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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諸葛瞻中箭跌落馬下之後,神智仍然是清晰的。他知道魏兵會急速聚攏來抓住他。但他無論怎樣也不願意做俘虜,受辱沒。他也知道逃脫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他使盡全身力氣,英勇無畏地將刀架上自己的脖子,猛的一抽動。……箭傷和自戕的刀傷使他很快失去了知覺,而後消失了所有生命的體徵。

自父親諸葛瞻率領大軍殺出城外之後,兒子諸葛尚的一顆心便像老是懸在半空中。他並不以酒食為重要的心念,而是站到高高的瞭望臺上,——年輕的他眼力超級好,簡直抵得上老鷹的眼睛。這對後人之後人來說,簡直是無法想象的。——時刻觀望著魏兵和自己隊伍的情況。他看到父親的人馬氣勢勇猛,把賊兵打得連連後退,心裡便充滿了快意和興奮。但當父親的隊伍追趕賊兵老遠的時候,他忽然心生出擔憂來,他恨不得立馬飛過去提醒父親:小心賊兵有詐!他正這樣想著的時候,果然望見四面圍攏上賊兵來,把父親的隊伍圍在垓心。他簡直急躁死了,他恨不得立即飛過去參與其中,跟父親的兵馬結合在一起,殺退魏兵,救出父親。可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父親栽下馬了,他驚訝,難受極了,恨不能幫助父親立馬上馬趕快逃回。可是,他又發現父親用刀抽割了自己的脖子,天啦!父親捐軀了!父親捐軀了!真痛殺我了!——此仇不報,絕非君子也!

年青將軍諸葛尚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下得瞭望塔來,披掛上馬,準備迅速出擊,為父親復仇。

尚書張遵勸阻道:“少將軍不能輕易出擊啊!賊兵其鋒正盛!正宜暫避!”可諸葛尚哪能理智、平靜得下來,他高聲喊道:“我家父子祖孫,承受著國家的恩德,現在,我父親已經死於沙場上了!我還要這條命幹什麼呢!”說完,便策馬向前,直衝入敵陣中,砍死砍傷了幾個魏兵將士,但立馬,他被一名魏兵從後面砍去了一隻臂膀,接著又被另一個魏兵攔腰砍斷。

偵探兵把諸葛尚戰死的訊息很快報告給了張遵。張遵、黃崇、李求等將領都不甘心坐以待斃或束手就擒,各帶領一支軍從城內殺出。蜀兵、魏兵雙方都殺紅了眼,都將對方朝死裡殺,雙方都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但蜀兵終因寡不敵眾,幾乎全部戰死或重傷。而張遵、黃崇、李求三個人先後都全部倒於血泊之中。綿竹城最終被魏軍所完全佔領。

魏兵大約也是“不可沽名學霸王”了,佔領綿竹之後,他們幾乎馬不停蹄,迅速向成都推進。不久便到達了成都城下。

後主滿臉愁容地跟各位官員商議。多位官員議論道:“今非昔比了!現在是兵少將寡,實在難以迎敵啊。不如趁早放棄成都,奔往南中七郡。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待元氣恢復,實力增強之後,跟蠻兵聯手一處,再來收復失地,也不是不可行的。”

每每決策大事時,有反對的聲音出現,這也許才是一種正常狀態。多位大臣的議論,引起了光祿大夫譙周的堅決反對。他說:“南蠻,很久之前就是反叛之人,只是由於懾於我們的強勢和威嚴才沒有敢公開反叛,一直都不是心悅誠服的。平時我們對他們又沒有什麼恩惠,他們何必要涉險護佑我們?現在如果投奔他們,不僅不得安身,遭致大禍患也說不定!”

多位官員又奏道:“蜀吳既然是同盟之國,現在情勢緊急了,我們為什麼不前往投靠他們呢?”

譙周又反駁說:“自古以來,哪有寄居他國者而仍為天子的?從天下大勢和魏、吳的實力來看,魏能夠吞併吳,而吳哪能吞併魏呢?豈有小魚反吞噬了大魚的?如果向吳國稱臣,這本身也是一種恥辱啊!如果在吳被魏吞滅之後,陛下再稱臣於魏,這是兩次受辱!……現在如果直接降魏,魏國畢竟仍然能夠劃出土地而封陛下,這樣,上可以守住宗廟,下可以保護黎民百姓之安全。望陛下深深思慮之。”

後主實在是舉棋不定,鼠首兩端,只得宣佈暫時“休會”,待第二天再議。

第二天上朝,朝堂上更加如一鍋子沸騰的粥,兩派意見相持不下。譙周再一次的強調了不降魏的嚴重後果:全城被血洗,成千上萬的人頭落地,還可能房屋被焚燬,糧草被燒化成灰……。

後主緊鎖眉頭,沉默了良久,最後下結論似的道:“為了全城人的生命和物資的保全,我們就忍辱而降魏吧。”

這時,忽然從屏風後面轉出一個人來,憤怒地指著譙周而痛罵道:“你這膽小如鼠、苟且偷生的腐儒!竟敢妄議社稷大事!朝堂天子豈能投降賊國?”

後主一看,原來是他的五兒子北地王劉諶。在後主的七個兒子之中,這個老五可算是最為聰明而剛烈的,其餘的都顯得稍稍懦弱和仁善一些。此時老五劉諶的突然出現,不由得使後主吃了一驚,也使眾大臣吃了一驚。此時的眾大臣都默不作聲,想看著後主和五兒子到底說些什麼,到底如何“收場”。

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後主沉著臉,雖然聲音不太高昂,然而卻顯得頗有力量的對劉諶道:“現在大臣們都商議說應當投降,而只有你仗著血氣之勇,想要讓全城人流盡鮮血嗎?”——很顯然,全城人的生命,在後主的心中,是具有很重份量的。跟後人之後人所說的“不惜一切代價”是有所區別的。換句話說:後主心腸軟,是計成本,惜代價之人。

劉諶道:“先帝在的時候,譙周哪裡敢幹預國政!而今卻在朝堂之上胡言亂語,甚是奸邪妄為!……我料成都之兵,尚有數萬,姜維全軍,亦不下數萬,如果魏軍犯闕,必來救應。如此,則內外夾擊,定能殺退賊兵,大獲全勝。豈可聽信一介腐儒之言,輕廢先帝之基業呢!”

後主沉著臉斥責道:“你小兒哪能識得大勢和天時!”

劉諶更加情緒激動起來,噗通一聲跪下去磕著頭帶著哭腔道:“即便是勢窮力竭,禍敗將及身,也要父子君臣同心戮力背水一戰啊,為何要投降呢?……我寧死也不投降!”

後主實在忍無可忍了,命令近臣將劉諶推出宮門。劉諶一邊被近臣推出,一邊仍在跺著腳高喊道:“我寧死也不願意投降!”

……話說鄧艾每天令幾百名鐵騎到成都即附近地區哨探,以便制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忽然,一名哨探官報告說:“成都城樓上豎起了白旗。”鄧艾及其屬將們急忙登到高處仔細觀望,看清了情況,一時真高興萬分,高喊道:“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有屬官提醒道:“先不要急於興奮,以防有詐。”另有人道:“即便有詐,我軍暫時按兵不動,不急於攻入城裡,其詐謀又有何用呢?”

鄧艾和諸將一邊議論著,一邊用餐。鄧艾又令哨探兵加強哨探,隨時報告相關情況。

用完餐,鄧艾正在迷迷糊糊的打著盹兒的時候,傳令官忽然報告說:“蜀軍派張紹、鄧良、譙周等為使者過來了!——他們說是齎送降書、玉璽過來的。”

鄧艾連忙令迎接入內。張紹、鄧良、譙周三人拜伏臺階之下,呈上了玉璽、降款、降書。鄧艾拆開投降書,其要意大略如下:

魏主及鄧大將軍殿下:聞大將軍仁德之師壓境,威震四方。我軍感佩其威其仁,為保護全城及遠近萬姓之民生命財產之安全,我軍願投靠於魏主及大將軍麾下,共建仁政,富國安民,輝煌千秋之偉業也。為表其誠,特獻上降款、玉璽,望大將軍收納,不勝感激!

鄧艾連看了兩遍,抑制不住地興奮,接受了玉璽等,忙令優厚對待張紹、譙周、鄧良等人。鄧艾作了回書,其意約略如下:

劉公嗣大將軍麾下:密書、玉璽等皆悉收。大將軍仁厚,以全城百姓生命、財產為念,歸附魏國,共建仁政,強國富民,乃不勝感激之至。

張紹、譙周、鄧良等得到了優厚的款待之後,帶上鄧艾的回信,拜辭了鄧艾,徑直回到了成都,入見後主,呈上了回書,將鄧艾的喜悅之情及熱情、優厚款待他們的情況敘說了一遍。後主拆開鄧艾的回信閱覽了兩遍,極為高興,一時的,在心理上並不像一個被征服者,而是像兩家和親一樣的由衷的欣悅。

後主派太僕蔣顯齎送敕令於姜維,令其早早投降;派尚書郎李虎,送文簿、籍冊等與鄧艾,擇定十二月初一日,君臣出城投降。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去。到了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後主剛剛用畢早餐,宦者令忽然急匆匆向後主報告說:“北地王殺死了妻子兒女後,自戕身亡了!”後主不由得一怔,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沉默了良久良久,宦者令仍然呆愣愣地看著後主,等候著後主發旨令。後主在靜默了良久之後,才發現宦者令依然弓著身子木雕似的站著。於是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快退下,令人去安葬北地王一家嗎?”宦者令這才慌忙退下去。——後主的第五子,北地王劉諶,殺死妻兒然後自殺也絕不肯投降之事,讓人生髮出無盡的感嘆。

至於十二月初一日如何和平交接成都城的有關事宜,在此暫不贅述,望看官們見諒。

話說太僕蔣顯到達劍閣,入見姜維,遞上後主敕令。姜維拆開一看,不禁大驚失色,目瞪口呆了良久。他的屬將們聽到要投降魏軍的訊息之後,個個拼死不服,憤恨不已。

情緒特別激動者拔出刀來亂砍石頭,嚷道:“我等都是奮力死戰的,為什麼要投降賊兵啊?投降賊兵就有活路了?”

姜維從驚異、哀怨之中慢慢回過神來,看著將士們一個個激憤不已的樣子,忽然覺得這軍心可以利用,是不容作廢的。他又定了定神,覺得考慮已基本成熟了。於是對各位屬將道:“各位請冷靜,冷靜一下,我這裡有個主意,覺得仍然可以恢復漢室,請諸君聽一聽。”

各位將領也很快有所控制了情緒,紛紛圍攏來聆聽姜維發話。姜維壓低了聲音,但字字清晰的說出了自己的計策。

當晚,姜維和軍士們稍稍改善了一下伙食,喝了個七八分醉。姜維也較為安穩的睡了一覺。第二天,姜維令軍士們在劍門關插遍了幾十面白色的旗幟,同時派出一名使者往鍾會營寨中報告說“姜維將帶領張翼、廖化、董厥等過來投降”。鍾會一時高興得難以置信,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對使者說:“軍中無戲言!你若報告的是虛妄訊息,引來姜維等的詐降,我現在就斬你之首!”

鍾會沒料到使者會如此的臨危不懼,且能說會道。使者道:“我區區一名小校,原本命賤,將軍要殺要剮,易如反掌,如捻死一隻螻蟻耳!而將軍誤殺來使,失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大好機遇,聲名傳揚開去,青史留笑柄,則悔之晚矣!”

鍾會本來就不想斬來使,失了為人之底線,壞了名聲,再加之對方態度、神情不慌,出言伶牙俐齒,於是便完全透溢位喜悅之情,道:“剛才我只是以戲言戲君耳。——既然姜維、張翼、廖化等將軍願意來歸,我鍾某豈能不以禮待之?——請您回告姜伯約,就說我鍾某急切盼望著他來呢!”

次日,姜維領著張翼、廖化、董厥來降。鍾會急忙令迎接入帳。施禮完畢,鍾會如對老友一般,親切的道:“伯約來歸,為何如此之遲啊?快把我眼睛盼瞎了!”

姜維先是一愣,然後正言解釋說:“唉,國家全軍之事務,在我一身,千頭萬緒,皆需處置平衡,我今日來歸,已經是夠迅速的了!”

鍾會仍感到有些喜出望外,離開座位,向姜維拜了一拜,待姜維為座上賓。

姜維對鍾會道:“聽說將軍從淮南一路而來,其事皆如您所料,乃心想事成。司馬氏如今之興盛,都是將軍您的功力。所以我甘心俯首,乃俗話之所謂有一物有一降者也。——老實之言,如果換了鄧士載,我是一百個不服!我會率全體將士決一死戰的!哪裡肯束手投降啊!”

姜維的幾句話,一下子擊中了鍾會的心結。鍾會跟鄧艾之間的罅隙,早已經是不但不能癒合,反而更為深闊,成了不可逾越的壕溝了,並且簡直髮展成了冤家死對頭。現在,姜維對鍾會表達了臣服和敬意,鍾會也就將姜維引為知己,並且深感獲得了一名強有力支撐自己的戰友。於是便結為了兄弟,情意深厚如同手足。鍾會仍然賦予了姜維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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