地繃緊身體，抬頭髮出一聲慘烈的痛叫。
那張沾滿血汙的臉變得猙獰可怕，目眥欲裂，脖子上也繃起幾道青筋，突然失去意識，身體劇烈顫抖著向地下歪倒。
“秦湛！”
我驚叫了一聲，用肩膀抵住他的肩膀，拼命支撐他沉重的身體，不停的叫著他的名字，“秦湛，你撐、撐住啊……秦湛，聽到我說話沒有？”
“意晚……意、晚……”
短暫的昏厥後，他總算睜了睜眼睛，沁滿血紅的眸子裡一片茫然，抬起一隻手胡亂的抓向我，“你在哪兒？你……你……”
“我在！我在你身邊！秦湛，我在呢……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撐過去……求求你一定要撐過去。”
我不顧一切的抓住他，將那隻冰涼的手貼在臉上，滾燙的眼淚噗嚕嚕掉在他的手上，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秦湛大口大口的喘 息著，緩了半晌意識才漸漸收攏了回來，修長的手指在我臉上輕輕撫摸著，忽然艱難的說了一句，
“剛才，我好像看到你蓋著紅蓋頭，坐在床上等我……”
我哭的不能自已，“別說了……”
“要是、要是還能回到娶你的那天，該有多好啊……”
秦湛胸口劇烈的起伏，顫抖道，“我要告訴那個騎著馬去迎親的傲慢傢伙，好好……對你，不然他、他會後悔……後悔一輩子。”
我趴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
這是我曾經愛瘋了的男人，我也曾和他同床共枕共赴雲雨，可你永遠說不清楚緣分是如何來的又是如何去的，我們還是分開了。
我對榮世勳的愛戀比之前愛秦湛時更深刻，我和秦湛回不去了，可那種不是愛情卻又親如血脈相連的感情，卻越來越濃烈。
“包紮好就可以走了。”
圖爾託不耐的嗤了一聲，“這種荒山野嶺可不是你們互訴衷腸的地方，兩位不走，難不成要等著狼群追上來嗎？”
“你急什麼！這麼多人明火執仗在這兒，還怕狼群不成？”
我抹掉臉上的淚水，回頭呵斥，“你們北疆人不是擅長獵狼嗎？就算狼群來了還怕打不過？”
圖爾託臉色一沉，“明珠公主，別忘了你們的生死如今掌握在本王手裡，所以你跟本王說話做好客氣點兒！”
我冷冷一笑，“對你這種人，本宮客氣不了一點兒。王爺也別忘了，你圖謀的可不是本宮的性命，而是嫁妝和火器。”
圖爾託打量著我，忽然嘖了一聲，“有意思！你這個女人著實讓本王見識到與尋常女人不同的風情，即便是兇，也甚是有趣。”
我懶得理他，專心給秦湛包紮好傷口，這才扶著他起來，“騎馬，能撐住嗎？”
“我可以。”
秦湛眼神陰翳的掃了圖爾託一眼，忽然暗中將一把匕首塞進了我的手裡，在我耳邊低聲道，“護好自己。”
他聲線中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顫抖，胸脯微微起伏，幽深的望不見底的眸子裡充滿了擔憂。
他怕自己撐不住倒下，圖爾託不知道會對我怎樣。“我知道。”
我將匕首攏入長袖，擔心的問，“你感覺怎樣？你只有一隻手能握韁繩，與我同乘吧！”
秦湛搖了搖頭，看北疆人牽了馬匹過來，單膝跪地把膝蓋給我做踏腳，咬牙說，“上馬。”
我強忍著心頭的忐忑翻身上馬，看他搖晃著身子勉強騎上馬，心裡越發揪了起來。
……
騎馬疾馳了一個多時辰，才走到一座低矮的山坡出，半山腰上座落著三五個低矮的木屋，裡面隱隱透出火光。
寒冬深夜的風冰冷刺骨，我全身都要凍僵了，臉頰從刺痛變為麻木，甚至感覺不到雙手雙腳的存在。
“秦湛，我們到了。”
我用肩膀託了託秦湛的身子，輕聲叫他，“很快就可以烤火，可以、可以喝熱的茶湯，身子會暖和起來……”
半路上，秦湛幾次差點兒跌下馬，我強行換馬和他同乘一匹，解下腰帶把他綁在我的背上帶他一起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湛身子變得滾燙，耷拉在我肩膀上的頭沉的像石頭一般，連口中的呼吸都很灼熱，渾渾噩噩的說，“到……哪兒了？”
“到獵人的木屋，秦湛你撐著點兒……”
我心如刀割，對那些無動於衷的北疆人怒聲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過來接一把！”
圖爾託早已下馬，回頭掃了我一眼，不屑道，“明珠公主這是在吩咐我們做事？”
“對，吩咐。本宮現在是你們大汗的嬪妃，難不成還吩咐不了大汗手底下的人？”
我冷笑著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抬手丟在地上，“吩咐你們做些小事而已，本宮可不是白勞動你們的……喏，這是本宮的賞賜。”
北疆人紛紛看向圖爾託，蠢蠢欲動。
我頭上隨便一個裝飾，都夠這些北疆人稀罕的了，不信他們不動心。
“明珠公主有賞，你們還愣著幹嘛？”
圖爾託哈哈大笑，譏諷道，“究竟是從富庶的中原來的皇室公主，出手就是大方、闊氣！”
兩個人過來替我接下了秦湛，攙著他走向木屋。
秦湛腳步虛浮無力，隨時都能倒下，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兩條腿凍的幾乎失去直覺，下馬的瞬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為應對寒冷，北疆人會用厚厚的牛皮做成捆褲，掉在腰間為雙腿遮擋風寒，所以他們在寒風中騎行一個時辰也健步如飛。
我們中原人沒有。
圖爾託皺了皺眉，沉聲吩咐隨從，“扶她起來。”
“不用。”
我推開一隻伸過來的手，倔強的撐著冰冷刺骨的地面努力站起來，因腿腳麻痺的厲害又跌倒了兩次，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氣把凍僵的雙手捂在嘴上取暖。
圖爾託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徑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冷冷道，“想凍死在外面嗎？過來！”
“不想，但也不用你幫。”
我冷笑一聲，譏諷道，“本宮身上值錢的寶貝雖然多，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想拿來賞賜別人的，不用你……”
話音未落，圖爾託竟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往木屋走去。
我拼命掙扎，“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我不用你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