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怪夢
守衛森嚴的王宮裡，泡桐花開了一季又一季。
蔚藍的天空飄著大雪，踩在雪地裡咯吱咯吱的聲音令人愉快。
石階中央雕刻著巨獸，慕堯沿著石階一步一步上去。
硃紅漆門的千秋宮裡在九層階上王位上坐著一個樣貌俊秀卻威嚴不凡的男人。
黑漆如夜的眸子裡閃過的是濃濃的悲傷，額間有一朵藍色的蓮花不停流轉。
“慕堯，你來”
沙啞低沉的聲音，他伸手過來。
修長的手指像極了江離那雙漂亮的手，但是虎口周圍卻是厚厚的老繭，這是長年握劍留下的印記。
他長得很好看，若不是下頦上青茬鬍子，讓慕堯恍惚間覺得她是個女子。
“哥哥，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脫口而出的哥哥兩個字讓慕堯驚慌，但意識中他就是她的哥哥。
王位上的男子慕堯起身，黑色錦袍繡著不知名的神獸，袖口用金絲線鎖了三道邊，長袍逶迤拖了一地。
他手裡拿著一把長劍，慕堯不懂劍，卻由衷的害怕他手裡的那把劍。
劍身上刻兩個字，第二個字她不認得，第一個字是‘孤’
“慕堯，哥哥很想你”
男子手裡拿著長劍，一步一步走進慕堯。
慕堯不怕他，卻怕他手裡那把長劍。
匆忙慌亂的往後連退幾步。
見她害怕，男子眼角滑下一滴清淚，慕堯盯著那滴淚，它順著他的眼角留下，劃過他妖豔俊美的臉龐，落在九層階上驚起一池青蓮。
青蓮化作一望無際的湖泊
慕堯站在湖中央，腳下踩著青色的蓮花。
男子嘴角勾著寵溺的笑容，坐在畫舫中滿是柔情的看著她跳躍旋轉。
他笑起來的模樣讓她想到春蘭秋菊，芳苣宿莽。
“哥哥，你來啊，來我這裡。”
聽她叫他，畫舫中的男子慕堯起身，撩起衣襬走出畫舫。他伸出手，慕堯伸長胳膊努力夠著他的手，突然之間男子腳一滑落入荷花池。
他伸著胳膊，睜大眼睛看著慕堯，暗黑無跡的湖水沒過他的胸，沒過他的頭頂，迅速吞噬掉他。
眼見他沉入湖底，撕心裂肺的痛感從胸腔傳來。
慕堯歇斯底里喊他
“哥哥……”
她猛地一睜眼，耀眼的白光刺的眼睛一陣酸澀。
一時間不記得今夕何夕不知道身處何地。
抬手揉揉自己的腦袋，有人敲門，接著傳來女子的問詢聲“慕慕堯你哥怎麼了？”
慕堯猛地甩甩頭，看看窗外明媚的大太陽，努力辨別了一下時間，才明白她一個午覺給睡懵了。
隨口應付屋外人道：“沒事沒事，我嚇唬他呢。”
“神經病啊！喊那麼大聲我還以為慕天出什麼事了。”
腳步聲隨著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走遠
慕天，對啊，慕天才是她哥。
夢中那個人是誰呢，為什麼會叫他哥哥呢？
慕堯從枕頭底下掏出來手機，給慕天打了一個電話。
“死丫頭還記著給我打電話呢？”
電話線一接通慕天欠揍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他的聲音沒有夢中那個男人聲音好聽，此刻從電話裡聽著，簡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無法用任何詞彙描繪。
翻個身趴在床上，跟慕天說“我剛才做了個夢，夢到一個男人是個帝王。他坐在龍椅上，很憂傷很難過。額間有一朵會轉的藍色蓮花，他說他很想我……”頓了一下，又道“夢裡他是我哥哥。”
“慕慕堯你是缺錢了嗎？”
……
“慕天你神經病啊，我在跟你說真的！”
“你才神經病，你不就想說夢裡你個白眼狼又認了一個哥哥唄，還是個帝王哈哈哈哈哈”慕天越發欠揍的笑聲從電話裡傳來“慕慕堯你要錢就簡單粗暴點好不好，這麼多套路是搞什麼啊，我又不是不給你。”
電話裡傳過來汽車鳴笛聲，嘈雜的人聲。
她小聲慢慢道：“我……我沒想要錢，我沒騙你”
許是因為環境嘈雜他沒聽真，許是因為直男沒那麼細膩。總之慕天沒有注意到慕堯的語氣，繼續嘲笑她“你是最近電視劇看多了吧，可能你穿越了呢。你要不繼續再睡一會，看能不能魂穿，給我穿過來一個溫柔可愛聽話萌萌的妹妹。不過慕堯，就你這智商，別說穿到王宮裡，就是穿到古代農民家裡你都活不下來。”
慕堯耐心被他的嘲諷磨到極致，乾脆的點了紅色按鍵，將手機扔在床腳。
靠在床頭，眼前那男人的樣貌不斷出現在她眼前。
憂傷的眸子，藍色的蓮花，涼薄的紅唇，高挺的鼻子，就連睫毛都透著清冷。
為什麼會喊他哥哥呢？而且感覺那麼熟悉，不輸於她跟慕天這二十年的感情。
看著自己的手，那男人最後是想要抓到她，但是卻失足掉在了湖裡。
為什麼他掉在湖裡自己這麼痛，痛的這麼清晰這麼真澈。
“慕堯，時間到了快點收拾收拾。”
屋外顧天琪催魂的聲音再度響起，慕堯抓了衣服一個箭步從床上跳下來，竄到洗手間撩起一大捧水潑在自己臉上。
冰涼的水珠順著臉頰落下，她搖搖頭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剛才是被附體了嗎？
為了一個夢打電話給慕天，果然是睡魔怔了啊
但是這種魔怔的狀態並沒有隨著她清醒而消散，整個下午她一直處於魂魄遊離的狀態裡，直到王安出聲問她怎麼了。
能怎麼？不就是做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夢，說出來非得被大家笑死。
忙敷衍王安說沒事。
王安覺得小姑娘不願意說，那就索性不問了。
倒是八卦的護士姐姐們一個個勁勁兒的問她怎麼了，是不是感情受挫了。
顧天琪覺得這種有違事物發展規律的問題太荒唐，一時沒忍住說“呵呵，誰感情受挫都不會輪到她感情受挫。”
慕堯覺得她說的對啊，感情這方面，從來沒有她想得而未得的情況出現。
張依看熱鬧不嫌事大，加入八卦行列揶揄她“喲，這麼說來咱們小堯是個情場高手啊”
“高手？不敢不敢，我這麼純潔的一個小孩，沒談過戀愛呢。我還小不著急不著急。”
她說到沒談過戀愛的時候江離順著玻璃往她那看了幾眼，隨後又低下頭去處理手中的病人。